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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和我分嗎？」

眼見阿眸消失在視野中，他忽然覺得什麼東西模糊了視線。用手去擦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已淚流滿面。

「我不想聽這些，我就想你回來。」她沒頭沒腦地撒氣。

蘇清越上了車，阿眸的電話是在這時打過來的。

寫著平面紙媒的是：華絡公司三年內發的新聞稿，行業稿，深度稿的剪報。另外一本也是如此，只不過換成了網路媒體。這些冊子上面都勾勾畫畫的，記滿了他的分析。第三本，則全都是數據。

「以後我可以遠程指導你，你該成熟起來了。」

「你想我回來嗎？」

「不行，我離不開你。我已經適應你給我寫稿子、幫我設計版面、每天都哄著我、每天都給我買早飯……」阿眸話說到這裏，忽然間說不下去了，她忍不住地嚎啕大哭。這時才想起蘇清越的好，心中無比後悔，應該早早把蘇清越攔住。

「我不想成熟。」阿眸繼續哭，不停地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報業集團和_圖_書的家屬院，最裡面的那棟，二樓偏東側的位置，是阿眸的窗子，那裡亮著光。有那麼一瞬，他忽然覺得心很涼。扭頭就往回騎，並且告訴自己千萬別回頭。不管多少年的感情，都不要再回頭。

「你在哪裡？」清澈的聲音中，含著巨大的委屈與憤怒。

「我再回去，估計要過節了。」

「我沒不要你，我只是去平京工作，等我安頓好了，你也可以過來啊。」雖然一開始是失望，但蘇清越確實沒想過分手，也沒想到阿眸會在最後一刻一百八十度轉彎。

蘇清越再也忍不住了，他說著自己的車次和車廂號，便逆著人流，向外狂奔。可剛到門口，車門便關上了。老式火車傳來一聲長鳴，車子晃動了一下，開始緩緩向前。隔著髒兮兮的車窗，蘇清越看到阿眸衝進站台，一邊哭，一邊跑。

後來蘇清越指導起年輕人的感情。動不動就說，你嫂子當年如何追我的。其實，真實答案就是字面意思——那次追火ｗwｗ•hetｕｂook•ｃoｍ.ｃom車……告訴他們，感情和商場一樣是博弈。但在那時，他其實根本沒這麼瀟洒。

他早就想做這件事了，只是這個理想不可能在南都實現。在南都這樣的城市，他早就明白，面對那些老頑固，你別想把他們說明白。

兩個人開始甜蜜起來。

「過去？」阿眸的聲音明顯頓住。她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家，怎麼可能去平京那麼遠的地方。

蘇清越等了一晚上，手機也沒響起來，他心裏有點難過。這麼多年來，他和阿眸之間發生任何問題，總是他主動示弱。可感情生活就是這樣，誰主動誰落敗。沒人覺得，你是因為在乎。蘇清越早把這條經驗，總結得滾瓜爛熟，可還是無法改變這個局面。

這是阿眸第一次對他服軟。

「阿眸，我堅信我對這個時代的判斷是準確的，遲早有一天……」

她看到了，更加拚命地追。只是車子越來越快了。

能想象得到她走在路上一邊抹淚，一邊說話的樣m.hetubook.com.com子。蘇清越現在有點相信，阿眸不會和自己分了。雖然她念念不忘編製的根本，是在於父母的感受、家人的看法，但他還是堅信，阿眸更在乎他們的感情。

「實話實說，不要隱瞞，因為你是他們唯一的女兒，他們不會害你。」蘇清越說。

上午，他去了新街口中央商場邊上的真維斯專賣，買了件薄薄的羽絨服。如今已經沒有那麼冷了，專賣店都在打折為春季商品騰挪位置，所以只花了很少的錢。下午他開始打包，幾件衣服，其實都是春夏季節的。重要的是，四個冊子，這是他為新東家準備的。

晚上，他忽然悵然若失，很難受。實在沒忍住，便騎車子到了阿眸家樓下。

過了一會兒，阿眸提出了個尖銳的問題。「可是你不辭而別，我怎麼和爸爸媽媽說呢？」

第二天早晨，車子過了黃河，溫度越來越低。蘇清越開始意識到，自己認為的北方和真正的北方也許不是一回事。尤其當車子駛入平京地界，看到和*圖*書天地間白茫茫，立刻就傻眼了。南都這個時候，女孩子們甚至都穿上裙子了，可這裏竟然在下雪。

慢慢的，兩個人都平復了好多。蘇清越終於長出了口氣。

阿眸的電話在這時打過來。「你不要我了！不要我了！」因為追車，因為抽泣，阿眸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像小孩子在撒氣。

他向她招手。

「我不想，誰來說也沒有用，我就是不想！」阿眸撒嬌的語氣變得很堅決，跟著又開始抽泣。

下車的瞬間，他立刻感受到寒風刺骨，瞬間有種被扒光了的感覺。

「雞同鴨講……」蘇清越當時很不滿，背地裡曾經說過這樣的話。

「哈哈！」蘇清越終於忍不住笑了。離別的痛苦，被言歸於好的喜悅，取代了。

「我想你現在就回來。」

蘇清越這時也沒了那股得意勁兒，拿出手機，不停地示意她打電話，別再追了。

他對比了平面媒體和網路媒體不同的統計數據，提出了一些設想。和一般媒體人不一樣，蘇清越很早以前，就摸索出一套和*圖*書數據分析法。精準地提升內容質量，鎖定讀者。在南都這樣的小城市，他敢說自己是第一人。最後一本就是他的想法，和具體執行的案例了。

第二天，他不再顧慮什麼，直接去了車站。出示車票的時候，他回頭望了一下這座城市。新高樓正在取代舊高樓，到處都是施工隊，似乎是要把這座城重新翻一遍。

很快，檢票員又把票還給他。

「過節。」

那一刻，他悵然所思，想念起阿眸。

蘇清越第一時間聽出來變化。不但沒感到害怕，反倒有一種得意，差點笑出聲來。「火車站。」他刻意壓低了嗓音，顯得很冷靜的同時，故意表現得余怒未消。

他從包里取出薄薄的羽絨服。不用下車，就意識到它根本沒用。

「真的會回來嗎？」阿眸問他。

「可他們會很生氣的，沒有編製，會讓我們分手的。」阿眸擔憂起來。

「我問是哪趟車，你快告訴我啊！」猛然間，電話那頭傳來阿眸的哭聲。所有高的傲蕩然無存，拔高的音調里，混雜著無盡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