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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王芳被王笑拿著把柄，在京城時他就有些偏向周衍一黨，自此不太被延光帝信任，但還掛著東廠督公一職。

周衍看罷，覺得哭笑不得。

「你這輩子，早已經蓋棺論定了啊，掙扎有何用呢？我的陛下，認命吧。」

「陛下！陛下……師父……」

「轟」的一聲雷響，王笑抬頭看去，只見天上烏雲密布。

孟九並不理他，掏手入懷，捧出一卷聖旨，道：「對了，陛下……」

不遠處，淵默亭靜靜立在那裡。

「呃。」

此時一拍心口，王芳愣了一下，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

沒有人回話，只有王笑的呼喊聲在洞中回蕩……終於，眼前出現一點光亮。

「國公爺，小心埋伏！」

「要下雨了？」他喃喃道，愈發覺得壓抑起來。

「祖宗禮法說得分分明明，我們當閹人奴才就該把主子當成天，我的天塌了，你留著我的命做什麼？我活著有什麼用？既不能傳宗接代，也不能光明正大做人，我活著有什麼用？！」

被押來答話的老者站在五龍潭邊。

……

「你走到這一步，老奴想問問你，值嗎？將你的親生兄弟全家趕盡殺絕……值嗎？」

有錦衣衛嚇了一跳，驚道：「怎麼https://m.hetubook.com.com有這麼大的魚？」

王芳愣愣打開信，整個人驚呆住。

「在京城時你就想死，你死不了，你連自己的性命都不在自己手中。你像喪家之犬一樣逃，現在呢？覺得有希望了？」

延光帝退了一步，偏過頭不去看它。

他指了指自己。

「國公爺！找到了……這裡有一條秘道……」

他指了指陳圓圓。

錦衣衛被水浪掀翻在地，一抬頭只見有一道影子躍出水面，倏然消失在假山之間。

「轟隆」一聲雷，大雨磅礴而下……

「行宮當中的刺客兒臣已經平滅了，父皇出來吧……」

五龍潭。

入門而下，越走越深。

接著，他整個人都顫抖起來，本就是被壓垮的身子又佝僂了許多……

他還是第一次叫延光帝『陛下』。

「父皇？父皇你在哪……」

「你就一條命，擔得起嗎？擔得起嗎？」

「這些……」

良久，孟九又是如鬼魅般笑起來。

陳圓圓慟哭一聲，不敢抬頭。

……

周衍接過信，攤開一看，竟是自己父皇的親筆。

延光帝努力閉上嘴，攔不住血從嘴縫中流下來。

他指了指陳圓圓，又道：「我這徒兒，她wｗw.heｔuｂｏｏｋ.cｏｍ.cｏm爹是貨郎，以前挑著扁擔在蘇州賣貨，日子過得苦，她娘長得漂亮，夫妻們就被人像螞蟻一樣捏死了，連個敢替他們說道一聲的人也沒有。她從小跟著她姨父，你知道她姨收了多少銀子便將她賣了？三錢銀子，那還是她從小姿色就好，你看，一條人命都還不值三錢銀子……哦，這些，她也已經忘了，也忘了我當年是怎麼救她的……」

「嘭！」

孟九攤了攤手，道：「你除掉吳王，于情于理，老奴不敢指責殿下。但為何要留下老奴呢？你知道老奴在蘇州織造府、南京教坊司那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嗎？老奴日子過得越苦，就越恨陛下……」

下一刻，水瀑爆開，五龍潭轟然炸開！

……

出逃京城以來王芳一直都很低調，這會躲在德州來的隊伍當中也不敢怎麼露頭。只盼著等局勢穩定下來還能在宮內安安穩穩地活下去。

陳圓圓大哭著……

「你是個瘋子！」延光帝啐罵道：「朕不是因為你……是天要亡朕！」

孟九道：「後來我就在想啊，我這條命值多少錢呢？殿下你覺得老奴值多少？」

延光帝怒氣梗在喉頭，整張臉漲得通紅，一時竟是答不出來和-圖-書。

「轟」的一聲響。

延光帝睜開眼，看著眼前這一張可怖的臉，喃喃道：「朕做錯什麼了……你要這般對朕……天下人都要這般對朕……」

孟九尖細的叫聲在洞穴里回蕩起來，如同鬼魅。

陳圓圓跪在地上哭求道：「師父……罷手吧……」

王芳嚇了一跳，抬頭看去，只見天上落了一道雷。

屍居而龍見，淵默而雷聲……

「那是虎頭魚……相傳這五龍潭，若是虎龍相見，必生亂相啊！」

雷聲時響時停，正是靜如屍而動如龍。

「快！」

老者摔坐在地上，慌張拜倒道：「五龍顯身啦！龍王爺饒命……」

「這這這……這是陛下留給殿下的信……」

「殿下……殿下……老奴要事稟報啊……」

「那你為何不把我們這些當奴才的一塊兒殺了？！」

「父皇！父皇……」

「老奴是個殘廢，是個閹貨。」孟九笑道：「老奴這樣的人，怕是一錢銀子都不值。所以那天老奴在雪地里咬著樹根，就在想，為何不用這樣一錢不值的性命，將你這九五之尊拉下來呢？」

延光帝眼神漸漸空洞起來。

「你不知道。」孟九輕笑道：「你在皇宮中撤掉幾道御膳，少點幾支蠟燭，就以為自己是明君…和圖書…」

下一刻，他一雙手都顫抖起來——皇父給自己的信，為何會出現在王芳懷中？是誰給他的？

「是你咎由自取。」

他臉上的笑意愈發殘忍，向前走了兩步，盯著延光帝的眼睛。

「殿下知道嗎？你在京城時老奴就能殺你。」孟九道：「但老奴不想，我想要親眼見著你發瘋。你看，你還是把江山都丟了，你的兒子不能容你，你的孫子不能容你。」

「師父……」

「你還要我怎樣？！」

「是他逼朕的……」

孟九也不急，攤著那道聖旨站在那，靜默如木樁。

「你當我們這些閹人沒有忠義？！你靠著你的士大夫治天下，把我們這些閹人奴才當什麼？阿貓阿狗嗎？」

「陛下，你的謚號已經有了。看看吧，這是你的親孫子給你封的。」

「所有的一切，就該由你來擔，誰讓你是皇帝？！誰讓你是名正言順的皇帝……你活該要比我的殿下過得苦！」

內容倒也簡單，延光帝先是痛叱了周衍一通之後，道是得到消息稱有人要對自己這個皇帝不利，身邊無人可信任，就先離開了。又說若自己不幸遇難，你周衍以後要是復興楚朝了，給自己的謚號可從『敬』與『懋』當中選一個……

一條錦鯉似受不了雨和_圖_書前的悶熱，突然從水中躍出，又落回水裡。

「嚇死咱家了。」他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下一刻感到有些異樣……

好一會之後，他飛快向周衍所在的轎子跑去，卻被一群護衛攔下來。

好一會，延光帝終究還是轉過頭，注視了那道聖旨一眼。

王笑順著那光亮大步奔去。

……

「我來擔？我擔……我擔……我命就在這裏……拿去吧……」

延光帝吼道：「這天下傳到朕手上就是這樣的！朕夙興夜寐……還要朕怎樣？！」

許是這東廠督公還有些份量，王珍出京時便也將他帶上。

王笑大步走去，只見一片錦衣衛正從假山後面推開一推石門。

延光帝一愣。

「你……你他娘的……」

孟九臉上笑容愈盛，緩緩道：「如果殿下登基之後把這天下治理得好。也許老奴逃出來以後也能隱姓埋名，過些平平穩穩的日子。也許心裏的恨意就消了……但偏偏……殿下你知道你治下的百姓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嗎？」

「你放屁！」

王笑根本無心理會，向著深淵中那道火光不停奔去……

「這……是誰放進咱家懷裡的？」

延光帝閉上眼。

「誰讓你是皇帝？！」孟九尖叫著，「你是皇帝……我不找你還能找誰？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