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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算盤打得倒是響。」老頭嘿嘿一笑，晃了晃腦袋，「不過你可別白費這心思了，現在有能耐的都去找了別的門路了，沒能耐的啊，估摸著你們也請不動。」

接過那兩根兒煙，麻利的往自己耳朵上夾了一根，就著陳樹林遞過來的打火機點了一根兒。呼著長長的煙氣，老頭轉了轉眼珠，揮蒼蠅似的擺了擺手：「你們啊，來晚啦！早八百年就讓職工們都給倒騰沒啦。」

和陳樹林到了松江塑料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多鍾。

「老哥別激動，我倆是北林過來的，也是做塑料廠的。聽說咱們咱們塑料廠現在停工了，過來瞧瞧有沒有剩下的標準料啥的？」

可是當李憲和陳樹林到了松江塑料這邊兒，才發現，跟這兒一比，小商品那頭簡直是天堂了！

樓宇之間的衚衕里看不到什麼生氣，除了幾個穿著跨欄背心和汗衫，在背陰處下著象棋的老頭，間或幾個坐在門洞里有一搭無一搭打著哈欠嘮著家常的老太太之外，一個年輕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都看不到。

李憲問起這個，倒是讓老頭瞳孔一縮，警惕了起來：「咋？你問這個幹啥？你們廠除了想用料，還想招工啊？」

見陳樹林「偵查」的結果，跟自己料想的差不多，李憲的心裏邊的猜想，大致確認了下來。

這宿舍樓在七十年代那種一水水的筒子樓裡邊兒，也算是正經的條件不錯。打外邊兒看，面積上就照著同時代的大了不老少。

見到陳樹林拿出來的煙夠檔次，老頭的戒備就已經消了一半兒——這年頭小毛賊可沒有抽十三塊錢一盒的阿詩瑪的。

松江塑料廠的大門緊閉，但是沒鎖。

小商品公司那邊兒的情況說實話挺慘，曾經在八十年代輝煌一時的小商品大樓現在因為松江實業窟窿太大，交不起取暖費和電費被停，原來的職工不得不到小衚衕或者乾脆是走街串巷的討生活。

直到二人奇怪，這麼大的廠子，看不到一個人看守，為啥大門還大敞四開，wｗw•hｅｔuｂooｋ.cｏｍ.cｏm疑似對賊大開方便之門的時候，一個約莫有五十多歲模樣，酒糟鼻紅的跟蘿蔔頭似得老頭，拿了一大嘟嚕鑰匙從辦公樓裡邊兒走了出來。

不過二十多年風水雨打，硃紅色的筒子樓饒是再氣派也破敗了下去。

搭上了這個話茬，一旁的陳樹林趕緊說道：「可不唄，我們廠現在缺點兒技術員，這不想著咱們松江塑料以前規模做的大，技術這方面肯定差不了，反正現在廠子停工了，要是能找點兒人手到我們那兒幫著忙活忙活，這不也是不浪費人才嘛！」

一根煙抽完，老頭似乎覺得自己給的信息量也足夠了，將耳朵上的煙叼在嘴裏，不再搭理。

再加上陳樹林一臉的燦笑，跟之前那些個過來打秋風的人一個德行，老頭乾脆也把另一半的戒備也去了。

隔老遠，李憲都能聞到那鋪面而來的酒氣。

拉住想要轉身離去的老頭，便問道：「大爺，勞煩再問一句，咱這廠子裡邊兒的機器，賣不賣啊？我們現在缺和-圖-書這個，想高價收。」

「所以說，這幹部墳場啊，怕是別有內情。」

按說這松江塑料廠原本也是個幾千號人的廠子，在七十年代塑料廠業務做得也是相當不錯，除了給大慶油田供應一些塑料件之外，廠子也生產類似塑料水桶，洗臉盆之類的產品，在七八十年代那種絕對的賣方市場之下，也是火的不行。

說著，老頭一指廠大院裡邊一片長滿了雜草的空地，「打去年年初廠子停工之後，別說標準料，就連廢料都讓人倒騰走賣破爛了，你們吶，來晚啦！」

將廠子里仔仔細細的看了一周，見到廠房門口，那長滿了雜草的小路旁，兩道深深的車轍，他眉頭一挑。

見到站在廠大院裡邊兒的李憲和陳樹林，老頭一愣。緩了半晌才原地一蹦，大喝了一聲「幹什麼地？」

……

跟這樣的人打交道，陳樹林經驗倒是豐富，也沒解釋啥，直接從兜里掏了盒阿詩瑪出來兩支，堆起笑臉對老頭挑了挑。

看著這樣的環境，李憲搖了搖頭——他都懶得ｈｅtｕboｏk.ｃoｍ.cｏm進去了。

「這就說得通了。」

聽打著酒嗝的老頭說完，他皺起了眉頭，「大爺，勞煩問一下。現在廠子停工這麼長時間了，廠裡邊兒的工人都擱哪兒呢？」

松江塑料的空空如也，李憲方才已經見識到了。

李憲和陳樹林二人打開大門進了廠子，在裡邊兒轉了足足半個多鐘頭，如果二人有心思的話，趁著這功夫，怕是都能進廠子裡邊兒把機器抬走了。

陳樹林職責在身，卻是不得不去。

現在天氣暖和了，各家各戶都在樓梯和走廊裡邊兒扯了繩子，洗完的衣服床單亂七八糟的掛了一排排，老遠望去，就跟樓上貼了一道道五顏六色的符咒一般。

只有進了門洞，到了宿舍樓裡邊，一陣陣稀里嘩啦的麻將聲才給這彷彿凝固的時光添了一絲活力。

……

但是松江塑料相對比起來，給他的感覺完完全全就是一潭死水！

「這松江塑料發展到現在這個德行，怕是有鬼！」

看著面前那幾個零零落落的老頭老太太，李憲勾起了嘴角。

老頭一愣，ｈtｔｐs://wｗw•hｅtuｂｏoｋ•com.cｏm隨即火了，拿起身後的鑰匙，一面將李憲二人趕出大門，一面落了大鎖：「那些破銅爛鐵，早八百年就銹死了！行了，我不跟你們扯犢子了，趕緊走走走走，別耽誤老子睡午覺！」

不由分說的被攆了出來，李憲和陳樹林便到了松江塑料廠的職工宿舍所在地。

在小商品公司那頭，雖然硬體兒上破百了下去，可是李憲至少還從活人身上看到了一些生機。感覺這個小商品還可以通過商業手段重新激活，並且能做起來。

六月份的下午驕陽正烈，天氣倒還不算不太熱。不過站在那破破爛爛的職工宿舍下邊，李憲就感覺整個人都被環境所感染，萎靡困頓的不行。

站在空空蕩蕩的廠子門口，李憲嘶了口氣。

扔了手裡邊兒的煙頭，李憲挑了挑眉頭，「怎麼樣？」

在門口等了約莫十幾分鐘功夫，陳樹林才頂著滿頭的大汗回來了。

「嘿。」陳樹林見了鬼似得撓了撓頭，「他媽的奇了怪了，裡邊兒都是老頭老太太，沒見著什麼有用的人吶。」

他覺得哪裡不對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