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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痴愚實乃純良

作者:怪誕的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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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西江月 第0847章 記一日

第七卷 西江月

第0847章 記一日

揮退下人,他四下一看,不出所料,找到王秫藏在書房裡的一個暗格,掀開一看,果然藏著私房錢。數了數,竟有一千多兩。
隱隱有兒子的哭聲和妻子的低語聲傳來,王璫聽著心中安定,側了個身抱著枕頭打算繼續睡一會兒。
二堂哥正是自己的頂頭上司,臉又臭說話又難聽。他要回來了,自己似乎還不如到徐州抄家……
好累啊,為什麼私事都有這麼多呢?
「這麼多?」王璫睜眼一看,臉色又垮了下來。
後面的馬車上,喬阿良和田永這兩個孩子探出頭來,向王璫不停招手。
王璫進來正聽到這句,心想,太好了!笑哥兒沒那麼快回來,又能再自在幾天。
好不容易,笑哥兒、珍哥、珠哥都不在濟南,如此難得的機會,傻子才去上衙。
碧縹本是哭哭啼啼地演著,嘴裏念著詞。
「你們這意思,五龍現世,該有五個皇帝?」
唉,真煩,也不讓人休息兩天……
「二老爺讓你去書房,有好多好多事!奴婢先侍伺少爺洗漱……」
孫知新笑了笑,道:「來了有一陣子了,還去萊州等地逛了逛,獲益良多。」
「這如何使得?」
……
王璫輕聲道:「這時候,柴指揮使也離開,沒有關係嗎?」
「如今應該已攻克徐州,國公只怕沒那麼快回來……」
他們要送的,則是孫知新、胡敬事、孔興彌、鐵豹子等人。
王璫露出兩個牙洞,傻笑道:「嫂子,謝謝你救我的命。」
他不是多事之人,然而心中也有些事隱隱放不下。
「柴指揮使。」王璫欲語還休。
「哦。」王璫道:「殿下真是貼心,過兩天再去。」
「蘇兄台啟,今得手書,如見故人,敝寓均安,可釋遠念。黃家小姐雖珠圓玉潤了些,其實相貌精緻,可為蘇兄之陰麗華。蘇兄允諾在先,勿棄是幸,弟恭候吉音喜訊,遙祝百年之好。錦衣衛辦差辛苦,實不適合你我。要想與國效力,可來濟南,弟可儘力保薦蘇兄入講武堂。余言後續,敬候回諭。」
「我也想過,但國公如今已成專政者。民主與專政,豈可共容?」孫知新眼神堅定,道:「我願做更純粹的人。」
玩著玩著,她卻是破了功,真箇兒哭了出來。
孫知新本要推卻,王璫十分堅決,最後拗不過他,只好收下。
「丁亥年十一月初八,今日私事煩雜、諸友離散,吾因偷拿父親私房,被怒斥一時辰有餘,實感煩悶。至於是否去徐州,亦難以決斷。吾感天下形勢將變,然,此與吾何干?不必庸人自擾。另記,明湖樓之小炒藕片,味甚佳……」
濟南城王宅。
「是。對了,東府四少奶奶今兒早派人來告訴少爺,寶少爺想請少爺明日吃酒。」
「還用說嗎?若論正統,齊王才是正統…和_圖_書…」
「民女流落亂世,有幸得將軍救我,蒲柳之姿,願以身相許……」
「小柴禾來見大伯?」
嗯,再睡一會,上衙是不打算去上衙的。
「國公台兒庄一戰,威震天下,我自也是知道的。」孫知新道,「我也該儘力去做我該做的。」
忽然,只見官道西邊,一匹快馬急疾而來。
「少爺,少爺……」
「這次到山東遊歷,我感慨良多啊。」胡敬事緩緩道,「我們奔波兩載,一事無成,國公經營山東,卻能使百姓富足。難怪向維讓我們一定要來看看……你說,我們是否南轅北轍了?」
王璫登時十分糾結。
「這幾人如果不是被人指使出來傳謠的,我王字倒著寫。」王璫輕聲說道。
王璫只是「哦」了一聲,不以為意。
此時被衾上還殘留著碧縹的香味,王璫過足了癮,只覺心滿意足,渾身上下一陣疲乏,又似洗去了北上的辛勞。
「當年先帝隕落之處,你們可知在哪?便是濟南城中那五龍潭。天子隕命,五龍現世,這是天下大亂之兆……」
「嘿嘿,打聽清楚也好。萬一是哪出了亂子,笑哥兒沒準要提前回來。」
他又跑回自己的馬車上,拿起一個布包,不由分說就塞進馬車裡,放在張嫂座位旁邊。
也是,你南邊敢打過來,笑哥兒也生氣了,正好臣子們想讓齊王登基,他乾脆把錦衣衛都調走,放他們造勢。也藉著張獻忠稱帝,給南邊施壓……
他還特地對外稱自己病了,誰來都不見。
「國公問主事大人緣何不來嶧縣,真病否?請大人好自為之。」
「那這些銀子你們拿著,你們以後要有什麼事,儘管派人來濟南找我。」
「我們去開封,那種三方勢力交界之處,百姓過得最苦……」
他隨即卻又笑呵呵道:「爹,家裡這宅子也太小了吧,我們父子倆還要共用一個書房不說,孩兒想要請一個幕僚,這也沒地方安置。」
王璫心想,俺可一點都不希望。
到了書房,只見王秫正跟報信的人議論呢。
王璫轉頭看去,樓下有一隊錦衣衛走過,鄰桌那幾個食客停止了談論,過了一會又匆匆離開。
王璫隨口說著,又拆開下一封信,卻是商務處的同僚姜英發來的。其中有句話措詞相當嚇人。
「不漱了,門牙都沒有還漱什麼。」王璫揉著眼就往外走去,打算早點應付了回來再睡個回籠覺。
「我……我其實還未大好。」王璫說著,想到錦衣衛無孔不入,應該是知道自己裝病,十分心虛。
「咦,你們什麼事?」
「我也知道這是百年之事,但百年之事也該有人開始去做了。」孫知新道:「你也覺得我激進了嗎?」
他又不是真傻,自然看得出來濟南城裡不少官員按捺不住,想推和-圖-書齊王殿下上位,掙個擁立之功。
「不是覺得你激進,我只是心中有許多疑惑不得其解,如果能像向維那樣跟著國公多學一些,應該能有所釋疑吧。」
他徑直把銀子包了,拎著就出門。
王璫又問道:「濟南城真的不用人看著嗎?萬一鬧大了怎麼辦?」
「你胡說什麼呢,我以後哪還會去打仗,門兒都沒有。」王璫於是笑呵呵地安慰,「在家扮一扮,過個癮也就是了。」
鐵豹子朗笑道:「今早還想去你家坐客,你不是病了嗎?說是不見客,怎還趕過來了?」
小柴禾會心一笑,道:「讓那些人造些勢也好,南邊既然敢打過來……呵,我們也不是好拿捏的軟柿子。」
王璫有些失望,但也不復再言。
「這可是暗合天機啊……」
他攤開信紙,提起墨筆,想了想,開始給蘇簡回信。
孫知新正在和一名官員打扮的人說話,那是夏向維的屬僚。
「放心吧,我們王家有錢!」
隨手又翻開一張拜帖,卻是今早送來的,王璫只看了一眼,不由「咦」了一聲,站起身來。
王璫留了心,一路進了大宅子,在大堂處正見小柴禾出來,威風凜凜的樣子。
「啊?」
「還以為是什麼急事呢,原來是我管不著的事。」
王璫迷迷糊糊醒來,眯著眼看去已是日上三竿。
——你敢打我,我讓齊王稱帝,大家一拍兩散。
這麼一說,王璫就是明白了。
胡敬事掀簾看去,自語道:「看這樣子,該是又有大事,也不知發生了什麼……」
然而,不一會兒就有丫環不停敲著門,「篤篤篤」沒完沒了。
王璫又看向鐵豹子,道:「大哥,你呢?勸勸孫先生留下來吧?大哥你奪真定、襲滄州,立了大功,留下來一定能當大將軍……」
馬上是個軍官,似有緊急信件要傳遞。
胡敬事沉吟著,似有不同看法。
王璫壓低聲音又道:「對了,我今日在城中聽到一些流言,不知兩位宋大人最近在幹什麼?」
那邊車簾掀開,張嫂淡淡看了王璫一眼,臉色平靜,又把車簾放下。
「你們可曾聽說了,張獻忠在成都稱帝了。」
「我不想去上衙,怕被同僚拆穿,這才不見客。」王璫語氣飛快,「大哥你們來了濟南我還沒能招待一番……你們要去哪?不留下嗎?趵突泉去看了嗎?我明日請你們吃酒。」
王璫看了看,信是昨天留的,岑兆賢今早已經走了,吩咐下人道:「派人騎快馬追上去,替我送送岑大人,再奉上五兩銀子的程儀。」
有些事情他雖懶得去想,不代表不能理解,他知道孫知新的志向與朝廷百官、與笑哥兒都不同。
「都有什麼事啊?」
「快,備車,我要出門一趟。對了,你們都先出去……」
「何止是正和圖書統名份?齊王力拒建奴、治理山東,論功勞能力人品哪樣不比南京那位有資格……」
「台兒庄一戰,虢國公以二千破五萬,天下震動,消息傳入濟南,滿城都傳開了……」
一句話說完,王秫怒氣沖沖拂袖而去,自去聽曲兒。
胡敬事說到這裏,嘆了口氣,道:「我並非退縮了,只是覺得你的想法,需有百年之功方能成。」
「唉,好煩。」王璫撓了撓頭,在案前坐下來。
床榻上亂七八糟,碧縹已經起身去隔壁屋裡帶孩子了。
牛老二點點頭:「俺也希望國公早點回來。」
「我也是如此認為啊,山東文武,齊王、將門、士族,也包括寒門子弟,除了夏向維等寥寥幾人,奉行的依然是『家天下』而非『公天下』。」
「發生了什麼?」
「噓……」
碧縹噙淚「嗯」了一聲,羞道:「那妾身讓相公過足癮……」
什麼娶妻當得陰麗華,你就是喜歡漂亮的。
「所以呢?」
「當然是民主。」孫知新道:「自古立國之初,皆是吏治清平,為何每到後來都逐漸腐朽、分崩離析?因權力沒有制衡。故而,唯有民主才是長久之道。讓天下人覺醒,人人有監督之權,人人都能維持良政……」
「見過王主事,我們柴指揮使正在見王老大人……」
「大哥、孫先生……你們是什麼時候來濟南的,怎也不和我說?」王璫跳下馬車,氣喘吁吁道。
「混賬!你還嫌你惹的麻煩不夠多是吧?請一個幕僚?回頭又是細作混進來,老夫看你怎麼收場。」
「我們在西卜坡的所為所為足夠民主了。但民智未開,就算賦予民權,百姓依舊不知如何行使,那又有何用呢?我們開荒種地,因不必交稅賦,百姓十分賣力,但耕種不得良法,產量高得有限。反觀國公雖然專政,卻能使人們……爆發出更大的生產能力。」
胡敬事道:「知新認為如何做才能更好?」
張嫂帶著脾氣甩下車簾,馬車緩緩向西而去……
「算了,這事我們少摻合,吃菜吃菜。」王璫抬筷子給牛老二夾了個獅子頭,笑嘻嘻道:「當年在雞冠子山時,牛二哥給我加了半個雞蛋。哈哈,投我以雞蛋,報之以獅子頭……」
「孫先生既知道,不如留下任官吧?」
「叛賊張獻忠在成都稱帝了……」
王秫一臉喜色,撫須不已,問道:「可有說國公何時回來?」
看來笑哥兒是知道這事的。
「孩兒想搬出……」
王璫一封信看罷,撇了撇嘴。
「那些流民跟我們在寨子里的時候,吃不飽、穿不暖,如今到了山東卻能安居樂業。我在想,是哪條道能讓天下人更好?」
「吾弟王璫台啟,自真定分別,又復經旬。近況佳吉?至以為念。家父已調至巨鹿為縣令,m.hetubook.com.com他以吾之功勞陞官,自是歡喜,吾卻甚是煩惱。因曾答應肥環非她不娶,如今家父上任在即,黃知府與之商定,逼吾成婚。每思及此事,實感惶恐,然大丈夫一言既出,豈可言而無信?心中躊躇,難以決斷。
……
「范學齊一定是想問我北上是否見到了花枝,不必理他。」王璫自語一聲,把拜帖丟到一邊。
孫知新道:「他們如今興教育、廢科舉、打壓士族、輕減徭役,看起來卓有成效。但這都是暫時的,是在天下戰亂之下,國公以強權推行,莫有敢違者,是為『專政』。專政者,必有後患。」
晃晃悠悠到了明湖樓,王璫點了幾道小菜,給牛老二斟了壺酒,忽然聽到隔壁桌有人在小心議論著什麼,他忙豎著耳朵。
「王主事回來的正好,有事找你說。」小柴禾笑道:「國公急信,現已拿下徐州,要調我過去,你也一併去吧。」
王秫見這弔兒郎當的兒子頭也不梳,看著就不成器,搖了搖頭,臉色凝固下來,道:「那一摞都是你的公文、信件、拜帖,自個兒處理了。」
一頓飯吃完,王璫已不似今天起床時那般慵懶。
「相公啊,妾身不求你當什麼常勝將軍,只求你能平安回來……打仗的時候千萬要記得躲在後頭啊……」
兩人說著說著,猶豫盡去,話題也漸漸輕鬆起來。
再回到王家已是天黑,只見大門外停著幾輛馬車,一排錦衣衛正守在那裡。
最近交了太多朋友,過多了……
王璫驚得一身冷汗,心道明日還是去上衙吧。
王璫不勝其擾,只好爬起身。
「怎麼了?」
最後,張嫂又掀簾看向王璫,淡淡道:「告訴王笑,別忘了答應我的條件。」
「那倒未曾,只是徐州有許多地方要抄家,珍寶古玩無數,需有人識貨的人手過去清點。」小柴禾道:「我有選調之權,想著王主事病體既然無礙了,正好一起過去。」
「這事你不要管,機密。」
孫知新搖了搖頭,輕聲道:「國公所為,稱得上鼎力革新,但整個新政的運作,皆繫於一人。我做個不恰當的假設,倘若哪天國公身死,你認為山東之政是『人亡政息』還是『人亡政存』?」
牛老二這些人都是傷兵,本安排在後方休養,又分批被調回各地探望家屬,如今正在濟南。
昨夜他扮作摧鋒破敵的常勝將軍,又讓碧縹扮成是流落亂世被自己救下的孤女,如此玩耍了一番。
「公子,齊王殿下派人來給你送了些藥材,囑咐等你病好了去王府走一趟,還特地交代了,不用打擾公子休息,人已經走了……」
「民主革新從來不是易事。」孫知新道:「我們要走的路,比國公要走的更艱難。」
孫知新不由問道:「敬事想說什麼?」
再拆一封,卻是hetubook.com.com蘇簡的來信。
「此話怎講?」
「是啊,這次來真是不虛此行……」
「丁亥年十一月初七,數月未寫日記,今記一則。一日無事,欲與妻戲。」
牛老二道:「那你還攔著人家問。」
「嘁,寶哥兒夫婦倆能有什麼好事,定是又想占商務處的便宜,就說我大病了,不去。給我護好了我的院子,別讓他們闖進來。」
「笑哥兒還沒回來呢,他去了南邊,不如等他回來了再走?」
「閉嘴,我沒救過你!」
又想起蘇簡給自己的信,他岔開話題問道:「對了,你派人去真定府?做什麼?最近沒看到崔老三,你把他派北邊去了?」
「我?去徐州?」王璫吃了一驚,「笑哥兒……不是,國公他點我名了?」
……
鐵豹子哈哈一笑,道:「老子以前造過反,你嫂子又是個滿人,如何能留在官府當什麼將軍,當然是浪跡江湖更快活。」
再翻開一封信件,是岑兆賢留的口信,說他被調到大名府任知府,上任時間緊迫,就不與王璫聚會了。
回了信,王璫知道以蘇簡的為人大概不會聽自己的勸,又把這事拋在腦後,繼續處理別的文書。
王璫還待再言,鐵豹子的大手在他肩上一拍。
胡敬事想了想,沉吟道:「人亡政息。」
「這次到山東看了,寨子里的人如今安置得不錯,老子也就放心了。孫先生他們想去別處扶貧濟困,他們都是文弱書生,沒個能打的人在身邊怎麼行?」
王璫給好友送了行,邀了牛老二到明湖樓吃飯,一行人才回城門,正好見那信使縱馬狂奔而來,他於是拿出官牌問道。
他和蘇簡都是讀過一點書,卻都讀得七零八落的人,因此倒也投機。
「對了,濟南宣傳處做的報紙真是好東西,是開民智的利器……」
孫知新道:「該看的也都看了,我們也該走了。」
這並非什麼隱秘的消息,信使說了一聲,繼續驅馬而走。
小柴禾嘴角勾起一絲神秘的笑,答非所問道:「我自然知道。」
他隨手翻開一張拜帖,是范學齊發的,想來探望自己。
馬車奔到城外長亭,只見牛老二、二順等人正在給一行人送行。
孫知新只是擺手。
「依我說,奴酋只是偽帝,唐、張皆為叛逆,南京小皇帝也……得位不正,當年先帝駕崩之事,相傳便是皇孫所為……」
近日,見錦衣緹騎入城,執綉刀、飛魚鸞帶,威風赫赫。吾見之,心生嚮往!正是『仕宦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外虜未滅,何以成家?吾欲入錦衣衛,與國效力,奈何一介書生,不得其門,敢請幫忙引薦。費神之處,泥首以謝。」
「哦。」
「如此算來,當今天下已有四個皇帝……」
「王老大人已寫了家書,讓二爺回來。」
牛老二好奇道:「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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