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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秀傑說：「孫處長，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既然是鑒定組組長，就該負這個責任。出了事就把責任推給其他人，這種事我老宋是做不出來的。」

宋秀傑接過第二塊晶元，看了一下封裝上的字，臉色立馬也變得和唐子風他們一樣凝重了。即便他並不是晶元專家，也能看出來，這兩塊晶元完全是一樣的，而封裝上的標籤卻完全不同。在那第二塊晶元上，赫然有著萊頓公司的名稱。

如果這件事情完全屬實，就意味著歐陽康把大家都給耍了。

宋秀傑在睡夢中被手機鈴聲吵醒，嚇出了一身冷汗。待看清來電顯示上出現的名字是「唐子風」，而旁邊的時間提示則是凌晨兩點，宋秀傑就想罵街了。

「宋司長，我們今天晚上在查一個案子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一些可疑的東西，懷疑可能與機械行業有關。我聯繫了唐總，請他過去辨認，然後他說這件事非常大，需要向您請示才行。」張宇說道。

宋秀傑打了個寒戰，這回算是徹底醒了。他是部委里的幹部，唐子風是企業幹部，雖然論級別唐子風甚至還比他高半級，但從體制內的規矩來說，他在唐子風面前算是領導。唐子風除非真是喝醉了，否則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在凌晨兩點攪他的清夢。

「……好了，小唐，你不用擔心我有什麼意見，你們做得非常對，我老宋也真心感謝你們這種認真的態度。如果我們沒能及時和_圖_書發現歐陽康的這種行為，把這種造假的機床列入推廣支持的範圍，給國家造成更大的損失，我老宋是會抱憾終生的。」

唐子風的聲音非常冷靜，完全不像是喝醉酒的樣子，他說道：

既然不是無緣無故，那就的確是出大事了，可能有什麼大事呢？

「小唐，你的意見是什麼？」宋秀傑看著唐子風問道。

他對唐子風的稱呼，有時候是唐總，有時候是小唐，取決於想與唐子風保持什麼樣的距離。這一會，他不得不拉著唐子風了，所以便用了這個更親近的稱呼。

作為下屬，應當有替領導背鍋的覺悟，孫民在這一點上是很明白的。他說自己的責任最大，也不完全是假話，因為宋秀傑畢竟只是一名行政官員，懂一點技術，但肯定算不上精通。最終的鑒定結論，宋秀傑肯定是要聽康治超、孫民他們的意見，說是孫民誤導了宋秀傑，也並不為過。

「雖然幾家大報上的消息還沒發出來的，但明溪和丹彰的幾家地方報紙，都已經報道了丹銳03型機床通過鑒定的消息，各大網站上的消息也已經發出來了。這個時候，突然曝出造假事件，我擔心輿論會把咱們都給淹沒的。」

「是張處長他們……」孫民又搶答了。這個答案是他們事先商量過的，把發現造假的由頭推到張宇那邊去，就省得宋秀傑心裏埋怨他們多事了。

唐子風卻是沉了一下，htｔps://ｍ.ｈｅｔｕｂook•ｃom.ｃom然後回答道：「是清華的那個博士于曉惠。她在歐陽康的實驗室里觀看操作的時候，發現刀具的走刀策略與歐陽康介紹的演算法不符，這才存了個心眼。」

「騙子倒也不至於。」唐子風說，「應當是利令智昏吧。這次鑒定，還有康總工、孫處長以及其他專家，大家都沒有看出問題，要說有責任，應當是大家一起擔吧。」

「責任是我的。」宋秀傑說，「我是鑒定組組長，鑒定報告是我簽的字，所有的責任都由我來負。這件事，回想起來，是我好大喜功了。當初明理工去申請這個課題的時候，也有一些同志擔心他們的基礎不夠，提出應當再慎重一點。我被歐陽康的頭銜迷惑住了，沒想到他居然是一個騙子。」

他沒敢耽擱，迅速起床穿好了衣服，來到了套房的外間。而此時，門鈴也響了起來，顯示出唐子風其實剛才就已經到了他的門口，只是給他留出幾分鐘穿衣服的時間而已。

他話還沒說完，唐子風又遞過去一塊晶元，說道：「你再看看這個。」

宋秀傑向大家招呼一聲，三個人隨著宋秀傑進了房間，孫民走在最後，關上了房門。

「這件事如果曝出來，就是一個特大丑聞了。我之所以這個時候還來打攪宋司長，就是想問問宋司長的意思。天亮以後，幾家大報都會報道鑒定會的消息，說不定會還配上社評，把丹銳機床的和圖書意義拔到很高的位置，到時候咱們再想補救就來不及了。」唐子風說。

宋秀傑想了想，斷然地搖搖頭，說道：「這樣不行！別說紙包不住火，就算能夠瞞下來，我的黨性也不允許我這樣做。」

「對對，我是搞機床的，居然也被他騙過去了。鑒定報告是我起草的，所以我的責任應當是最大的。」孫民說道。

如果這款被稱為自主設計的晶元，其實是用萊頓的晶元打磨出來的，就意味著丹銳機床其實使用的是萊頓的控制系統，根本不是什麼自主技術。

宋秀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於是又將目前轉向唐子風，等他解釋。

「請進吧。」

至於說背鍋帶來的影響，孫民是不用擔心的。他不是機關幹部，而是企業里的技術人員，犯了錯只有集團能處分他。唐子風知道他是自告奮勇出來背鍋的，還能真的虧待他？

宋秀傑打開門，看到門外站著唐子風、孫民以及一位他不認識的漢子，三個人的臉色都非常難看。

你特么不會是偷偷跑到酒吧去嗨，喝高了胡鬧吧？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就是明芯一號是真的，有人把上面的明芯二字磨掉了，刻上了萊頓的標，可這樣做是圖個啥呀？

「這是在明理工西門外的快發裝修店發現的。我們剛才已經審訊了快發裝修店的店主徐洪忠。他交代，是明理工機械系的歐陽康教授給了他一盒萊頓公司的晶元，讓他把晶元上萊頓公司的標誌m.hetubook.com.com打磨掉，再刻上『明芯』二字。」張宇平靜地敘說道。

「這個時候還說什麼打攪不打攪！」宋秀傑惱火地說。唐子風這話，就是典型的得好賣乖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宋秀傑如果還在計較什麼清夢的事情，那才是腦子進水了。

唐子風從孫民手裡拿過來一片晶元，擱在宋秀傑面前的茶几上，說道：「宋司長，你看這是什麼。」

萊頓的這種控制晶元，在市面上是能夠買到的。萊頓的機床也沒有向中國禁售，只是不允許中方將其運用於軍工目的罷了。科技部花這麼多錢支持高硬曲面課題，是想形成自己能夠做主的技術，而不是買萊頓的晶元來湊一台山寨版機床。

你個唐子風，能有啥緊要的事情，凌晨兩點給一個副司級幹部打電話？

「宋司長，不好意思，這麼晚還來打攪你。」

「嗯。」宋秀傑應了一聲，沒有說什麼廢話，只是把目光投向了張宇。

唐子風說：「不外乎兩個方案。一是把這事壓下去，私下裡給歐陽康一個處分，把丹銳機床的事冷處理掉，日後再悄悄立個項，把高硬曲面機床搞出來，社會公眾也分不清真相是什麼。」

歐陽康自稱搞出了一套自主產權的切削演算法，並設計了專用晶元。今天通過鑒定的丹銳機床，正是使用這種控制晶元的，大家在機床的控制電路板上，的確看到了這種晶元。

聽到這駭人聽聞的消息，宋秀傑腦子一時有點宕機。手裡這片明芯和*圖*書一號，與白天歐陽康彙報時所展示的大圖片是完全一樣的，肯定不是唐子風偽裝出來的。而那片萊頓公司的晶元，又與這片明芯一號完全一樣，這說明什麼了，宋秀傑還能想不明白？

唐子風隨口說了句客氣話，然後指著同來的那名漢子向宋秀傑介紹道：「這位是安全局的張宇處長，他這裡有些情況，要向宋司長彙報。」

「宋司長，出大事了，今天晚上咱們恐怕都沒法休息了。您趕緊起來，我馬上就到您房間去。」

心裏這樣想，宋秀傑按下接聽鍵的時候，還是調整了一下情緒，用儘可能溫和的口吻說道：「是唐總啊，這麼晚還沒休息，有什麼事情嗎？」

宋秀傑拿起晶元，看了一眼，詫異道：「這不是歐陽康他們搞出來的明芯一號嗎？怎麼……」

看到孫民還欲爭辯什麼的樣子，宋秀傑向他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什麼，然後轉頭向唐子風問道：「小唐，我只想問一下，是誰最先看出了問題？」

唐子風點了點頭，接著說道：「那就只有第二個方案，就是立即對明芯一號和丹銳機床進行調查，如果確定偽造晶元的事情成立，就進行嚴肅處理。不過，咱們昨天剛剛給丹銳機床做出了合格鑒定，現在發現機床是造假的，這個責任咱們恐怕是躲不開了。

「了不起！人才啊！」宋秀傑翹了個大拇指，說道：「回頭我要給她請功，她的發現，幫助國家挽回了重大損失，我代表科技部，感謝她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