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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他是為了下個月計算機展會的事情，沒有讓他發這樣的稿件啊。」王丹慧說。

「王總監，經濟日報的馮記者來了，說想採訪你，你見她嗎？」

「我在美國培訓的時候，在報紙上看到過一個案子，說的是一位律師到火車站的存包處去存一根火柴，人家不同意，他就把存包處給告了，讓存包處賠了他好幾百萬美元。你看，人家美國人的法律意識有多強？盜版這種事情，肯定比這個要嚴重得多，所以，對盜版者處以罰款100萬美元的處罰，是完全合理的。」

「這個嘛……我們對具體的損失情況沒有做過精確的測算，不過，媒體上估計的這個數字，嗯嗯，我覺得和我們的感覺應當是比較吻合的。」王丹慧支吾著回答道。

王丹慧直到這會，也沒想好自己到底要不要大驚小怪。總部對於中國公司的業績要求是很低的，每年有10%的增長就可以了，這還是在一個非常低的基數之上的增長率。總部並非不知道軟體被盜版的事情，但並沒有要求她採取什麼有效的行動去遏制盜版。說得直白一點，就是總部並不在乎這件事。

「他當時也沒提這篇稿子的事情嗎？」孫潔問。

圖奧中國公司的市場總監王丹慧還是從自己的助手孫潔那裡，才聽說媒體上正在炒作圖奧CAD軟體被盜版的事情。孫潔在向王丹慧說起此事時，多少還帶著幾分不悅，以為王丹慧是故意繞過了她直接運作此事的。如果真和_圖_書是這樣，那就意味著王丹慧對她的工作頗為不滿，甚至可能已經動了要炒她魷魚的心思。

你牛！孫潔在心裏鄙夷地嘀咕了一句，現在這麼多家報紙都發了關於圖奧的消息，你連知都不知道，有本事你去追究他們的法律責任呀。

「太應該了！」馮倩倩頗有一些同仇敵愾的感覺，「王總監，我感覺，咱們國家的人法律意識太淡泊了，作為一家跨國公司的高管，你能不能告訴我，如果在國外出現這樣的盜版情況，盜版者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

「目前還沒有開始，因為我們還在搜集證據。目前我們已經掌握了至少2萬名盜版用戶的情況，我們很快就會把名單遞交給司法機關，以便司法機關將這些人繩之以法。」

「那麼，你們已經開始這樣做了嗎？」

「我想，判刑是最起碼的！」王丹慧回憶著自己看過外國電影，「國外的法律是非常嚴格的，盜版要判五年以上的徒刑，如果情節嚴重的，判終身監禁也是可能的。國外都是很講人權的，廢除了死刑，否則的話……」

「你是說，盜版要判死刑？」馮倩倩愕然地問道。

「叮鈴鈴！」

但是，這樣的話同樣不能說。沒有一家公司敢公開說自己不在乎盜版，相反，他們必須不斷地強調盜版對自己造成了多大的損失。如果有人替他們計算出來，說他們蒙受的盜版損失是100億，他們只能說不止這個數字，應當算到200和圖書億才對，而絕對不能反過來認為別人估計得太高了，其實沒那麼多。

「這並不是咱們搞的宣傳呀！」

可誰曾想，太陽居然從西邊出來了，一向擺譜擺得比比爾蓋茨還大的王丹慧，居然向她露出了笑臉，還沒話找話地誇她身上的衣服漂亮。自己這身衣服能算得上漂亮嗎？這分明就是自己上周在官園批發市場花10塊錢買的，自己純粹是拿它當工作服穿的好不好？

「當然是總部提出的要求，由我們北京公司去實施的。」王丹慧眼也不眨地編著瞎話。

可是，人家給你估出了100億，你還真沒法去闢謠。如果你說其實沒那麼多，媒體說不定就會歪曲成你認為損失不大，不必大驚小怪。

王丹慧心念一動：「你讓她進來吧。」

「沒有吧？」王丹慧也覺得不踏實了，與剛才孫潔的心思如出一轍。如果真是總部乾的事情，卻沒有和她這個中國公司的市場總監打招呼，問題可就嚴重了。

「我明白了。」馮倩倩點頭不迭，要不怎麼說人家外企高管就是見多識廣呢，這樣的心靈雞湯故事都能脫口而出，實在是讓人佩服。

過去李可佳當市場總監的時候，與馮倩倩的關係基本是平等的。馮倩倩提出什麼採訪要求，李可佳能滿足的便會盡量滿足，不能滿足的也會再三道歉，說明其中的原因，不會讓馮倩倩覺得尷尬。

連總部都不在乎，她王丹慧又何必在乎呢？

「王總，這真的不是你安排的和-圖-書？」孫潔用半信半疑的口氣問道，「上個星期，你不是見過科技日報的李記者嗎？」

有嗎？坐在一旁的孫潔撇了撇嘴，公司啥時候打算通過司法手段來維權了？自己上次向王丹慧提出可以這樣做，還被王丹慧給斥責了呢。

「懲罰嘛……」王丹慧的腦子轉得飛快，想著該如何回答才好。她哪知道國外的法律規定是什麼樣的，甚至連國內對盜版是如何處罰的，她也一無所知。可是，以往她在記者們面前端的架子太大了，現在要讓她說自己其實也沒出過國，不知道國外是怎麼回事，她能說得出口嗎？

孫潔的嘴撇得都快扯到耳朵邊上去了。

「我是說情節嚴重的。」王丹慧趕緊往回收自己的話，剛才光顧著裝叉，忘了打草稿，似乎是把話說過頭了，「大多數情況嘛，當然就是判刑，再加上罰款，罰100萬美元都算是輕的。

「王總監，這幾天，多家中央媒體都報道了國內軟體盜版猖獗的事情，其中尤其是提到了圖奧CAD被盜版的情況。有媒體估計，圖奧CAD軟體因為受到盜版，遭受的直接損失在100億元人民幣以上。請問王總監，這個數字和你們掌握的數字是否相吻合呢？」

看了幾眼孫潔替自己搜集來的報紙，王丹慧便驚愕地喊出聲來了。

不一會，經濟日報的IT版面記者馮倩倩便來到了王丹慧的辦公室。王丹慧滿面春風地招呼著馮倩倩落座，又吩咐孫潔給馮倩倩倒了一杯茶https://m.hetubook.com.com。她的表現是如此殷勤，倒把馮倩倩給嚇了一跳。

「是嗎？」孫潔把頭湊過來，跟著看了幾段，心裏也湧起了一片疑雲：「是啊，這些稿子，簡直就是專門替咱們寫的，其他軟體的事情要麼是沒提，就算提到了也是輕描淡寫的，好像無所謂的樣子。難道，這是總部那邊安排的稿子，王總，你說總部是不是對中國區有什麼新的營銷方案了？」

王丹慧是在李可佳辭職之後，接替她的職務擔任圖奧中國公司市場總監的。馮倩倩作為專門跑IT行業的記者，與李可佳和王丹慧都打過交道，對於這二人的品性也頗為熟悉。

馮倩倩弄不明白王丹慧是吃錯了什麼葯，不過，對方做出這種友好的表現，總好過於對自己冷若冰霜。她與王丹慧扯了幾句閑話，便進入了正題：

馮倩倩不知道這樣的內情，她飛快地在採訪本上記錄著王丹慧的話，同時問道：「王總監，你剛才說你們打算採取司法手段，是你們圖奧北京公司將這樣做，還是圖奧總部將這樣做？」

王丹慧斷然地搖頭：「肯定沒有，如果他說要發一篇和咱們相關的稿子，我怎麼可能不讓他先把稿子發來給我看看？我早就跟那些記者交代過，但凡是涉及到我們圖奧公司的文章，如果不給我看過就擅自發出，我們是會追究他們的法律責任的。」

「那麼，王總監，對於這樣嚴重的盜版問題，你們有沒有採取什麼有效的手段，來保護自己的合法權益？」www.hetubook.com.com馮倩倩繼續問道。

100億元這樣的數字，王丹慧其實是完全不相信的。中國的軟體市場能有多大，一年全部的軟體銷售額能湊出100億元嗎？CAD畢竟只是一個小眾軟體，怎麼就可能算出100億的價值了？

王丹慧上任之後，一改李可佳的作風，在媒體記者面前大擺外企高管的架子，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有多牛。馮倩倩就曾在王丹慧這裏吃過好幾回閉門羹，這次上門來採訪，她也是做好了被拒之門外的心理準備的。

心裏這樣想，孫潔可不敢說出來，她小心翼翼地猜測道：「這麼說……是國家有新的政策，要對盜版問題進行嚴厲整治了？」

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王丹慧接起電話，聽筒里傳來前台秘書的聲音：

「當然採取了！」王丹慧義正辭嚴地說，「我們一直都在呼籲要保護知識產權。我們公司也一直都在向政府有關部門反映情況，要求有關部門採取嚴厲的措施。對了，我們還打算通過司法手段，來向懲罰那些可恥的盜版者。」

可是，這個故事分明是我在《讀者》上看到之後講給你聽的，乍變成你在美國的報紙上看到的呢？還有，你啥時候去美國培訓了，你有護照嗎？

王丹慧把幾份報紙重新攤開，認真看了幾遍，眉毛皺成一個疙瘩：「孫潔，你看過這些報道沒有？這些文章大多數的篇幅都是在講圖奧CAD的盜版，對於什麼Windows、Office之類的盜版，幾乎一字不提，這就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