0%

侵蝕從身體之中擴散了出來，意志逐漸地脫離了軀體，洛倫佐也不清楚自己會去哪裡，如果非說有什麼感覺的話，他覺得自己在下潛，不斷地向黑暗的深處墜去，就像溺水之人一樣，冰冷的海水包裹住了他，向下看去只有令人絕望的黑暗。

小巷外便是科克街121A，華生通過接連不斷地【間隙】穿梭終於抵達了這裏，她扶著牆壁，準備走出小巷，可抬起頭，卻發現小巷的盡頭處正站著一個模糊的黑影。

「在瑪魯里港口引發緘默者們時，明明我是觸發者，但那些怪物並沒有將我列為優先攻擊對象，而是勞倫斯，似乎在他們眼前勞倫斯比我更加危險，是否說它們的認知里，有著一套對於威脅判定的方式呢？」

洛倫佐合上筆記，重新爬回了床上，大概是對於緘默者仍有畏懼，他考慮了一會後，把釘劍和溫徹斯特放在了自己的枕邊，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勉強地睡著。

一些新店的廣告，旅遊的傳單，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集會宣傳，其上印刷的時間都不一樣，有的是幾個月前，有的是幾年前。

「緘默者？這是你們冠以給我們的稱呼嗎？」

剛入夜而已，街頭還有走動的路人，有一些年輕人剛從酒吧出來，搖搖晃晃地、一邊走一邊大聲地嚷嚷著，最後靠在路燈旁，抱著燈桿用力地嘔吐了起來。

不僅如此，華生緩緩地抬起手，她驚異地發現自己的手掌開始了畸變，這具軀體被侵蝕了，侵蝕的強度令人恐懼，僅僅是幾個呼吸間便令人體發生的異化。

他就要越過了，在【邊界】之後有黯淡的星光亮起，就像華生在【間隙】里向他展現的黯淡星空一樣。

艾德倫發問道，隨後他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稱呼。

洛倫佐看著熟悉的海報，一瞬間過往的記憶全部湧現在了眼前，這時他有種後知後覺地感覺，一回首發現一切居然都過了這麼久。

其上還有一些新貼的，不過是大多都是被剪切的報紙，黑白的報紙上塞琉的容貌模糊，一旁有著一行大字，寫著「年輕的和_圖_書女公爵」，還有一張是實時的感嘆，人們讚歎這或許是近些年來舊敦靈最大的一次雨季，然後便是一張傳單，正教的傳單。

小巷裡幾個醉酒的年輕人就這麼趴在了地上，打著呼嚕睡了過去，這種情景在年輕人之中很是常見，大家宿醉之後在街頭蘇醒，以此讓靈魂自由……大概吧。

在瑪魯里港口的最後，為了從勞倫斯的追兵下脫困，洛倫佐步入了黑暗，越過了【邊界】，驚擾了緘默者們。

洛倫佐就要看清這一切了，越來越近了，近到沉眠的怪物們都感受到了洛倫佐這陌生的來客，它們微微睜開眼眸，露出嗜血的獠牙。

是否說自己一直追逐的【真相】，就在【邊界】之後呢？如果是真的話，那麼它們又是出於什麼理由要將這一切牢牢地守護起來，不讓任何人知道呢？

通過雪耳曼斯的筆記，還有之後洛倫佐了解的這些情報來看，紅訊事件的真相早已顯而易見，洛倫佐等待梅林的消息，只不過是為了徹底肯定這一切。

在那模糊的黑影之中，有著同樣明亮的眼眸亮起，他擋住了華生的去路。

不過……更多的是好奇。

「我很明確地感受到了，我處於【邊界】的邊緣，與那些粘稠的黑暗只有一牆之隔，我都能隱約地聽到那些怪物的呼吸聲……好吧，這隻是個形容，意識化的世界里，很多事情都是靠十分玄學的『感覺』來斷定，我覺得，想必它們一定也能感受到我，但詭異的是，以緘默者的行動來推測，它們應該根除所有越過【邊界】、以及那些有能力越過【邊界】的存在才對。

「守望這穩定的世界。」

有人伸出手試著把他拉起來，但年輕人拒絕了，他困極了，搖搖頭和垃圾睡在了一起，朋友們有些無可奈何地看著他，大概是酒精也在他們的頭腦里作用著，他們也搖搖晃晃地，最後倒在年輕人身邊。

「確實，它們只是一群活死人而已，按理說我也不該存在的，我的蘇醒會影響到這個世界的穩定，但由於你們，」艾德和_圖_書倫說著指向了華生，「你們這樣的人造就了一個又一個的錯誤，有些錯誤守望者們可以修復，但有些錯誤，就比如你這樣的存在，它們無法完全將其斬殺。」

惶恐、驚懼、悲傷、狂怒，複雜的情緒糾結在了一起，變成一股無比壓抑的力量，它就如同侵蝕一般，不斷地從黑影的身上溢出，壓在華生的身上。

對，就像在瑪魯里港口時那樣，放任自己的意志與秘血，不斷地步入黑暗，直到越過【邊界】，驚擾那些沉眠的怪物。

慢慢地閉上眼睛，眼皮的縫隙里卻有流光溢出，秘血在升騰，心臟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但它們依舊保持著沉默，就像有什麼條例在限制著它們，只要我不徹底地越過【邊界】，哪怕我站在邊緣發獃它們都不會理我……

氣氛壓抑到了極點，就在洛倫佐即將引爆這一切時，他突然停了起來，露出了一股欠揍的賤笑。

「這樣的錯誤不斷地被積累著，直到抵達一個數值時，我就會出現，修正這一切。」

「你和其他的……守望者不同。」華生說。

說實話，直到現在洛倫佐依舊想不明白自己腦子究竟是抽風了，還是別的什麼，居然在這種情況下試著越過【邊界】，按理說自己的好奇心不會這麼重才對……還是說自己也被引誘了，哪怕自己的意志，在不警惕的情況下，也會被輕微地影響到？

這讓我懷疑緘默者是否有自我意識，它們究竟是某種不可知的怪物，還是說某個聽從條例與守則而行動的機器呢？」

她還有機會的，這裏如此之近，華生有信心在敵人的攻勢下去找到洛倫佐，她和洛倫佐聯合在一起或許還有些許的勝算。

酒精令他的意識無比地模糊，眼前的世界都天旋地轉了起來，周圍的朋友們則嘲笑著他的酒量，面容一點點扭曲變成怪物的模樣。

洛倫佐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房間，把垃圾堆到一角，又把一些長毛髮霉的地方擦拭乾凈，雖然不累，但麻煩的不行，在洛倫佐看來這也沒必砍妖魔輕鬆到哪裡去。

當然，這ｈttｐs://ｍ•ｈetuｂooｋ•ｃoｍ•ｃom些事反而不重要了，洛倫佐比較擔心的是自己這種在【邊界】反覆橫跳的行為會不會觸怒緘默者，雖然自己這次只是在邊緣路過而已，但是它們指不定就會因此感到被戲耍而憤怒，直接降臨於此。

華生冷漠地發問著，這種強度的侵蝕幾乎和聖臨之夜一般強大，人體在頃刻間便會被異化。

「守望者？你們在守望什麼？」

洛倫佐把目光收了回來，他看了看空曠的房間，這時洛倫佐才發覺自己是個有些無聊的人，在這種時刻，他除了上床睡覺外，想不出別的事情可以干。

這麼想著他爬上了床，蓋上被子，路燈透過窗戶落進昏暗的屋內，勉強地映亮了天花板的一角，能看到一些亂七八糟的海報正貼在上頭。

或許在明天之後，他可以嘗試和梅林一起實驗一下，以現如今的技術與掌握的情報，洛倫佐有一定的信心在緘默者們的襲殺中保護眾人。

大概地收拾一下后，洛倫佐返回了自己的房間，踏上樓梯，來到了兩道門前，可能是太久沒有看到這些了，此刻洛倫佐的心情很是奇妙。

其實這麼看來，這個世界還是蠻歡樂的。

華生慢悠悠地站了起來，她的意志主宰了這具軀體，但酒精造成的生理反應，讓她這個操控者也有些不適，不過這不是糾結這些東西的時候了，她要去見洛倫佐，把這些該死的情報和他交流。

在她眼前的是一個嶄新的緘默者……或者說守望者，有著獨立的自我意識，和那些機器般的存在不同，而且他一定有著什麼特定的目的，因其而來。

……

塞琉離開了，夜幕下科克街121A顯得難得的平靜，它就像一隻沉眠的老者，安詳地窩在街道的角落裡，除了忽明忽滅的招牌外，一切簡直平淡的不行。

打開收音機，嘈雜的電流聲后，電台主持人講起了一些鄰里街坊的事，拿起一瓶不知道多久之前就開封了的酒，嗅了嗅其中的味道，在思考獵魔人不會因食物中毒而死後，他噸了一大口。

「你……究竟是什麼東西？緘默和*圖*書者嗎？」

「起來，走啊。」

仔細想想，心態什麼的，都完全不一樣了。

權能·加百列。

自從離開靜滯聖殿後，華生便有著一種詭異的感覺，她覺得自己被什麼東西盯上了，它們就像陰影里的獵犬追獵著自己……就像緘默者一般。

以洛倫佐目前的了解來看，這些怪物們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自己，洛倫佐在思考它們會在何時出現，這是一種隱性的危機。

洛倫佐想試一試，就像在瑪魯里港口時的那樣，他想再次嘗試一下，步入更為漆黑的黑暗之中，越過【邊界】去窺探那神秘的一角。

現在的洛倫佐很好奇，就像有種無形的力量在引誘著他，緘默者們守護著【邊界】，那麼【邊界】之後究竟有著什麼呢？

可怕的不是這些怪物，而是窺視的眼神，華生有勇氣面對這些怪異，但這無盡的陰冷感卻令她被感不安。

華生繼續問道，她意識到自己沒有能力擊敗眼前這個敵人，她能做的只有獲取更多的情報，想辦法將它傳遞下去。

越是緊張腦子越是在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他就像一隻受驚的動物，握著釘劍身影僵硬，這樣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一切都很正常，沒有緘默者，也沒有妖魔，什麼也沒有發生。

「我們是守望者。」

洛倫佐停了下了筆，樓下嘔吐的年輕人們都離開了，可能是觸動秘血的原因，他覺得有些疲憊，繼續寫的話，因為沒有更多的實驗記錄，他也不知道該寫什麼好。

降臨在這裏也沒什麼，雖然有些心疼房子，但如果把這裏炸掉的話，洛倫佐好像就不用打掃房間了。

年輕人酣睡著，但過了一會他緩緩地睜開了雙眼，眼底帶著些許的微光，不再有醉酒的渾濁。

洛倫佐長嘆了一口氣，停頓了一會後走到桌前，拿起筆記記錄了起來。

華生這樣想著，但她隨後嗅到了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

不需要什麼言語解釋了，華生一瞬間便明白了對方的來意，當她從舊教皇的腦海里挖出那些情報時，對於這一切華生便早有預感，只是她沒想到來的這麼快，快到她都和_圖_書來不及聯繫洛倫佐。

艾德倫步步緊逼了過來，不等他發動什麼攻勢，低沉的吼聲響起，在華生身邊的、還在宿醉的年輕人們突然躍了起來，它們已經失去了人的形態，被高強度的侵蝕異化成了妖魔，猙獰的利爪揮起，斬擊向華生。

之前的洛倫佐對於周圍的人和事滿不在乎，世界毀滅不毀滅，對於洛倫佐而言沒什麼區別，可現在他難得地熱愛起了這個世界，他可不能就讓這一切這麼落入烈火之中。

看到這一幕洛倫佐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有種觀察小動物生活習性的感覺，年輕人喝吐了之後趴在地上，他的朋友們發出了陣陣的嘲笑聲，結果有一個傢伙踩到了那團粘稠的嘔吐物，一個腳滑摔倒在了路邊上。

「啊……真快啊。」

沒有思考太多，這麼久之後，洛倫佐已經接受了那時發生的事，他推開了自己的房門，坐在了窗邊上，望著昏暗的街道。

下一刻洛倫佐睜開了眼睛，秘血也在瞬間歸於平靜，他滿頭都是冷汗，不做更多的停留，直接從床上翻起來，抓起角落裡的釘劍，充滿警惕地觀察四周。

在完全意識化的感知里，這就是一片汪洋黑暗的大海，洛倫佐感覺到了，有洋流從下方湧起，帶來令人戰慄的寒冷與死意。

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組成了洛倫佐新的人生，一看到這些他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自己來到舊敦靈已經這麼久了啊。

這是他從高盧納洛返回后開始寫的一本筆記，很多對於妖魔、緘默者、【邊界】等推斷都在其上，洛倫佐翻到最新的一頁，寫了起來。

洛倫佐接著之前的記錄繼續寫了下去，他回想著自己剛剛路過【邊界】的感受，寫道。

他有那麼一瞬間想起了從前，另一個門扉半掩著，其中響起轟隆隆的酣睡聲……只可惜回不去了，自從那場暴風雨後，洛倫佐便把希格的房間鎖上了，內部的一切都是他離開時的模樣，就好像說不定他哪一天會突然歸來。

年輕人停止了嘔吐，他跌跌撞撞地，最後步入了街頭的小巷裡，靠在牆壁無力地坐了下去，和垃圾呆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