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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著刺五加五味子和榛蘑在陽光下發出的異香，李憲似乎抓到了什麼。

拿到山下去買，似乎也不怎麼值錢……

不過這些東西，在林區人眼裡是錦上添花，並不能雪中送炭。

李憲嗨呀嘆了口氣，「就算是往外借，那也得有技巧啊！明面上誰都不借，可是真有那使不上錢就過不去的，你可以背地裡借，至少讓他們保密不往外說啊！」

李匹這人根本就不是種地的料，自己九歲那年，別人種黃豆，李匹嫌黃豆不賺錢，趁著那個時苗圃撤銷，就種起了樹苗。

「那這麼說……這錢不該借？」

炕上，李友擺了擺手，「你說你來就來了，帶這麼多東西幹嘛？」

從此之後一家人苦逼了好幾年，直到李憲上了高中，才微微緩過來一些。

見到站在地頭的李憲，婦人微微挺起了腰，點了點頭。

額。

那幾年，家裡窮的連過年都需要李友和老朱接濟，李憲的整個初中時代，都在貧窮之中度過。

多少錢，能填滿這個大坑？

「乾爹？」

又他媽是氂牛壯骨粉……以及新流行起來的中華鱉精。

正是因為這欠了一屁股的飢荒，一家人在林場里過不下去了。才搬到了邦業去，朱靜給人做衣服，李匹則是辦了個小補課班，用了五年的時間才把欠別人的錢還清。

而且……

這兩天李憲也沒閑著，雖然李清家現在不指著種地收成也能過活，可是兩垧受了災的豆地也得拾掇。

這兩天在地里搶救大豆，讓他心情格外沉重，想做點兒什麼，但是又覺得無從下手。

次日。

在原本的歷史之中，李匹畢業之後回到了八九當了一名光榮的中學老師。不過那個時候剛入職的和圖書老師工資一個月就九十多，根本養活不了一家人。

「我親爹！」李憲一跺腳，「我哪兒有活錢？酒廠和新北是賺錢，可是我外面欠的一千來萬飢荒不用還啊？」

林場之中，哀鴻遍野。

大自然的饋贈會在秋天一股腦的塞進林區人家的院子里，榛子，山蘑，猴頭菇，五味子，刺五加……林林總總的山特產，鋪滿了每家每戶的院子。

……

雖然大部分人來的時候心態放的挺正，本著幫是恩情，不幫是應當應分來的。可是在第一波人輕易就接到了錢的刺|激下，前來借錢的人里，可是也有一部分根本不急著用錢，純粹是抱著僥倖的心態來的。

還沒進門兒，就聽到了老吳的大嗓門兒。

帶著淡淡的憂桑，他回到了家中。

現在是什麼情況，整個林場都糟了災啊。上門借錢的，第一批就借出去這麼多，豈不就是在場子里打了廣告，就差說「我們老李家不差錢，人傻錢多快來借？」

……

……

站在院子里，李憲喊了一聲，快步進了屋。

不過也是白忙活，氣溫降了下來，地里已經上了凍。雖然黃豆秧都已經收走了，可是黃橙橙的大豆，已經散落在地里，被一層薄冰封住，眼看著是入土為安了。

回家路上，高大義把《馬寡婦開店》，哼的格外蕩漾。

這些人想的就粗暴多了——現在花誰的錢不給利息？那老李家幾千幾千不要利息的往外借錢，這好事兒上哪兒找去？

絕了產，自然就不用再秋收打場。整個林場的勞動力都窩在了家裡，一個個蔫頭耷腦的在院子里抽煙嘆氣。

而就在這個時候，收到高大義彙報，得知八九林場受了災的林業m•hetuboｏｋ•ｃoｍ•cｏm局組織了一個由森警和從其他林場抽調來的，四百來人八九十台四輪車組成的救災隊，奔赴到了林場。

那李友想要當官，別人都借來了，憑啥老子不能？借了錢到時候選舉就給票，不借就是沒把自己當回事兒，到時候難免要他好看。

想到了這一段往事，再看著身邊現在還沒心沒肺的李匹，李憲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現在這四弟的肩膀。

老吳笑的更燦爛，「這不想著給你補補身子嘛！再說老大家的快生了，坐月子也得將養，我不知道買啥好，看現在他們都買這個，就給你們帶了幾盒。」

另外，雖然大多數人借錢的心態擺正，可是上了門兒長了回嘴沒借到錢，也難免尷尬。

老吳見了李憲，嘿嘿一笑：「這不是聽說你大哥家快生娃了，再昨天打電話的時候說老李大哥這兩天身子不太好，過來瞧瞧。」

李匹滿不在乎，這小子認為現在家裡的收入主要是靠廠子了。可是李憲看著這一片豆地，心情卻格外的沉重。

哎？

「今年眼看著是就是個災年，種地的一年招災三年翻不過來身，他們啥時候還？再說，家裡那幾萬塊錢，夠幫襯整個林場的？」李憲氣急，說話聲音不禁大了些。

林場之中，關於李友窮裝，做戲，收買人心和假好人的傳聞，悄然傳開。

可是想了想現在的環境，和那仍然沒有培養起來的山特產消費意識，他又把這心思放了下去。

除此之外，三百多垧大豆和二十多垧苞米遭了殃。苞米好說，冰雹化了倒是還能從地里檢出來，可是黃豆幾乎就絕了產。而巧的是，八九林場的黃豆，才是主要經濟作物。

這和-圖-書意圖太明顯了，明顯的太容易讓人當成是一種籌碼啦！

十月份，若不是因為這樣冰雹，本應該是山裡最好的時節。

也就是說，這一場雹子下來，林場里百分之八十的人家，今後三年就算是涼了。

這東西，現在不值錢……

「二哥，你咋了？」

人少好吃飯，人多好乾活兒。

作為家裡的閑人，李憲和李匹都上了陣。

正如李憲料想的那樣，在第一批借了錢的人走了沒多久之後，李家熱鬧了起來。

詳細的災情也統計了出來；林場人員倒是沒事兒，只是在雹子過來時傷了四十多個地里幹活躲閃不及的，房屋倒塌了二十多間，牛羊死傷三百多頭。

在高大義的協助之下，立刻開始對場里的損失進行清點，並同時展開了對耕地，房舍以及遭災死亡的牲畜的處理搶救工作。

老吳看著自己乾兒子盯著炕上的盒子眼睛發綠光，笑罵道：「凈扯犢子，都沒開封呢！」

可是事情已經做下了，又不樂意在兒子面前露怯，他還是硬著頭皮，梗著脖子：「那能咋地，咱這錢借出去又不是瞎了，大不了上門找的都借，鄉里鄉親的，不怕他們不還。」

那邊，李友照例抽了過去。

撂下句，他轉身離開了地頭。

情急之下，李憲直接說吐嚕嘴，把自己的財務狀況一不小心給倒了出來。

雹子化了之後，林場里的氣溫下降了好幾度。

感覺到李憲的情緒不對，李匹關切問到。

一路走來，李憲也被這種情緒搞的有點兒鬱悶。

大雹之後有大凍。

看著一頭霧水，又傻又天真的李友，李憲只覺得自家老爺子真不是當場長的料。

李憲笑了笑，彈了這小子一個腦瓜崩：「和-圖-書窮是病，得治。」

李憲手搭涼棚，定睛一看，便見到了背著四個孩子，正費力費力彎腰，在地里拾掇著什麼的朱老五媳婦。

剛想埋怨老吳以後這東西少買的李憲，忽然靈光一閃。

「呵、呵呵。出去混了一年，飢荒又欠了一千多萬了啊……嗝！」

聽他這麼說，李友也覺得自己這事兒辦的急了，不妥當。

李友見兒子跟自己喊上了，來了倔脾氣：「你吵吵啥？老子沒錢不是還有你呢嗎？酒廠和新北公司那麼掙錢，現在家鄉遭了難，你就不能拿出來點兒拉幫拉幫？」

這糊弄人的東西……

走在場子里，看到一路討好的笑容和「場長，來家吃點兒飯啊！」的招呼，高大義覺著馬上就要到來的選舉……穩了！

四百多人加上近百台拖拉機連著奮戰了四天，終於初步完成了雹災的善後工作。

樹苗這東西不是當年就見效益，得三年的時間才能見著回頭錢。李匹照顧了那一垧地的樹苗整整三年，結果一場大凍，價值兩萬多塊的樹苗全部凍死。

救急沒錯，但是不管是在什麼情況下，也不能讓人當成提款機啊！

「小佳人我只覺得，伐困難當哇~剛合眼就夢見，丈夫走進了我的房屋。笑嘻嘻不言不語，就把牙床上喜滋滋口對香腮親親為奴哇，刷啦啦揭開了我的紅綾被，露出來老少爺們喜愛的迷人圖~~正是二人要登巫山路，忽聽得狸貓尋食撲窗戶。驚零零驚醒了奴家我的難隔夢，影朦朦看見丈夫走出了屋。小佳人這裏慌忙坐起，罵了一聲下世夫哇。丈夫你下世就算拉倒，好不該三更半夜調戲為奴~~~！」

縱然有李憲和李道雲合力阻攔，再加上一股急火上來，被鄒妮和圖書掐了一腦門子紫色的「星星」的李友一副慘狀示人，前來借錢的長隊還是排到了後半夜，直到了見一個人都沒借出錢來，眾人才漸漸散去。

「這保健品，怎麼聞著有點兒香？！」

看了半天，才看明白了她正在幹啥——這個婦人，正拎著一個袋子，在地里費力的扣著黃豆。

正在這個時候，隔家的地里出現了一個人形。

「我闖禍？我闖什麼禍？」

本來得知兒子在外面沒賺到錢，反倒又欠了一腚眼子飢荒的，就上了一股急火的李友，在出去溜達了一圈，感受到一些人的指指點點，見到一些熟人看見自己掉頭就避著走，直接崩潰，回家就點了吊瓶。

果然，進了屋，就見到吳勝利正盤腿坐在炕上，和打著吊瓶的李友嘮嗑呢。

種地的，種子化肥農藥人工，春夏投入進去，欠一屁股飢荒就等著秋天這點兒收成。趕上災年收成回不來，明年的耕種都受影響，一年壓一年的，幾年都翻不過來身。

大晚上八點多，院子里的狗叫一波接著一波，前來借錢的人在院子里排成了長隊。大屋的門檻子都被踩壞了！

掌握著整個救災隊的工作方向，憋屈了半年多的高大義揚眉吐氣。看著家家戶戶再次像以往一樣遞煙送茶，心裏甚至還有些感謝起這一場幾十年不遇的大雹子起來。

「乾爹，你咋來了？」

所以後來，面前的這兩垧地里，有一半歸了李匹。

站在門口，瞅了瞅炕上那些禮品盒子，李憲的臉色垮了。

……

眼睛亮了。

施恩莫圖報，李友這一波雖然是想著救急，可是心裏還是想憑著借錢的恩惠去圖那個場長的位子。

聽著李憲的分析，李友也有點兒心虛了。

這種感覺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