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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存繼苦笑了一聲，「孫書記，這是我喝過最憋屈的酒。」

「劉偉漢，你這個人是怎麼回事？」見前面的領導沒有注意這邊，劉萬發壓低了聲音，「我告訴你，這一次回去之後你的問題肯定要嚴肅處理！你自己做好準備！」

聽著孫衛民洪鐘般的聲音，劉偉漢猛地抬起了頭。

他現在腸子都悔青了。

這一次來參加省經濟改制會議的都是各市地區的一把手，說句不好聽的，就連跟班兒的級別都不比劉偉漢低。

「哦？這麼說這個控股方還挺有實力。」孫衛民意外的點了點頭，然後看了看在一旁低著頭不言語的劉偉漢。

「沒說的孫書記，都算我們邦業的！」

一路上，大巴上的領導秘書和主任們一陣竊竊私語，看著劉偉漢的目光就像是看著一個虎逼。在這樣的目光之下，劉偉漢的整顆心也跟著吊了起來。

整整一個食堂的人，就坐在那兒，看著佁然不動的書記。

就在餘存繼搖頭苦笑的時候，劉偉漢直接拿起酒瓶，也不顧什麼滿杯就半杯茶的習俗了，為這一桌上的每個人都倒了一點兒——他就帶來了一瓶酒，要是全滿上不夠。

餘存繼歲數不大，今年也就四十五六的樣子，但是這人是山西人，也是個好酒的。聞著那清冽的酒香，當即就拍了拍大腿和圖書，「好酒。」

下了車，在走向食堂的時候，劉萬發特意放慢了幾步，等了一下劉偉漢。

下午會議還要繼續，時間有限，飯菜都已經上齊。

全部倒完，他退後了一步，正了臉色，「孫書記，您在邦業呆過，知道那兒多窮。也知道那樣的地方想富起來有多難。」

可是他做噩夢都夢不到，自己手下的一個縣長，竟然會在這個時候跑過來上眼藥！

孫衛民正在看著透明細密的氣泡在杯中打轉而出神，聽到餘存繼的稱讚，笑了：「余組長，不能上套啊。這個同志此前說了，我只要說一聲好，那就得給他們批貸款。說這杯酒一聲好，可貴啊。」

劉偉漢騰一聲從座位上起身，吐掉了嘴裏的半塊饅頭。

劉偉漢也苦著臉，剛才想了一路，也為了自己的衝動後悔了一路。腦海之中，一會兒是自己的前途，一會兒又是那個遠在廣西支教的初戀身影。

放下了杯子，孫衛民抹了抹嘴，笑呵呵的問：「余組長，這酒怎麼樣？還合你口味不？」

半晌，孫衛民才睜開了眼，看了看眼巴巴看著自己的眾人，長吁了口氣。

這對於他這個主導改制工作的書記相當有利，現在全國都在搞改制，有這樣的資歷和政績，說不好就是往前進一步的契機www.hetubook.com.com。

說話的功夫，眾人已經進入到了食堂。劉偉漢硬著頭皮低聲說完，就直接站到了一旁——會議人數都是提前安排好的，食堂里甚至沒有他的位置。

孫衛民端著酒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看著餘存繼一臉的苦澀，看著自己手裡半杯酒痒痒的直錯腳，孫衛民大笑著對食堂的工作人員一招手，「去，再出去買幾瓶。今天咱們破個例，就都少喝點兒。」

說完，他嚅動了一下嘴唇，「所以這杯酒喝下去，我希望您能為我們邦業……叫聲好。」

劉萬發瞥了一眼劉偉漢，紅著脖子欠身點頭，「邦業這個酒廠的情況我還是知道的，發展的確實不錯。具體情況和劉偉漢說基本一致。目前這個廠生產的白酒產品，是咱們龍江地方酒裡邊銷量最大的。哦，對了孫書記。事實上這個酒廠的也是按照我們的量化改革方案進行改制的，縣裡占股百分之二十五。說來也巧，也都新北紙業公司的控股方負責。」

「啊、哈哈……」

就在工作人員小跑出食堂的功夫，孫衛民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一拍巴掌，指了指坐在末席的劉偉漢。

聽著孫衛民的話，劉偉漢苦著臉點了點頭。

「孫書記，您放心！只要這筆貸款下來，我們一定把邦業的白和_圖_書酒做出咱龍江，做到全國去！」

孫衛民拍了拍他的肩膀，「貸款要走流程，我不能現在就答應你，但是我會傳達財政那裡，優先給你們邦業辦。劉縣長，你要清楚，這個口子一開，怕是要有人有學有樣的過來找我要貸款嘍。這一聲好我為你們邦業叫了，以後邦業怎麼做，我可就得盯著。你要有心理準備。」

因為剛才的那場風波，誰也不知道領導是個什麼意思，負責接待的也不知道這人怎麼安排，就任由他站在了那裡。

白酒入喉，孫衛民閉上了眼睛。

「咋說？」

「孫書記，你是老邦業人，所以這第一杯不是罰酒。這是邦業種的高粱，邦業的人民，帶著想讓邦業更好的願望，釀出的敬酒。」

然後，將酒杯舉到了嘴邊。清冽的白酒入口，孫衛民的眉頭就鎖了起來。一口喝了足有四分之一，才含著酒，將杯子放下。

高低是做過辦公室主任的，劉偉漢到了酒場上不缺詞兒。

「不過一是一二是二，剛才你不是問我這酒好不好嗎？」孫衛民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那我就給你個答覆。」

在劉萬發投向劉偉漢的橫眉立目之中，那邊兒的孫衛民和餘存繼等領導已經互相請了入座，寒暄一陣，見食堂門口還豎叉叉站著一人，孫衛民一愣。

「劉書記，當初我上任m•ｈetｕbｏoｋ.ｃｏｍ•ｃｏｍ之前就跟您和孫市長保證，我這一任，一定要把邦業的這頂貧困縣帽子摘下來。現在我做的，也無給就是為了這個。反正都這樣兒了，至於怎麼處分，您看著辦吧！」

省委大門之前的一場風波過去之後，孫衛民和餘存繼上了車，劉偉漢只能跟在了秘書幫的大巴上，與眾人一起來到了省賓館。

當初伍正思在市委會議上給劉偉漢提名的時候，他就覺得人太年輕，有些不妥。但是想著有幹部主動請纓去邦業那樣哪個幹部都不樂意去的窮地方，省去了以往強行安排過後的牢騷這才同意。當時還以為沒多大問題，自己落了個輕鬆，沒成想現在反倒是釀出了天大的糟爛。

他抿起了嘴唇，對坐在下面桌子的劉萬發招了招手，後者立刻起身小跑到了他的身邊。

劉偉漢激動的聲音都嘶啞了。

現場的氣氛輕鬆了下來，眾人舉起酒杯，將杯里本就沒有多少的白酒一飲而盡。

「這酒不錯！好！」

在理想和現實之間，他很矛盾。

「對了，劉縣長，我才想起來。我這一聲好不能白叫啊！以後咱們省里招待客人的酒你們邦業怎麼說？」

可現在，看到了劉萬發的態度，他反倒是堅定了起來。

或許是耽誤了太長的時間，孫衛民擺了擺手，直接讓人給劉偉漢安排了座位，坐到了食堂https://www.hetubook.com.com後面的一桌。

他伸手一指，「那個，那個要請我喝罰酒的，你倒是過來把酒給我倒上？」

「劉縣長。不管你到這兒來鬧是出於什麼，你都是沒有按照我們黨政工作的正常流程，破壞了我們的工作秩序。這一點你要清楚。」

由不得劉萬發不生氣，本來北林市的企業試點改制工作完成的不錯，新北紙業在會議上被當做典型來進行研討，企業評估折舊后入與職工一起與社會資產進行整合成立新企業，利用原有廠子進行升級改制的三贏方案，甚至得到了在場中央同志的讚許。

「劉書記，這個酒廠的情況你知道嗎？」

他豁出去了。

再回到座位上，他對餘存繼等人端起了酒杯，「來，今天就請各位嘗嘗這邦業的酒！」

低著頭看腳尖兒的劉偉漢心中一動，立刻從包里拿出了那瓶酒，大步走了過去，打開瓶子將酒給孫衛民滿上了。

「主人請這麼好的酒，不讓喝夠啊。」

說起邦業的情況，劉偉漢是動了真情了，用最簡要的語言，將邦業酒廠目前的情況，以及黑陶產業的發展彙報了一遍，「孫書記，現在我們的酒廠想要發展，但是已經被資金制約住了，酒廠能不能形成產業規模，關係到縣裡八萬多農民能不能有更高的收入，關係到邦業能不能形成一個可以帶動全縣經濟發展的產業鏈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