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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燼之銃

作者:Andl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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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永不遺忘 第八十二章 萬里無雲

第六卷 永不遺忘

第八十二章 萬里無雲

「當然,」洛倫佐肯定道,「我討厭忘記什麼,這種事有一次就足夠了。」
他一言不發。
布斯卡洛靠了過來,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孩子熟睡的臉龐。
「啊……這份工作可真糟糕啊。」
敦靈塔頂的廢墟間,華生將注意力從伯勞那邊收了回來,她看向一旁,不知何時,洛倫佐已經醒了過來,只是臉上依舊充斥著難以化解的疲憊,廢墟的陰影下,帶著一身的傷勢,看向被幽藍霧氣包裹的城市。
就像有雙無形的大手操控著這一切,在人們的人生中,剪切了幾天取下,丟進塵封的陰影里,永遠地埋葬。
「所以你決定了嗎?」華生問。
她發布的訊息不止有一條,針對不同的人,他們會聽到截然不同的聲音,遊走在舊敦靈間的,不止有伯勞,還有其他具備抗性的人。
「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才是,即使沒有我的參与,凈除機關最後也會選擇用這種方式,令其被『遺忘』,不是嗎?」
洛倫佐在這時說道,他一隻手搭在邵良業的肩上,讓他攙扶著自己,離開這個令人難過的地方。
但不用擔心他們,他們只是接受命令,而後執行罷了,他們不清楚『死牢』與『機械降神』的存在,他們知道的很少,所以也很安全。」
華生繼續講述著,這次計劃牽連的人,遠比大家知曉的要多的太多。
華生向著倖存者們發布指令,戰爭結束了,但戰爭的迴響,還沒有完全消散。
聽著華生的話,來者們顯得有些疑惑,就像沒聽懂她在說什麼一樣,但緊接著,他們麻木的臉龐破碎,湧現了難以遏制的狂喜,他們簡直要高聲尖叫起來了。
現場沉默了好久,誰也沒有說話,有時會有人看向洛倫佐,但洛倫佐也沒有回應,只是獃獃地望著燦金的天空。
「你說什麼?」紅隼驚叫,「也就是說,你要讓我們也忘記這些。」
洛倫佐緩緩起身,他的身體愈合了不少,簡單的移動目前不是問題。
洛倫佐僵硬地轉過頭,看了眼站在陰影中的各位,隨後說道。
【還能活動的倖存者,請儘快抵達就近哨站。】
聽著邵良業的話,夜梟也沉默了。
「其他人呢?也是這樣嗎?」伯勞問。
聽到這些,布斯卡洛發出滿足的笑聲,然後便因吸入幽藍的霧氣,他的意識開始沉重了起來。
「也就是說,沒有人會記得這一切,是嗎?那些死者們,這滿地的傷痛……」
「大概……大概還在某處,和那些怪物們作戰吧。」
侵蝕將他們與黑暗聯繫在了一起,而這一次黑暗的盡頭是那猩紅的百眼。
有的市民壯起膽子,小心翼翼地走出建築,望著戰後的美景,而後有更多人走出,但不等他們多做觀察,便有灰色的身影圍了上來,清道夫們呵斥著,將他們重新趕回庇護所中,同時隨著清道夫們的到來,幽藍的霧氣也緊隨著他們。
華生沒有應聲,回應他的只有一張冰冷的鐵面,他還想說什麼,卻被卲良溪一把推入雨中。
手臂垂落,其上的衣物早已綻開,裸|露的皮膚也如被燒灼的朽木,乾癟開裂,縫隙間滾動著流火的光芒。
「大概吧……大家都不想忘記什麼,左拿一個右抓一把,把自己的人生變成臃腫的不行,但層層剝離下,又發現自己擁有的東西少之又少。」
華生的聲音不帶任何情感,彷彿伯勞面對的並非是活生生的人,而是某種更加冰冷的存在。
「就……不能忘記嗎?」
洛倫佐面無表情地坐在碎石堆砌的凸起上,頭頂是破碎穹頂的殘垣斷壁,它們為洛倫佐遮蔽了落下的細雨。
風暴與大雨逐漸消散了,舊敦靈重獲平靜,只是這平靜下遍布著廢墟與屍骸,宛如末日的戰場。
零零散散的人群出現在街道上,他們都是身負傷勢的士兵們,還有些原罪甲胄在艱難地移動,每一次邁步都激起了大量的水花。
「大概吧。」
夜梟說,像這樣的事件,僅依靠著輿論與逆模因遺忘,依舊不可靠,總會有蛛絲馬跡留存下來。
唯一值得慶幸的事,大概便是舊敦靈被嚴格封鎖了起來,武裝列車緊隨著鐵軌,將這座城市牢牢束縛住,完全與外界隔絕。m.hetubook.com.com
死掉的市民與士兵,都會出現在災難報道里的失蹤名單上,人們會哀痛,但也會從悲傷中起身,繼續前進。
女人安撫著孩子,對著一旁望著窗外的傢伙,輕聲道。
這就是清道夫們要做的,平常這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在如此大規模的、過量逆模因影響下,加上華生這頭操控【間隙】的怪物,令這不可能的一切變為可能。
鋼鐵的面具下,泛起熾白的風暴,逆模因進一步影響著他們,將侵蝕與噩夢,一併根除,令華生與清道夫們再度隱藏進黑暗之中,等待著下次出劍的時候。
舊敦靈安睡了下來,華生的意志則穿梭其間。
華生繼續說道。
紅隼對著喬伊問道,「這聽起來真倒霉,你在我的世界里剛活了幾分鐘,結果又要死了。」
這是徹徹底底的掩埋,不留任何知情人存在,一場註定被遺忘的戰爭。
伯勞問道,對方確實很像故事里的死神,無聲無息,就這麼突兀地出現。
卲良溪力氣大的驚人,每一次羅德想要逃回來,都被她用力地推了回去。
華生平靜地回應著。
聽到這些,伯勞就像卸下了重任般,感到些許的輕盈。
「我是歸亡者,本就該死掉的,卻沒能死掉的……就當做一場還算有趣的美夢吧,朋友。」
除了他們外,還有一些人沒有來,但他們大多都和伯勞一樣,身負傷勢,無法移動,只能讓華生親自去進行處理。
「我會利用逆模因清除你的記憶……不會清除太多,只不過是把和『機械降神』的一切,你所經歷的所有戰鬥,全部根除。」
突然,卲良溪問道,她看向華生。
洛倫佐嘆息著,回憶著那些死去的臉龐,他們是活生生的人,有著完整且真切的人生軌跡,可現在他們就要被永遠地遺忘,徹底地抹除,他們會成為對外界宣布的失蹤人口,數不清延伸的線,將在這場暴雨里得到終止。
邵良業低語著,在與妖魔遭遇的第一刻起,他便覺得作戰不會成功,至少不會如預期的那樣,將兩者全部殺死,畢竟他們實在是太強大了,但怎麼也沒想到他們取勝了。
「不是就近的哨站嗎?」
「記住老師,邵良業。」
漸起的霧氣將他籠罩,然後模糊的看不清身影。
「你不能這樣,你不能!」
「我們所經歷的歷史,是錯誤的歷史,我們要修正這個錯誤的歷史,讓它重歸正軌……而當這一切重歸正軌時,錯誤的自然也沒有被記住的必要了。」
羅德身影逐漸僵硬了下來,被充斥著逆模因的大雨洗去記憶與污穢。
確實如此,在凈除機關,所有的人的結局也是歸於遺忘,就像被眾人忘記的知更鳥那樣,逐漸消失,歸於常人。
與此同時時,有幽藍的霧氣緩緩滲入,不知不覺有很多人都陷入了安然的沉睡,它們正朝著布斯卡洛為圍堵過來。
日光不算熾熱,映照在身上,有股溫熱感,驅逐冷徹的寒意,帶著些許的安慰。
「他們沒有帶上你?」女人看得出來,男人眼裡的失落。
他大喊著,但很快,那些基石便逐一崩塌,而他羅德的神情也從惶恐變得迷茫,到最後就和其他站在雨中的人一樣。
伯勞先是迷茫,然後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這是沒辦法的事,面對這樣的敵人,我們必須與災害的信息隔絕……也就是遺忘,不是嗎?」
鉛灰的烏雲被燦金的陽光壓垮,光芒一束又一束地落下,映照在街頭間、尚未退去的潮水上,金黃色輝光蓋過了慘痛的灰藍,將一切都納入黃金的世界中。
醫生們為他做了臨時處理,暫時是死不了,但還需要進一步的救治,但好像有什麼事,比這個救治還要重要一樣。
終幕 消逝于雨霧之間
「就像另一個『燃氣爆炸』?」紅隼怎麼聽,都覺得這有些耳熟。
「洛倫佐?」
身後響起鐵鏽摩擦的乾澀聲,不久之後,腳步聲漸起,還能行動的上位騎士與佚名們抵達了這裏,他們顯得很困惑,不明白華生為什麼要將他們召集在這裏。
卲良溪回過頭,邵良業正站在洛倫佐身旁,看起來他便是知情人之一,現在只https://www.hetubook.com.com差自己還沒有步入雨中了。
逆模因的力量開始擴散,掀起滔天的雪花,匯聚成灰白的風暴,將一切吞沒。
「我是士兵,是員工,我聽從命令,如果這是你們想要的。」
然後她們也停下了,就連話也不敢說。
「它會被水汽裹挾著,從地下溢散至地面,變成嘩啦啦的小雨落下,凈化著全城……不過請放心,這對市民們沒有太大的影響,他們只會是變得有些健忘,為了安全起見,他們會對這一個月的所發生的所有事,認知都會變成模糊起來。
「然後便是虛假信息的遮掩,凈除機關管理著舊敦靈的報紙與廣播,我們會將這一切歸為異常的氣象,所引發的暴雨與洪流,一些老舊的設施受到影響,癱瘓爆炸……」
或許他一直是處理者,如今他也變成了被處理者,這種奇怪的落差感,促使著他。
「所以你們這是要帶我去哪?」
他們陷入安詳的夢境,並將剛剛地獄般的噩夢,拋到記憶的深處,掩埋起來,再也沒有重見天日的機會。
伯勞沉默,他看向華生,又看向這雪花傾落的世界。
她和羅德一樣,不舍也不忍,但她是佚名,是服從命令的佚名,她們正進行著偉大的事業,並不是說自己哭嚎吵鬧,便能改變什麼的,已經有太多人消逝在這場暴雨中了,卲良溪的這些苦惱又算得什麼呢?
伯勞沒有力氣反抗,當醫生們鋸開扭曲的甲胄,把他從其中拽出來時,他渾身是血,多處骨折,如今的伯勞還能呼吸,都顯得十分奇迹。
「是的,所以我會操控著逆模因,影響著他們的記憶,乃至歪曲認知,塑造出一個沒有妖魔出現的自然災難……在這之後的事,你們就不用在意太多了,會有清道夫們來解決。」
「如果利用九夏的逆模因,這或許可行。」
華生向他保證著。
華生走到伯勞的床邊,伸出手,輕輕地撫在他的額頭。
華生搖了搖頭,「你無權知道。」
「你在做什麼!」
「她說的對,只有這樣才能保護你們不被侵蝕影響。」
邵良業也努力壓制著情緒,兩人走進昏暗燒焦的長廊內,聽著那嘩啦啦的雨聲,邵良業終於忍不住了,他試著回過頭去看看,但被洛倫佐制止住了。
「會的,會有人記得,沒有人會被徹底遺忘。」
遍布舊敦靈的侵蝕,妖魔的屍骸,還有市民的認知……
他苦笑了兩下,聽到這個慣用的說辭,其他人也忍不住笑了笑,只有邵良業等幾個佚名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這算是凈除機關內的「黑話」。
只不過這次醫生們攜帶著和清道夫們相似的裝備,臉上帶著呼吸面具,身上穿著一身白色的隔離服,他們處理著受傷的士兵,很快便有幽藍的霧氣將士兵們也一同吞食。
他做到了,雖然中間很是坎坷,但他確實是做到了。
這是必要的,逆模因不僅會令他們遺忘這些噩夢,也會根除纏繞的侵蝕,令舊敦靈的蓋革指數降低回穩定區間。」
「嗯。」
……
伯勞躺在搖晃的擔架上,被醫護人員抬離戰場,他的眼睛微微閉合,只留下一道縫隙,看著模糊的世界,筋疲力盡的他,話語聲都十分無力,但仍固執地保持著清醒。
「那麼會有誰記得這一切呢?」
「你在做什麼?」
羅德還想說什麼,卻被卲良溪一腳踹在了肚子上,整個人在雨水裡滾了幾圈,過了好久他才艱難地爬了起來。
布斯卡洛想了想,只能得出這樣的結論。
這樣的情景在舊敦靈的各處都有在發生,密布的幽藍叢生,在各處溢出,並且有淅淅瀝瀝的小雨墜落,它們攜帶著逆模因物質,凈化著這座城市,也將每個人置身於細雨中的人,那腦海里的噩夢洗去。
這是作為凡人的他,僅能做的一切,微乎其微的……哀悼。
他真想和他那些奇妙的朋友們,分享這一喜訊,可他的意識卻來越沉,而那些身影也逐漸模糊乃至消失。
「你是死神嗎?」
「那麼……你現在不止在和我對話是嗎?你還在處理其他人,真繁忙啊。」
這對於士兵們而言,是件不錯的好事,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和*圖*書勇氣面對著噩夢的侵襲,並在未來的數十年裡,時不時地再次回到那地獄般的戰場之中。
夜梟有氣無力地問道,他被藍翡翠攙扶著,樣子狼狽的不行。
最先做出抉擇的是夜梟,然後便是藍翡翠,她攙扶著夜梟,兩人走向了細雨朦朧間,接著便是其他人,伊芙猶豫了一陣,突然她聽到了洛倫佐的聲音。
「進行『機械降神』的最後步驟。」
被霧氣接觸了的市民們,先是安靜了下來,而後他們只感到一陣疲倦,紛紛倒了下去,陷入長眠之中,與此同時,逆模因侵襲著他們,吞食著他們的記憶。
他只看到一雙疲憊的眼神,洛倫佐強迫他的視線看向前方,隨後聽到他說。
聽到這些,卲良溪也知道了另一個意思,她不是知情人,她也是需要被遺忘的一員。
卲良溪對著邵良業大喊道,然後她深呼吸,鼓足勇氣,走進了雨霧之中。
「別回頭,邵良業。」
他希冀地問道,這就像一個渺小且美好的願望,哪怕華生是在欺騙自己,他也想得到那樣的答案,這或許能讓他躁動的內心,得到適當的舒緩。
伯勞說道,腦海里閃過著噩夢與死亡。
「因為你們在九夏也常這樣做嗎?」夜梟問。
「嗯,根據我們的計劃,我們會儘可能地模糊這一天里的一切,所有的報道都會刻意遺忘這一天,它會變成不存在的一天,」這時喬伊說道,作為清道夫的一員,他很清楚會發生什麼,「至於街頭的這些屍骸,我們會把暴露在街道的,容易被人發現的,先行處理,剩下的預計半個月內徹底清洗乾淨。」
伯勞思索著,回憶著,實際上和羅傑戰鬥的時間並不長,連一天的時間都不到,從原罪甲胄里抬出來時,伯勞還能看到陽光明媚的天空。
「所以你算是原諒我了嗎?」布斯卡洛想起了別的事,他看向女人,目光真切。
「計劃的是完善的、完美的,這一切當然也在預計之內。」
「向前走。」
「居然……真的成功了嗎?」
凈除機關所有的上位騎士都趕到了這裏,他們並不清楚接下來等待他們的是什麼,帶著疑惑與不解。
淅淅瀝瀝的小雨傾瀉在這座城市之上,朦朧的霧氣擴散著,將所有的所有,都吞噬于幽藍之中,消逝于其間。
身後的卲良溪與羅德也跟了過來,大概是暴雨下結成的友誼,她們現在形影不離,就像一個真正的小隊一樣。
「就像你一樣,總會有人記得這一切,暗中守望是吧?那麼都是誰?」
倖存者的腦海里響起華生的話語,而他們也改變了行動的方向,將手頭的事物全部交接給清道夫們,自己則朝著舊敦靈靠近。
「然後便是監控,我們會一直監控事態的變化,這樣的監控為期數年,直到保證,所有人都忘記了這一天內發生的一切。
聽到他的示意,華生也慢步而來,看著到齊的各位,她輕聲說道。
「別回頭。」
「哦?那要怎麼做?」
布斯卡洛回憶著暴雨里的一切,長嘆道。
「感謝各位的努力奮戰,我們成功殺掉了艾德倫·利維恩與羅傑·科魯茲。」
「不過……哪怕我們都忘記了,仍會有人記得,是嗎?」
華生反問道,被她這麼一說,紅隼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但說為什麼要反駁,他也想不明白。
「早在半個月前,清道夫部隊便利用熔爐之柱,對舊敦靈進行大範圍的逆模因擴散,在預計內,戰爭結束后,我們會將所有的逆模因物質傾倒入熔爐之柱中,它會全速運轉,將過量的逆模因物質擴散至全城。」
天空間,還有細雨落下、淅淅瀝瀝,但比起之前的狂風暴雨,這無疑溫柔了許多,帶著輕盈的跳躍,滴滴答答的落下。
當然,這些都是最為次要的,真正的主要目的是徹底根絕士兵們身上的侵蝕與鏈接,他們是在與羅傑作戰,遭受著他的侵蝕,哪怕如今羅傑已經死了,也要全力阻斷著鏈接的可能。
伯勞看著四周,心裏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真是像夢境一樣的冒險啊。」
喬伊笑了笑,滿不在乎地說著。
「嗯。」
他們是藏在陰影下的送葬者,送葬了不知道多少邪異https://www.hetubook.com.com詭詐的故事。
「所以……你的朋友們呢?」
「對,就這樣,向前走。」
溫熱的感覺從指尖傳來,在這一瞬間,就連布斯卡洛自己那顆躁動的心也為之停緩了下來。
「或許。」
伯勞繼續嘟囔著,但沒有人理他。
「然後呢?接下來該怎麼辦……怎麼處理這些?」
「你要做什麼?」
聽到這些,紅隼意識到了什麼,看向一邊的喬伊,紅隼知曉為什麼在地下,加拉哈德會那麼湊巧地來救自己了,因為他們原本便準備這樣做,將過量的逆模因物質傾倒進熔爐之柱中。
可就是這樣短暫的時光,卻顯得如此漫長,鋼鐵與血肉,焰火四溢,只剩下了純粹的死亡。
故事的結局從落筆的那一刻便已經註定,正如現在。
「更何況,你們也注意到了吧,機械降神的成功,這證明了計劃的可行,以及『遺忘』的重要性,這不僅能保護你們,也能保護我們的真實目的,不被敵人窺探。」
「是啊,可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布斯卡洛坦然地笑了笑,帶著些許的苦澀,「我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只不過這次危機,恰好地讓我們聯繫在了一起。」
華生就像機械一樣,應答著。
但可能是疲憊,也可能是這滿地的傷痛,極致的狂喜在他們的眼中一閃而過,表情也從慘白的麻木,提起些許的笑意,但笑意還未釋放,便又凝固了起來。
「這……這裡是我的【間隙】。」
「這回可不是什麼燃氣爆炸,能糊弄過去的了。」
夜梟滿目愁容,雖然殺掉了這兩個麻煩至極的傢伙,但仍有一堆問題等著他們處理。
「這是對你們的保護,也是計劃繼續推進的條件,你們都沾染了侵蝕,不僅是與羅傑的對抗,說不定還被黑暗裡的不可言述者盯上。」
那霧氣無物不透,輕易地滲透了重重的防護,詭異地深入著,而清道夫們則將自己保護的嚴嚴密密,與霧氣完全隔絕。
恍惚間他感受到了什麼,模糊的世界變得清晰,房間的角落裡,浮現出了另一個身影。
「你已經做出了改變,不妨再給你一次機會咯。」
羅德看了看卲良溪,又看了看華生,他不像其他人那樣具備著抗性,羅德會忘記的更多,不止是這一天,還有這些日子以來的所有經歷。
他也很怕,害怕忘記,無論被忘記的是什麼,他都很怕。
紅隼抱怨著,深深地看了舊友一眼,然後也步入了雨幕之中。
她們注視著眼前這個人熟悉但又陌生的傢伙,只見洛倫佐身上破破爛爛,污血遍身,還能看到開裂的傷口,其中的肉芽艱難地蠕動著,試著縫合著致命的傷口。
「這裏……」
這一次回復的卻是邵良業,他看向夜梟接著說道。
「可這依舊不能遮蔽所有疑點。」
「你確定這可行嗎?」夜梟問道。
洛倫佐自己則沉默不語,好像在思考什麼深邃的事,只是目光望著前方的金燦,絲毫沒有理她們的意思。
在他這不算短暫的一生里,這幾天的經歷顯得那麼璀璨耀眼。
華生突然說道,打破了漫長的平靜。
病床上,伯勞緊皺的眉頭舒緩開了,他陷入了美好的夢境,沉沉地睡了過去,醒來之後他將忘記一切的苦痛。
耳旁響起一陣又一陣的私語聲,伯勞覺得自己大概是被抬進了某處密閉的房間,冷徹的風雨被隔絕,緊接著便是更多的吊瓶,以及埋入皮膚下的針頭。
女人猶豫了一下,然後露出笑意,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布斯卡洛的禿頭,把那幾根亂糟糟的頭髮,梳的略顯工整起來。
「為了徹底隔絕侵蝕的存在,是嗎?」
談話陷入了平靜,伯勞深呼吸,他倒是能理解華生的行動,必須有人來處理這災難的迴響,而為了根絕一切,他們必須擺脫羅傑的侵蝕,哪怕羅傑已死。
華生望向塔下,只見朦朧的霧氣間,她等待已久的客人們姍姍來遲。
只有這樣,才能將妖魔的秘密繼續藏在黑暗中,抑制住妖魔的「信息」的擴散,也只有這樣,才能將羅傑留下的侵蝕完全根除,不給任何「道路」再現的可能。
「所以我會又把你忘記嗎?就像之前一樣,以為你死了?」
面對伯勞的問詢,hetubook•com•com華生機械式地點頭。
他想起來這裡是哪裡了,心神被另一重恐懼所捕獲,而後他看向一旁的華生,意識到了真相。
華生回答著,這對於她而言都不是問題。
「走吧。」
洛倫佐依舊看著前方,不清楚這究竟是不是對伊芙說的,但聽到這些,對於很多人而言,都能感到些許的安心,然後從容地走進雨中。
「因為我知道的太多,所以你才會親自前來嗎?」伯勞又問道。
將噩夢埋葬,斷絕所有的侵蝕。」
在那寂海的深處,洛倫佐可以確定,自己確實遺忘了什麼,或許珍貴,或許不值一文。
華生的聲音冷漠至極,帶著如機械般。
就像個無助的孩子,哭嚎著。
「現在全舊敦靈的人都見到了妖魔的存在,侵蝕擴散至了全城……我們就要保守不住妖魔的秘密了,還是說,你們準備將這份恐懼與全世界人分享?」
「可是,可是……」
他們靠近了隱藏在舊敦靈的街頭的哨站中,原罪甲胄被清道夫們的秘密通道運輸至地下,戰鬥摧毀了哀落之底,但還有大部分設施仍在穩定運行,這能快速地將這些猙獰的機械,從舊敦靈的街頭移除。
隨著扳機的觸發,伯勞所遺忘的記憶也被取回了不少,他記得計劃里可沒有入侵自己【間隙】這一步。
「伯勞表現的很抗拒……我想他們也是這樣的吧?」
「所以將你們召集於此,也是這樣,你們自身具備著抗性,這種程度的逆模因對你們而言,不會起效太多,所以需要我將你們集中處理。」
「請給我一些時間,讓我最後一次回憶一下吧。」
但很快,密閉的房間崩塌了,風雪從縫隙里湧進,逐漸的,冰雪皚皚的世界重疊在了一起,寒風吹的伯勞一陣顫抖,緊接著他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勢都消失了,身下的病床也不見,他正置身於積雪之中。
平靜了一兩秒,華生講述起了這最後的計劃。
「差不多,但主要還是因為,你是上位騎士,具有著一定的抗性,普通的逆模因侵染,對你們效果甚微,需要針對性的處理。」
轉眼間幽藍的霧氣與細雨便充斥在舊敦靈的每一處,這是計劃的最後一步,清掃戰場,阻斷侵蝕的延續,這也是清道夫部隊存在的意義。
他仰起頭,在日光的照耀下,雨水不算冰冷,反而十分溫熱,舒服的就像在家沐浴一樣。
卲良溪神情帶著悲傷,在她的身旁跟著羅德與伊芙,而在另一端,卲良業涉水而來,他和卲良溪一樣,在扳機觸發的那一刻,他便知曉了一切。
黑山醫院的醫生們,也在這激烈的戰後走了出來,戰鬥主要集中在機械院,被刻意隱藏起來的黑山醫院則幸免於難,很難不去猜測,這也是一開始設計好的,好讓黑山醫院能全力救治著士兵們。
洛倫佐固執地說著。
又哭又笑,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這樣怪異的表情。
從敦靈塔上看去,眼下的舊敦靈,呈現出一個十分不錯的美景。
羅德高聲喊道,溫熱的雨水打在他的身上,感覺就像強酸一樣,他驚恐地想要逃離,返回陰影中,但卻看到卲良溪那張失神冷漠的臉龐。
如果不是這見鬼的禿頭,她真的很難將這個追著妖魔砍的傢伙,認成布斯卡洛。
「開始吧。」
華生看向雨霧下的舊敦靈,絕大部分的市民應該都已陷入了安睡,在他們安睡期間,清道夫們正加緊清掃著戰場,至少要將暴露在舊敦靈表面的屍體清理乾淨。
「有什麼問題嗎?」
「士兵們只會受到簡單的逆模因處理,他們會忘記這一日的所見所聞,當然,這種大規模的逆模因影響,無法控制的如此精確,他們可能會忘記的更多。
這一切的一切,正如被守秘者掩蓋的歷史一樣,無人知曉,無人記得。
「去吧,這是場糟糕的噩夢,不該有人記得。」
然後還有更多人,紅隼與喬伊,夜梟、知更鳥、藍翡翠……
伊芙注意到了陰影下的洛倫佐,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他,她快走了幾步,本想和洛倫佐打個招呼,卻突然停下,不敢前進。
紅隼忍不住問道,他很好奇華生會用什麼方式解決這一切。
在場的眾人也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幾人似乎不忍忘記一樣,躊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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