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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平常，工人們對於裁員這件事可能還沒那麼大的反應。

伸出了一根手指，道：「畢竟人在連續倒霉，再接受一個天大的噩耗時，才是最脆弱，最容易拿捏的。」

更要命的是，寶潔的這條生產線是直接委託義大利設備公司定製的，這時候還不流行模塊化，處理肯定是不太好處理。

辦公樓下，由十幾名工人組成的代表團被幾百人簇擁著，要求面見總經理。

所以這些資產，都需要清理后貼補虧空。這個部分要是處理不好，寶潔中國區本年度的財報會相當難看。

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按照鵬程那面的說法，他們現在倉儲資源缺的厲害，馬上就有一批四百多輛的進口轎車到港，需要安置。要求儘快空出護舒寶工廠的廠房和地皮，只要地皮空置出來，立刻支付尾款。

最後一個，就是地了。

聯繫方許科華可是太熟悉了。

但是誰也沒想到，僅僅是一年的功夫，這個曾經一度被猜測下一任大區總裁熱門的高層就這麼黯然收場。

「是這樣的孫主任，我們聽說寶潔已經終止了衛生巾事業部業務，他們那塊地，不知道怎麼處理？」

……

俗話說虎倒架子大，寶潔護舒寶曾經也是上億投資的項目。廠房建設算上設備，再加上雜七雜八的固定資產，算下來也有四千多萬。

是那個讓人想起來就覺得厭惡和憤怒的，只有自己一半年齡的新北董事長搞了個什麼達人秀開始？

寶潔護舒寶分公司成立之初，作為寶潔集團國際業務的資深高層，希克斯來中國的時候可謂是風光無限。

拆除廠房建築和那些地基，又花了四十多萬。

但不是打秋風的就是體量太小不能完全吃下全部地皮或者設備，要求零散拆分的。

帶著許科華給出的「免談」二字，恆安的談判代表直接甩袖子走人，留了一句「那就等著你們設備變成廢銅爛鐵的時候再說」撤了。

就這麼，制定了一個禮拜的資產處置計劃后，許副總也沒能找出個行之有效的計劃。

請廠家從義大利派人拆除生產線算是後續的運輸，給生產線租臨時安置地點前前後後花了一百七十多萬。

這跟他想想的一樣。

沒錯，拷問。

現在要處理，這些地表沒建築，但是水電水泥地基已經打完了地皮，根本賣不出價錢。

那太晚了。

一開口，就是兩千萬的出價。

乾脆利落。

聽到了李憲和*圖*書投資意向，孫占春高興壞了。

雖然對於對方只要地皮不要設備的要求有些為難，但是在對方提出如果報價覺得合理，當天可以預付百分之十定金這種財大氣粗而且誠意十足的說法之後，許科華還是請示了公司之後，把事情定了下來。

「哦，你們說這個啊！具體的我不太清楚，但是聽說好像是在對外處理。怎麼你們中意那塊地？」

終於，到了消息發出去的第七天，一個名為鵬程的外貿公司登門。

為之奮鬥了十幾年的集團中，再也不會有這麼個名號。

「李董，要是這麼說的話，地的問題你不用擔心！寶潔那一塊地，當初簽訂的合同里有百分之六十都是預留地。根據合同，他們如果兩年內不利用，我們是有權收回地皮的。現在工廠都黃了，還談什麼履約？李董稍等，我立刻安排下去！」

「去吧，咱們衛生巾工廠和物流兩個項目，兩大塊香餑餑在這裏擺著。估么著你到了地方，徐副總也就接到上面的通知了。」

「去，聯繫寶潔那面。就說他們那四條生產線，八百萬我要了。運輸安裝費用，咱們自己出。」

許科華今年三十六歲，曾經在廣東當地一家小型國營衛生紙廠做過七年的總經理。

深入靈魂的拷問。

可問題是，恆安一開口就出了個一千二百萬連設備帶廠房帶地皮的報價，這就直接把許科華給惹惱了！

起身與其握手說了句「靜候佳音」后，便告辭離去。

不是為希克斯悲哀，而是沒想到他這麼直接，一些準備好的說辭，反倒是用不上了。

八百多號人，八百多份合同，不是那麼好解決的。

可是對方的回復，卻讓他直接氣炸了肺！

那二百萬的定金，早特么花沒了！

「沒錯。護舒寶工廠那一塊的規模對於我們來說足夠。而且地理位置很好，靠近公路線和火車線，運輸也方便。我想的是，如果孫主任能幫我們拿下那一塊地，新北集團旗下的物流業務也可以在廣東布局一下。這樣的話，我們估計可以為廣東市提供超過三千個工作崗位。以我們其他地方的營業情況估計，保守可以為當地創造超過一千萬每年的稅收。」

看看找上門來的都有什麼需求，然後再綜合考量怎麼處置這些資產。

最後，耐不住總公司三番五次的詢問進度，許科華只能咬了牙跺了腳，乾脆把寶潔處置資產的事情登www.hetubook.com.com了報。

當初寶潔評估中國衛生巾市場，覺得這是個相當有潛力的行業。如果開發好了，商業潛力完全不輸現在寶潔的主業，也就是日化洗護行業。所以廠區建設是下了血本的，留下了很多預留廠房，倉庫和地基。

至於設備？

前前後後十一天的功夫下來，曾經井然整潔的護舒寶工廠不復存在。

接下來的幾天，倒是有不少打電話過來聯繫的。

而且對方要的，還僅僅是地皮。

「我日你姥姥！」

整個護舒寶工廠目前已經完全停工，市場方面也已經徹底的涼涼。分公司上下，從經理到工廠工人，實際上都需要清退。

兩項加起來，那就是追回了四千萬的投資。

只剩下八個空殼廠房，兩棟職工宿舍和一個主體辦公大樓。

出了招商引資辦的大門，李憲便對身後的司揚勾了勾手指。

怎麼說？

面對自己頂頭上司的怒吼，希克斯面沉如水。

寶潔中國，護舒寶工廠。

「只是我想知道，如今工廠這個情況，集團想怎麼處理？」

但饒是經驗豐富，接受這麼一爛攤子，他也不免一個頭兩個大。

可是之前，事情明明不是這個樣子的啊！

剛剛拿到了全國傑出青年稱號的李憲，帶著唯你分公司高層司揚一行，來到了廣東，並主動求見了市招商引資辦公室主任孫占春。

既然不能贏的風風光光，那就敗的徹徹底底。

希克斯點了點頭。

這樣也好。

一沓子表報被安格爾拋到了天花板上，然後變成片片超大號的雪花紛紛飄落下來。

第二個，則是財。

寶潔衛生巾事業部留下的攤子可大了。雜七雜八的小事不說，就說現在緊要的，有三件。

整個衛生巾業務總公司前前後後投入了一億五千多萬，現在衛生巾事業部已經成了笑話，面子沒了至少得顧銀子的事兒。

對方直截了當的提出了想要全盤接收護舒寶工廠的想法。

李憲擺了擺手，呵呵一笑。

就在許科華氣得把電話機都砸了的同時。

希克斯坐在沙發上，一字一頓的說到。

唔。

他想起來了。

想到這裏，希克斯不禁苦笑。

司揚憋著笑，應了一聲：「好的李董，不過咱們是不是應該再等等。等孫主任那頭把地收回來之後，再去落井下石？」

但是現在，有條不紊的生產景象不見了，配合嚴密的流水作業不見了。便是連工廠的外www.hetubook.com.com貌比之兩個月之前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先生，辭職報告我已經打好了。如果今天這種局面需要有一個人站出來承擔責任的話。」

「希克斯，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程度，你還有什麼辯解的餘地？我們聽從了你那該死的建議，以大廣告投入打開市場建立知名度。光是幾個4A廣告公司的費用，就支出了三千七百多萬。更不要中央電視台次黃金時段的那一場兩千多萬的豪賭！護舒寶事業部從正式掛牌之日到現在，投入了總計六千七百萬人民幣的宣傳費用！」

壞就壞在現在下崗潮已經席捲了整個中國，廣東這邊雖說私營經濟相比其他地區發達，但自打去年年末，來自全國各地的下崗工人湧入到廣州，一下子將本來還算充裕的工作崗位佔了個滿滿登登。

在上個月月中八成的流水線停產後，工人們中間就已經出現了各種猜測。但是論誰也沒有想到，工廠會在五一勞動節之後突然宣布裁員！

第十二天，許科華聯繫了上次過來談判的那個鵬程謝總。

自從成立之處，這處純粹的外資工廠在工業園區之內就以管理完善，理念先進而聞名。這裏，曾經連續獲得過四個園區頒發的季度優秀工廠榮譽。

說完，拍了拍司揚的肩膀。

趁著這個沉默功夫，希克斯再次開口。

地皮兩千萬賣出，剩下的設備就算打個四折出手，那也能收回來近兩千萬。

而且這一裁，就是半數的崗位。

這個價位，對於急於回收成本的寶潔來說，完全可以接受。

地皮也是個麻煩。

那個時候集團內部甚至有傳聞——如果希克斯在衛生巾這一塊做出了成績，五年之後寶潔中國區總裁更迭，競爭者之中必然有他一席。

人的事兒，算是有了喘息的空間。

現在裁員，無疑是給工人們來了個釜底抽薪。

聽到他已經打好了辭職報告，房間中的幾人陷入沉默。

寶潔的衛生巾生產線說新不新，說舊不舊。說舊吧，94年從義大利進口安裝投入使用的。算上調試階段，才用了十三個月、說新？生產線這個東西跟汽車差不多，只要你一開動，那就是二手。

對方看起來沒什麼架子，但是手筆卻是大得驚人。

或許，一切的根源，從自己聽從了羅朗格那個志大才疏，紙上談兵的混蛋建議，買通了新北的員工開始吧？

又花了七天的時間，按照鵬程方面的要和_圖_書求，將工廠內一些「礙事」的建築全部剷平並平整土地。

希克斯回國了。

不不不。

現在希克斯走了，而寶潔那面的高層又沒人樂意接受這些爛攤子，最後選來選去，處理資產的任務就交給了希克斯的副手。也就是護舒寶分工司的副總經理許可華。

雖說許科華情感上對恆安接收工廠有點接受不了，但是具體的困難在這裏放著，如果對方出價得當，他倒也能咽下這口氣。

但此時的寶潔中國護舒寶分公司總經理，阿爾金希克斯先生，卻正在以面對寶潔中國副總裁安格爾為首的評估組拷問。

扯淡嗎這不是！

可到了資產和地皮處理這一塊，他可又撓了頭。

「該死的！希克斯，這本應該是你需要處理的爛攤子！」

但是顯然，這並不能讓敲鼓的人消散掉心中的怒火：「可是我們對你無條件的支持，換來的是什麼？」

但是剩下的一堆爛攤子，卻仍然戳在那裡。

「我們鵬程是做外貿出口和海洋運輸的，要你們這塊地皮，就是最近業務量太大，想要儘快在廣州這面布局一個大型的倉儲。所以我們要那些設備有什麼用？就連你那些廠房我們都嫌礙事兒，不過也湊合了，到時候我們把廠房清空，當成汽車貨倉用也能對付。」

真是該死啊。

這誰能幹？

不僅如此，在巨大的勞動力湧入之下，整個廣州的私營企業職工工資也被拉下了一大截。

是從何時開始，自己就悄然踏上了通往滑鐵盧的道路呢？

在希克斯走後，許科華通過之前的關係找到了勞動局，好說歹說才把職工的情緒穩定下去。

嗯。

消息登出之後，馬上就有人聯繫上門。

聽著電話那頭噼里啪啦一陣搶白，然後掛斷後的忙音，許科華抓狂了！

從外面看去，還保持著總體平整的草坪上灑滿了雜物，那些曾經夜以繼日開工，無論何時都發出陣陣機器轟鳴的車間，也如同荒村土廟一般，變得寂靜無聲。

最後，他語重心長的說到。

不是別人，正是恆安集團。

這個價，完全就是過來打秋風來了啊！

本屬於希克斯的桌子被安格爾敲得咚咚連連，好似一面維京戰鼓。

「李董，我們是真誠的歡迎新北來我們廣東投資啊！你們能把目光放到這裏，我真是太高興了！不知道李董有什麼投資打算啊？」

不是他油潑不進水澿不著，而是自從意識到在新北恆安兩家聯手玩兒命強攻之下，www.hetubook.com.com寶潔已經斷無回天之力后，他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去吧，當個好禿鷲，把護舒寶剩下來的這點兒腐肉……啃乾淨。」

「老兄，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們這一批的汽車在海運的環節出了問題了！其中有一部分車吧，它沒有手續、你知道啥意思吧？哎呀，好幾百台車，都被海關給扣押了！媽了個巴子的，這一筆老子可是賠底兒掉了！四千多萬的貨啊！打了水漂啦！我現在正在跑路，你們那個工廠啊，我是買不了了。不過我這個人辦事最講究！那二百萬定金我不要了，權當賠償你們了！行了，追債的人太多了，我這個電話卡得扔了，那就這樣啊老兄，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啊……有緣再見吧！」

安格爾惱怒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護舒寶品牌被你接二連三的錯誤，已經帶到了萬劫不復的道路上。如今這個商標在市場上已經成了一個笑話！而公司在短時間內，不希望這件事情繼續發酵對寶潔中國產生持續的壞影響。所以，公司已經決定，暫時雪藏護舒寶品牌。至於工廠……關停吧。那些該死的工人，我們會通過法律途徑清理乾淨。」

位於工廠西側的辦公樓，倒是熱鬧非凡。

饒是再有心裏準備，此時此刻的他也感覺有些恍惚。

說到這，李憲也狹促一笑。

現在所發生的一切，都跟自己剛剛獲得這個職位的時候曾經幻想過的畫面完全相反。

當天，在拿到了對方二百萬的定金打款之後，許科華立刻聯繫了生產線廠家，令其派了人過來，用了四天四夜的時間將四條生產線拆除運走。

呼啦啦。

許科華一個也沒給回復。

談判無疾而終，在雙方第一次接觸之後，就談崩了。

「整個部門虧損運行一年有餘，剛剛招收的代理集體反水，總價兩千多萬的生產線和五百多萬的建造起來的工廠，現在已經完全停工了！不僅如此，你知不知道，作為今年寶潔第一個，也是宣傳費用佔比最大的業務，衛生巾市場上的全面口碑崩潰，為整個寶潔在中國市場帶來了多大的影響！現在寶潔的品牌在很多人眼裡已經成了笑話！就是臉我們的日化產品銷量，都受到了影響！」

護舒寶在進入廣東的時候，走的是外企慣用的路子。自用廠房建設地皮外加上職工宿舍和其他預留地，林林總總算下來可是個小數目。

看到孫占春的態度，李憲滿意的點了點頭。

一個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