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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李太宇支吾起來，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二位，快坐下吧。」

在撥了七八次，終於等到對方按下接聽鍵之後，李太宇大聲地喊著。

李太宇滿臉笑容地向兩位屬下打著招呼，還從大辦公桌後面繞出來，做出一個迎接的陣式。

「他們為什麼要催我還貸款？我跟他們說好了，要到12月底才還的。」李太宇委屈地說。

李太宇到中國來的時候，手裡有400多萬人民幣，但隨後兼并五機床，又進行技術改造，再加上請韓國設計院開發機床，一來二去，手頭的錢就花得差不多了。

「王總監，何總監，你們都辛苦了。」

這一年多時間，公司的生產形勢還得過去，訂單雖然不算太多，但也是持續不斷，收入並不少。可收進來的多，花出去的更多。有些錢，李太宇甚至都不知道具體花到什麼地方去了，只看到賬面上的流動資金越來越少，最後基本就枯竭了。

「你說，你早就知道這件事，對不對？」何繼安瞪著王迎松問道。

「好好，我明白了！我馬上就安排出售公司。」李太宇連聲地應道，接著便掛斷了電話。

前一段時間，何繼安拿回來幾個大訂單，需要提前預備生產材料，而公司卻沒有能夠拿出來的材料款。李太宇藉著回國探親的機會，找了一家銀行，貸出來1億韓元，相當於100萬人民幣的樣子，算是解決了燃眉之急。他用這筆錢在韓和*圖*書國市場上採購了一批數控系統和其他部件，現在都已經送到各家代工廠那裡去了。

到了這一步，李太宇已經顧不上考慮機二零的事情了。那些要退回去的訂單，就讓他們退回去好了，自己反正也不可能再完成這些訂單了。現在他需要做的，就是照著老爸的吩咐，趕緊把公司出手，換成現錢逃回韓國去。

「你肯定早就知道！」何繼安說，「你和那幾家代工廠子打得火熱，我打聽過了，就是這幾家廠子，在仿我們東垣公司的機床，用的是幾家大廠子的部件。這幾家大廠子都是機二零的成員，這件事情，這幾家代工廠不可能不知道。」

「現在人民幣還沒開始貶值，你把變賣公司的錢換成韓元不會吃虧。萬一人民幣也開始貶值，而且比韓元貶得更厲害，你哭都來不及了。」

王迎松想說一句「你沒病吧」，話到嘴邊又趕緊咽回去了。有些事情，自己想想也就罷了，哪能當面說出來。

「喂喂，爸爸，我是太宇啊！」

要變賣公司，當然是越早越好。目前中國還沒有被捲入金融危機，市場形勢還不錯，他要想把公司脫手，應當能夠賣一個不錯的價錢。萬一中國也進入危機了，他想賣企業也沒人會接手，那時候就不是東垣機床成為垃圾級，而是整個東垣公司都變成垃圾了。

「好的！李總，您請稍候。」女秘書操著一口常寧口音的普通話，嗲ｈetubｏｏk.ｃｏm.ｃom聲應道，還微微地李太宇鞠了個躬，全然不知道李太宇現在已經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李東元一聲不吭地聽著李太宇絮叨，好不容易等李太宇說完了，他才嘆了口氣，問道：「太宇啊，現在你賬上還有多少流動資金？」

「混蛋！」李東元再次破口大罵，「你一天到晚到底在幹什麼，你從來不看報紙的嗎？金融危機已經波及到韓國了，央行在收緊銀根，所以各家銀行都在催著貸款戶還貸款。你現在如果不歸還貸款，以後所有的銀行都會把你列入不良貸款人名單，你從今往後就別想再在韓國的銀行里借到錢了。」

「近期能夠收回多少貨款？」李東元又問。

「李總，你……」

王迎松笑道：「何科長又可以回去當科長了，這不是大喜事嗎？」

李太宇按了一下桌上的電鈴，一位身材窈窕的女秘書應聲而入。沒等女秘書照著規範向自己問好，李太宇便吩咐道：「你把王總監和何總監給我叫過來。」

「流動資金？」李太宇愣了，這是什麼意思？他想了想，說道：「已經沒有多少了，不到5000萬韓元吧。」

「怎麼會這麼緊張？」李太宇這回是真的急了。

「嘀嘀！」

王迎松和何繼安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王迎松居然破天荒地向何繼安送去了一個笑容。

「爸，我先說。」李太宇搶過話頭，「我這邊出事了，有人在故意破壞和*圖*書我公司的形象，現在客戶都在要求退訂單，還有客戶要求退貨，讓我們賠償全部貨款。爸爸，你介紹的那個勞律師純粹就是一個混蛋，大混蛋，在這個時候，他不肯幫我。爸爸，你幫我想想辦法，看看這件事該怎麼做。」

「何科長，恭喜恭喜啊。」王迎松說著，還真的向何繼安拱了拱手。

李東元說：「韓元對美元的匯率，已經跌到1000比1了；有專家分析說，到年底的時候，可能會跌到2000比1。現在很多去海外投資的企業，都在撤資，先把欠銀行的錢還上，以防萬一。你剛才不是說你們公司遭遇了麻煩嗎？那正好，你現在就把公司出手，把所有的設備和原材料全部變賣掉，換成韓元帶回來。

他雖然離開了常機，但家還在常機的家屬院里。平日里他沒少在原來的同事面前燒包，拉了無數的仇恨，現在東垣垮了，他想回去，人家能要他嗎？就算能讓他回去，光是各種冷嘲熱諷，也夠讓他受的。

「你笑什麼？」何繼安沒好氣地問道。

「你寫的擔保人是我的名字，現在銀行追著你要歸還貸款，找不到你，就找到我頭上了。剛才就是銀行的業務人員在我辦公室里，非逼著我馬上還錢不可。」李東元揭開了謎底，語氣里充滿了氣急敗壞。

李太宇說：「本來能夠有七八十萬，也就是七八千萬韓元的收入，可就因為現在這件事，估計這筆收入就沒有了。現在已和_圖_書經有客戶提出退貨了，如果我們不得不退貨，現在手頭這點流動資金都不夠用，我恐怕得找銀行貸款去了。」

「太宇啊，正好，我也正要給你打電話呢。」對面傳來的正是李東元的聲音。

可問題是，他根本就回不去啊。他當初是從常機辭職下海的，總覺得韓國公司實力強，肯定不會倒閉。誰曾想，這才一年多時間，東垣公司就真的走到破產邊緣了。

李太宇客氣地請二人在沙發坐下，自己則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對面，顯得很是平等的樣子。此舉又讓兩個人心裏抨抨跳了一通，尼瑪呀，事有反常必為妖，這個韓國鬼子，不會又想整出啥妖蛾子了吧？

照著李太宇原來的想法，把這批訂單做出來，就能夠收回一大筆貨款，能夠很快地把從銀行里貸出來的錢還上。這件事他是瞞著李東元去做的，卻不知道李東元是怎麼知道的。

「混蛋！你還敢提貸款的事情！」李東元在那邊就罵開了，「我問你，8月份你回韓國的時候，是不是瞞著我找銀行貸了款？」

王迎松學著電視裡外國人的樣子，聳聳肩膀，說道：「何科長，你不要造謠哦。我也是以公司為家的人，如果早知道這件事，怎麼會不向李總彙報呢？」

兩個屬下在如何鬥心眼，李太宇已經顧不上關心了。這一會，他正在自己辦公室里，焦急地往韓國打著電話。

「你……」何繼安這才反應過來，這個王迎松是在幸災樂禍。他的潛台和-圖-書詞分明是說東垣公司要涼了，何繼安只能回常機去了。

勞思通興沖沖地跑了。李太宇也不和王迎松、何繼安二人打招呼，自顧自地出了會議室，走回自己的辦公室，又嘭地一聲關上了門。

「恭喜啥？」何繼安一愣。

亞洲金融危機的事情，他當然是知道的，也曾與朋友討論過會不會波及到韓國的問題。大家當時的意見，都是認為韓國不同於東南亞那些窮國，金融危機對韓國是不會產生太大影響的。這些天，他的確有些懈怠，沒有及時追蹤新聞，難道一夜之間形勢就發生逆轉了嗎？

秘書出去，不一會，王迎松和何繼安一前一後地進了李太宇的辦公室。李太宇向走在後面的何繼安做了個手勢，何繼安會意地把門給關上了。

「嘖嘖嘖，何科長真是聰明過人，你不去編電視劇真是屈才了。嗯嗯，我明白了，公司垮台了也不要緊，你可以去寫劇本啊。」王迎松笑嘻嘻地說道。他一口一個何科長，可謂是在何繼安的傷口上撒鹽，而且撒了一把還不夠，這陣勢簡直就是恨不得把何繼安塞到鹽堆里去。

金融危機的厲害，李太宇是知道一些的。最早爆發危機的泰國、馬來西亞等，經濟幾乎是斷崖式地下跌，多少企業連個水花都沒濺起來，就被金融浪潮給吞沒了。如今，金融危機終於波及到了韓國，韓元一夜之間就貶值了1/4，未來還可能進一步地大幅貶值，這時候他哪裡還敢在中國市場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