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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笑談煤鋪近七百平的鋪面內，堆得全是煤，這一砸便是砸了許久，如在下了黑雪一般，一片狼藉。

三個老掌柜轉頭看去，卻見一個醜丫頭提了一個鐵盒子過來。

左手邊坐著的是文家炭鋪的掌柜，文有術。文家本是富商，經曆數代，如今卻已算是官宦。但家中賺錢的生意自然是不會拋下，自有族人打理。京中歡場名氣頗大的『風流檀玉郎』便是文家長房三公子。文家只做上等敬碳，家中主要的業務卻是檀香、筆硯、書籍、字畫等等。最近京中頗被讀書人追捧的『不已齋』便是文家收購的。

「也不知你這少年郎來做什麼的……」

唐芊芊便接著道：「因為你們看到了銀子。三位都是在這行呆了大半輩子的老手，自然明白你們的炭火金貴，是貴在沒有那一絲煙氣。如今這煤渣雖然價格賤，用起來卻是一樣的。上等碳也好，蜂窩煤也好，往炕里一丟，有什麼區別？說起來，反而是這煤更好用些。」

賀琬便皺了皺眉，向賀豐收吩咐道：「大哥派了他的心腹掌柜何成過來，你去看看他的馬車停在哪……」

事實證明，五豐街的疤老大完全乾不過西四街的小柴禾……

「他娘的，起得啥子鳥名，兄弟們，砸！」

唐芊芊拍了拍手。

王笑頗有些無語。

王笑在那發愣的一會功夫，身邊勁風陣陣，也不知多少大漢掠過他便向煤鋪里衝去，在空氣中留下一股汗臭味。

何成便道：「既然你們能找到人罩著，又何必找我和_圖_書們合作？」

二樓的茶館中。

唐芊芊笑道：「何掌柜不用擔心，一會便知。」

右手邊坐著的是陸家礦業的掌柜，陸方之。陸家主要是做林礦業，在京中店鋪不多，財勢卻絕不遜於別家。背後的靠山亦不容小覷。

陸方之撫須苦笑，何成則是一愣。

「你他娘的算個屁！」

疤臉漢子又是一棍重重砸下來。

才到店面門口，卻見有一伙人撥開人群，凶神惡煞地走了過來。

「小柴禾？」疤臉轉頭看去，目光在那群光膀壯漢身上一掃，冷冷道：「你若是沒銀錢給你手下人買衣服穿，跪下來磕個頭，老子倒可以賞你點。但這裏可不是你西街地界。你來，是想壞了規矩？！」

這一下反應倒也迅速，但疤臉是身手不錯，棍勢一翻，還是砸在他腦門上。

為首的大漢臉上有一道長長的疤，長得相當惡凶。他抬手向這邊的牌匾指了指，問道：「這四個啥字？」

但發生了什麼她還是聽得出來。

唐伯望深深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

「那又如何？」文有術道：「打個比方吧，老夫給建平王府供炭數十年了，每年都只用上等的紅蘿炭。呵呵，難道有朝一日，王府還能不要紅蘿炭，反而要你這黑乎乎的、幾文錢的蜂窩煤不成？那成何體統。你這蜂窩煤再好燒，也配不上王府的尊貴。」

到此時他卻也不是想著『練英雄』的事了，無非是骨子裡尊老愛幼的傳統。

面對這樣三個掌柜，如王康這樣的民間和-圖-書商賈也要恭恭敬敬的行禮問安。唐芊芊卻是極為自如，又接著道：「一會巡捕營還會過來。」

疤臉便冷笑起來。

秦小竺站在一邊看著，嘴裏時不時喃喃道：「死公……老豬狗……賊花根……」

「你還是陪老子練練手吧。」有人高聲道。

他看王笑的穿著，心中猜測這便是此間的東主了。

唐芊芊又道：「我家夫君說了，讓他們砸，一方面也要讓這些人出出氣，另一方面，也讓京中人看些熱鬧場面。讓他們……廣而告之。」

「砸東西就算了，打老人大可不必。」王笑皺眉道。

「三位掌柜也都看到了，我們雖然剛入行，這生意也小，卻不是任人拿捏的。」

他只好從懷裡摸出一瓶傷葯給王笑抹著。

何成道：「但你們這下午的活動可就做不成了。」

何成卻不想讓唐芊芊掌著主動權，撫須嘆道：「可惜唐老闆被砸壞了這麼多蜂窩煤。」

唐芊芊又道：「黑乎乎的煤球進不了那些富貴主顧的屋子，這樣一個熱騰騰的精美爐子卻不同。這一個爐子，可是能燒上大半天呢，幾位可以猜猜，要燒掉幾文錢的蜂窩煤？成本幾許？售價又是幾許？」

三個老掌柜俱是無言以對。

沒有二話，疤臉揚起木棍就打。

木棍砸在蜂窩煤上，如敲在積雪之上，一棍子下去便是一地殘渣，砸起來極是得心應手。

意思是：你還立足未穩。

場面登時熱鬧起來。

他大喊道：「兄弟們，一起陪這老頭練練手……」

hｅtｕｂook.ｃom.com唐芊芊給桌上的三人分別添了杯茶水。

那邊疤臉漢子站起來，抹了抹嘴，看向唐伯望，目光中儘是猙獰。

唐芊芊笑了笑，道：「不用我說，三位也知道這裏面是燒的是什麼吧？我可燒不起你們的炭火。說起來，哪怕最上等的銀骨炭，也比這個蜂窩煤有煙氣。」

唐伯望本是站在櫃檯後面的，此時櫃檯已經被踢倒。

「放心，老夫這葯還行，不會留疤。」唐伯望說道，看著王笑，眼神有些複雜。

「規矩，知道什麼是規矩嗎？規矩是上面的人定來管下面人的。」小柴禾道：「我小柴禾做事，最講規矩，主顧說什麼就是什麼。但你……」

王笑頭上頓時有血流下來。

小柴禾哈哈大笑。

唐芊芊卻是反問道：「三位都是做宮廷炭的，本該看不上這些小本小利的東西，卻又為何會過來？」

又有肌肉又有拳頭，雙方都極是兇狠，時不時還砸出些血來，混著「老子干碎你全家！」之類的大罵聲不時響起，場面自然是極為火爆精彩。

這卻是將話題又繞了回來了。

王笑正待再說，那兩個夥計便架起他的胳膊往店外走去。

賬簿灑了一地，被踩成一片黑乎乎的。

「走。」他又退了兩步，還不忘拉了拉唐伯望。

「笑談煤鋪。」有人回答。

那醜丫頭將這鐵爐子將桌上一放，也不說話，徑直就走開了。

「揍他！」

「老傢伙。」疤臉大漢罵了一句，揚起手中的桌腿就砸。

三個老掌柜馬以就能感覺到那鐵爐子冒和_圖_書出來的熱氣。

王笑苦笑了一下——好嘛，又是個練家子。

街上無數人圍在鋪面外指指點點地說著什麼，臉上都帶著可惜遺憾的表情，氣氛便有些沉重起來。

「下午的活動怕是搞不成了……」有人嘆息一聲。

還有幾個砸得起勁的地痞被灑了一身，糊著汗水弄得整頭整臉都是黑乎乎的，看起來頗為辛苦。

三人一時無言。

還有，自己明知道玩不過人家父女，非得在危險的邊緣試探……

三十個光膀大漢撲上去與疤面的人扭打在一起，瞬間便是的青幫火拚的勢態。

「咚」的一聲大響，木棍砸在唐伯望身後的架子上。

那鐵盒子做工極有些精美，上面鏤空著一個富貴花圖，裏面冒著炭火的紅光。看起來煞是好看。

「我故意的。」唐芊芊眨了眨眼，笑道：「不過就是重新被砸成煤渣，掃起來再制就是，能有多大損失？」

唐伯望看著他頭上的血又是一愣。心道：「若這是苦肉計，也太豁得出去了……」

唐伯望轉頭看去，卻見自己被那個名叫王老虎的少年拉一把。

文有術道：「唐老闆這是黑白兩道都打點好了，又何必還請老夫過來？」

接著，這些流氓便拿著桌腿木棍向鋪中的蜂窩煤砸去。

架著王笑的兩個夥計丟下他轉身就跑。

賀琬走進笑談煤鋪看了看，見只有一個老頭正扶著一個少年，拿著細麻布給他包紮頭上的傷。

唐芊芊對面坐的是賀家炭鋪的掌柜，何成。賀家在京城算是頭一等的富商了，不同於一般的商賈，賀家和-圖-書背後站著的是包括二個郡王府、五個伯府在內的勛貴們。賀家拿著這些勛貴的銀子做生意，每年給他們巨大的分紅，所做的生意包括炭火、珠寶、海運、瓷器、古玩……

這樣的陣仗圍觀的人自然是不少，圍成一個大圈津津有味地看著，還不停地有人從四面八方涌過來，將五豐街圍了個水泄不通。

鋪面內，疤面大漢手上拿著一根桌腿，向唐伯望走去。

隨著這聲音，又一群人走來。

鄭文星說過，打死無妨。

王笑一愣，好別緻的借口啊。

唐芊芊笑道：「自然是談生意。」

陸方之笑道：「好一句廣而告之。」

……

「王府自然不會用黑乎乎的煤。但這個呢？」

座中的三人說起來是掌柜，但在這京城市井中，卻都是有些地位的人。

可惜，隨著疤面的落荒而逃，這場火拚終究還是結束下來。

王笑推了唐伯望一把，自己也迅速往後退去。

一陣鬼哭狼嚎響起，煤鋪里夥計人數不少，個個都被打得鼻青臉腫，抱頭鼠竄。

只有她的位置是背對著窗的，並不是隨時都能看向樓下。

一百八十斤的大漢吃了這五十多歲的老者的一腳，竟是直接翻出門去，重重摔在店門處的門檻上，將那門檻壓得稀碎。

秦玄策翻了個白眼，暗罵她竟又在學這些罵人的話。

有人喊著要到巡捕營報案，有人卻希望別去報案，能讓這樣的精彩持續得更久一些。

人家連葯都揣懷裡，偏偏自己要衝上來挨這一棍子。傻氣的很。

唐伯望猛然揚起一腳，踹在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