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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胡敬事、孫知新想來，阮康平必定能接受自己的主張……沒想到的是，阮康平拒絕了。

他站在盧正初平時常站的小樓上，看著昔日兩個好友的背景，搖了搖頭，自語道：「你們居然被王笑那種小人騙得團團轉，太讓我失望了……」

王珍交待過家中諸事，出了門，一路進了神機營。

「總而言之，等杜正和神機營一至，鐵豹子一擊必潰。」

「我自有安排，你收拾著。」

胡敬事當時便有些急，道：「你繼承盧公衣缽，自該想著振興家國，何況我們的思念與儒家聖人思想其實是相融的，子曰『有教無類』，這與開民智……」

走時他回望了一眼盧正初的宅邸，想不通一個為國身死的老臣，是如何將一個曾經滿腔熱血的青年教導成最後這個樣子？

王珍便笑了笑，從懷裡掏了個令牌出來，交在陶文君手裡，道：「早知道你不容易，倒沒想到你撐到現在才開口。要多少銀子，你派人到京郊產業園支取便是。」

「爹最後再走吧，等有變故，三弟會帶他走。」

王珍一愣。

有時候他會讓秦小竺幫自己按一下酸痛的胳膊，有時候就只是漫不經意地閑聊著。

王珍便又交待道：「如今我出了京，娘子你大可去京郊產業園看看，空了幫忙管管。」

「看不出來嗎？什麼https://m.hetubook.com.com萬念俱灰？你沒見他腳底下嶄新的官靴？你與他大談其道，人家只是在敷衍你，半句真心話不與你說。」

「孫兄，你為何拉著我？」

陶文君點點頭，咬了咬唇又低聲道：「還有件事……家裡……沒銀子了。」

「我們也去真定。」孫知新目光愈發堅定，道：「我一直奇怪懷遠侯年紀輕輕，如何能有那樣的見地？如今想來，必是受這位『從心齋主』的教導，我們應該去找他！」

但對於阮康平而言，這整個京城、整個天下，都已是他的老師。

王珍並不記得欠王笑一百兩的事。

「我？我一個婦道人家的……成嗎？」

胡敬事愈發失落，便問道：「百姓對我們的說法不感興趣，讀書人又譏諷我們。怎麼辦？」

孫知新搖了搖頭，道：「我們不是來找他的，我們是來找志同道合之士。道不同不相為謀，走吧。」

羅德元對他們的主張既有接受，又有排斥，最後似乎陷入了某種迷茫，於是指點他們去找一位『從心齋的主人』。

這件事之後，便有一個名叫羅德元的戶部官員慕名跑來找他們，與他們進行了一場激烈的辯論。

王珍擺了擺手，笑道：「對付一些草寇罷了，趁機沾點功勞回來。」

阮康平亦是『永和*圖*書平四秀』之一，甚至是四人中最有才華的一個，少年時便得盧正初青眼看中，收為弟子。

「嗯。你娘家人也知會一聲，今年京里不安生。」

半日之後，杜正和一聲令下，神機營緩緩南下，開撥真定府。

但自從她被騙了二萬兩銀子之後，反而好了很多……

王笑會想念唐芊芊、纓兒、錢朵朵、淳寧……當然，他也會想王家的人，比如兩個兄長。

如今傅青主不在，京郊產業園落在王珍手上打理，但他書生性格，其實不愛管這些，別的亂七八糟的事情又多，早有心找人管著。

次日，兩個書生在王家門前求見王珍，撲了個空。

王珍苦笑，他並未將王璫的去向透露，便搖了搖頭，只是道：「我真是與杜將軍一同去平叛。」

兩人聊的話題既有陣戰經驗，也有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有時候也會說起京城那些舊事。

事實上，從心齋的主人是王珍，這本就不是什麼秘密，也只有羅德元不知道。

「可是，我們是特地來找他的啊。」

這一舉動看似隨意，王珍卻是做過考慮的。

他們決意啟蒙思想之後，首先想到的便是在京城的阮康平。

秦成業一方面試探著王笑，另一方面也試圖打探清廷的動靜、八旗軍的動向。

「那爹怎麼辦？他可是死活不去。」

出發前，m.hetubook.com.com陶文君替他收拾著行李，有些抱怨道：「年節還未過完，你便要離京，莫不是在外面有了新相好？」

「好……」

陶文君從小出身商賈，這些年在王家打理得井井有條，可惜有些急功近利。

孫知新又不像羅德元那麼傻，順著從心齋輕易便打聽到了王珍。

「真要去？」

「生意許久沒做，一大家子的開銷又還在，過了這年節……」

王笑每日廝混在營地里，衣袍越來越臟，臉上的稚弱之氣也一點一點褪下去，也稍稍有了些小身手。

「娘子曾說過我有商才，但在我看來，你比我有商才……」

「真的。」王珍點點頭，嘆道：「只是這一鬧，又是死人無算，留下遍地狼藉。保定、真定兩府今年的春耕怕是又毀了……」

陶文君四下一瞧，壓低聲音道：「我聽了風聲，說是唐逆開了年就要東征，京里人心惶惶……但陛下已發了旨，私自逃京可是死罪。」

好在小柴禾打聽出他們是被王笑本人蠱惑了這種奇奇怪怪的主張，便又將人放了。

陶文君見他說得鄭重，稍稍放下心來，又問道：「真的？」

日子在這種戎馬生活中一天天過著，有時候到了夜裡，王笑會和秦小竺悄悄爬到營地里高高的草料堆上獃著。

打仗這種事，不是他跟秦成業說一句「我們上去干hetubook.com.com」，便能衝出去乾的。雙方都在互相了解、互相試探，尋求對自己最有利的那一條路。

而想到王珍時，他每每都要念叨一句：「大哥還欠我一百兩銀子呢……」

「這，是三弟的產業啊？」

……

「你放心，不會有事的。」王珍正色道：「草寇聚眾而起，往往一開始聲勢浩大、催枯拉朽。其實是因我楚朝地方衛所糜爛，走投無路的貧民奮起搶掠，但他們也只有這一時的勢。你現在聽聞他聚起十幾萬人，其實不過都是些未經訓練的民眾。等他們攻堅城不下，從賊的百姓倦了，這勢也就散了。」

威風寨的山賊在京畿之地叛亂，朝廷派神機營前往平叛。王珍幾方運作，終於讓自己躋身為杜正和的慕僚之列。

「草寇？我聽說那鐵豹子可是快把真定府打下來了，你非去與這種兇徒照面……」

孫知新卻是不待胡敬事說完，便將他拉了出來。

王珍難得有些玩笑般道：「他長大了，也該開始拿些銀子補貼家用了。」

那不過是一點零碎錢……

胡敬事與孫知新便跑來王家拜會，沒想到卻被告知王珍已隨神機營南下平亂。

他甚至還有一些挂念自己便宜老丈人——「也不知道父皇他累病了沒有，每天要批那麼多摺子。」

……

正月十三，元宵節未到，王珍已準備出京一趟。

錦衣衛已打聽出和-圖-書王璫正在鐵豹子軍中，王珍必須在『王家子弟參与造反』這件事被人發現之前，帶回王璫……

阮康平拒絕的理由很簡單：「盧公新喪，丁曲又賣師叛國，我萬念俱灰，對此事我實在提不起興趣。」

胡敬事一愣，只好垂頭喪氣地跟著孫知新離開。

王笑便這樣在秦家安頓下來。

她說罷，又碎碎念道：「我表舅當到尚書，好歹還貪了些銀子回來。我們家呢？酒也不賣了，捐銀子換了虛階回來，現在到好，還要你到戰場上？」

王珍便道：「二弟在山東已安排妥當了，你在家中也收拾收拾，等我回來就把家小帶過去。」

之後幾天，胡、孫二人在京中聯絡了許多書生，卻接連碰壁，最後還被錦衣衛捉了起來。

白日里王笑慢慢變得像一個將軍，但每到這時候，他和秦小竺便會像兩個鄉間的野孩子。

這兩人卻是胡敬事與孫知新。

陶文君面上憂色更重，道：「人家當官都是為了掙錢，偏我們王家為了這點官位，往裡面填銀子不說，如今還得干這麼危險的差使？」

「我一個婦道人家，管不了那許多，總之你得好好回來。」陶文君將衣服往包袱里一放，交待道。

這一句話哄得他老婆很有些開心。

他對秦家每一個人都很親近，對關寧鐵騎中的將領也很親厚，似乎忘了自己是個侯爵，要融入這些軍中糙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