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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間牢都安靜了一會，秦玄策繼續看著家書，忽然笑了一聲。

「夫君很為難吧？以往都是姑娘家喜歡夫君，如顧橫波那樣的要不要納，我們夫妻間商量著，成也行，不成也行。唯獨對明靜，夫君割捨不下？」

「哈哈，我娘子當時也想去考知事院，我多聰明呀，直接讓她懷上了，哈哈哈……」

王笑本來就沒想過要強制人家婚嫁。

淳寧也不點破，又道：「夫君今天又是說寡婦，又是說鰥夫，可是想成全二哥與蘭兒？」

「是，請羊將軍去見靖安王吧。」

……

「夫君是想要到山東各地巡視一段時間嗎？」她又問道。

淳寧低頭想了想，緩緩道：「我也是喜歡明靜，各方面都是沒得挑的，但她這身份……」

「那為什麼阿瑪帶多爾博出征，不帶東莪呢？」

……

「知錯了嗎？」

秦玄策低頭又笑了一聲，道：「我們說的都不是一回事……」

秦玄策才不是要聽他正兒八經地分析，目光看著王珠，笑道：「我娘子說，宋蘭兒在查這件事，但一點線索也沒有，像是都被人抹去了。」

「二哥和宋蘭兒傻乎乎的，兩人對視時的目光都不一樣，當我看不出來不成……」

布木布泰問道：「錦衣衛的人？」

王笑看著羊倌走到面前，搖了搖頭，嘆息一聲。

「到底咋了？」

淳寧抬頭看了王笑許久，道：「若說醋意……也有，我心裏也不希望多個人和我分夫君。可是我也知道夫君是真的喜歡明靜……」

——夫君這明明就是在胡說八道。

……

老奴仔細查過王家火場，火是沿著四周放的，並未波及到裏面，可見縱火者並非是想要殺孟古青格格或小阿哥。由此推斷，必是此人蓄意為之，恐怕是想藉機得到孟古青格格的賞識。

「都下去吧。」

「我沒功空理他們，這事眉兒也不必管他們。不然回頭爹要生我的氣，我可不像二哥，我是大孝子。」

那獄卒卻是徑直走到秦玄策與羊倌這間牢前停下來。

「真是我們的人就被看穿了，她是藏不住事的大嘴巴，這就足夠了。」

「我怕你有孕在身，還要操持太多事。」

「眉兒說得不錯，我是想說，既不該強制鰥寡再婚，也不該強制鰥寡守節。此事，讓人自由作主為宜。只是千百年下來，禮教甚嚴，是否應做些什麼，打破這種束縛？」

至於別人，終歸是自己點過頭才能進門的。

「你怎麼了？病了？」

羊倌百無聊賴地叼著茅草，道：「老夏，你媳婦為什麼都不給你送東西？」

淳寧見了，把頭倚在王笑肩上，又輕聲道：「其實我覺得明靜是不會答應的，因hetubook.com.com此才這麼說，這樣我也不用得罪夫君。」

「是嗎？」

這人敢縱火差點燒死自己的兒子，恨不能下令將他凌遲除死……

王笑正在猶豫這件事怎麼開口說，沒想到淳寧善解人意地先提了出來。

布木布泰拔弄著手裡的指甲套，思考了一會。

王笑心想——比如我舉的例子，重要的就不是那《令有司勸勉庶人婚聘及時詔》，而是李世民娶了一對寡婦堂姐妹……

他本來只希望淳寧不生氣就好，沒想到淳寧不僅沒鬧脾氣，居然還要想著要不要幫自己，實在是……

淳寧會心一笑，目光微有些狡黠，道：「思思那丫頭住到府中來，一句求情的話也沒說，但平素里看她乖巧的模樣，讓人恨不得趕緊把她爹爹放了，偏是夫君你不肯鬆口。想來是要把這事交給我了。」

她雖是朝鮮李氏所生，作為多爾袞的獨女卻一直深受寵愛，行事也頗為大胆，笑咯咯道：「沒關係的，阿瑪不在府里呢。」

「我呢我呢？」

王笑都準備好哄她了，此時默然了良久，更覺慚愧。

「是啊。」王笑道，「你看思思多乖啊，虎頭一天到晚就知道吵鬧。」

他們這邊苦中作樂說著這些，忽有獄卒從外面走進來。

「白儉正、姚伯誠很可能是死在女人手裡。」夏向維道：「人死在別院里，院里還有燒毀的馬車，還有白義章反應……」

兩人就這般坐著說話，東莪忽然問道：「阿瑪過繼了多爾博，以後是不是就不寵東莪了？」

淳寧哪怕知道他是想寬自己的心，聽了這些話也少了些擔憂。

他知道淳寧已經給自己鋪好了台階，今天如果是想試探，順著這台階下了，還可以十分從容。

至於那個麥芽，可能利用完也是要殺掉的……

秦玄策大喜，問道：「可是要放我出去的？！」

——自己對明靜，別人真看不出來不成？

找個借口而已。

「喳。」

她別的事雖也佩服唐芊芊，但總覺得自己多少也能做到。唯獨生兒子這種事讓她有種聽天由命之感。

「格格不該來我這裏的。」淑儕嘆了一口氣道。

「我走之後，你讓思思在府里多住些日子吧，左明心、劉偀她們你也多籠絡些……」

以前覺得沒機會和他們謀划，現在機會倒是多了，真是煩也被他們煩死了。

淳寧感到有些疑惑。

過了一會，他卻是嘆了一口氣，道：「老子怕是不行了……」

淳寧微微笑了笑，道：「看來夫君果然是知道了。」

此人心機深沉、行事狠辣。若是格格的人審問，必要被他鑽了空子混到身邊。可惜，他沒想到這次審他hｔtps://ｗww•hetｕbｏok.cｏm•ｃoｍ的是太後娘娘的人……」

「聰明！」羊佗高高揚起一個大姆指。

「我知道的，夫君放心去吧。」淳寧撫著自己還毫無變化的腰肢，慶幸自己還是趕在這之前懷上了。

「哈哈，開個玩笑嘛，老夏你也是笨死了，不過坐牢了也好，你媳婦也沒機會跟你和離……」

「秦將軍心思細膩，可否教我該如何哄娘子？」

「王爺，小的知錯了。」

夏向維看了看秦玄策，又看了看王珠，心中思量起來。

除了明靜之外，以後一定要把持住，不能再拈花惹草了……

淑儕苦笑著搖了搖頭，她當年幫額娘的男人偷了多爾袞的印信，算是犯了大罪，被禁足在自己院中。

夫妻二人說了些閑話，王笑又想了想，自覺這次回來把後方的事安排得十分妥當了，若說還有什麼挂念的事，大概也只有左明靜……

布木布泰吩咐完，又對蘇茉兒道：「剛才你說的那個宮女，許配給這位『救了格格的恩人』。」

王珠道：「都閉嘴。」

王笑點點頭，低聲道：「是我對不住你。」

淳寧又道：「那我們這樣吧？我不幫夫君，也不反對此事，只看明靜她自己是否願意，她若進了門，我自會做到待她好，但夫君也不要讓我去勸她，免得我與她都為難。」

秦玄策道：「你不是有個便宜女兒嗎？還有個便宜女婿多爾袞，哈哈。」

蘇茉兒暗暗心驚，覺得太後娘娘怕是還有另一層意思——那宮女敢貪慕王笑的相貌，那便給她許一個燒得最醜陋之人……

秦玄策偷眼看了王珠一眼，眼中有些促狹。

夏向維道：「老師一定知道。」

「首先，兇手殺他們，一定是事出有因，故而老師不願追究。其次，這人一定……」

她不願讓王笑難堪，忽然話題一轉，道：「昨日思思告訴我一個秘密，但我答應過她，不能說出去。」

布木布泰眼中殺意稍斂，道：「去試試劉安的口風緊不緊，要是個話多的，拖出去亂棍打死。」

「嗯，那這事我就不管了，夫君你風流成性，這次要是在明靜那吃了閉門羹才好……」

「東莪也想去看一線天呢。」

薩仁道：「還未找譚泰辨認，老奴依娘娘吩咐的，只是詐了他一下，然後讓他先矇混過去。」

過了一會，他喃喃道：「我知道了。」

「但是誰殺的呢？」

等薩仁進來行了禮，布木布泰的神色才真的鄭重起來。

淳寧坐在那，眼神里又有歡喜又有擔憂。

「恭喜靖安王有后……哦，是恭喜靖安王與公主殿下有后了。」

「真有過還是假有過？」

「無妨的，對了，夫君離開后，我ｈtｔｐs://m•ｈeｔuｂｏｏk•cｏｍ.ｃom也可以作主把二哥他們放出來了吧？」

王笑輕輕笑了笑，道：「我確實是這個意思，眉兒果然聰慧。」

秦玄策正盤腿坐在那看家書，道：「他是真可憐，衣服也沒有、吃的也沒有，還要我們救濟。」

夏向維道：「能抹去所有線索，必是老師所為了……」

王笑微微嘆了口氣。

他點點頭，道：「稅制改革的方案已經出來，濟南這邊推行不會有太大的問題，麻煩的是地方上的吏治……建奴進兵山西在即，瑞軍多少能守一段時間，之後我怕是要親自往山西一趟，想在走之前把山東的吏治、稅法再穩固一下。」

京城，皇叔父攝政王府。

但他想了想，不願與淳寧互相猜來猜去，趁著今天淳寧心情不錯，他還是坦誠道：「明靜……」

王笑把她攬在懷裡，也明白她在擔憂什麼，於是道：「想要一個女兒呢。」

布木布泰揮退侍者，伸出手在空中握了一握，低聲喃喃道：「王笑，本宮就快要捉到你了……」

「夫君知道？」

「你不必揭破他，給他在孟古青府里安排個差事，給本宮緊緊盯住他，探清楚他在京中的眼線，也不要讓他得到任何消息。」

「怎麼會呢？東莪才是攝政王親生的呢。」

王笑話到這裏，若有所覺。

王笑有些苦笑。

她話到這裏，覺得最讓自己有醋意的還是唐芊芊。

「此事我其實是替夫君想過的……我若是為自己地位、為母后和衍弟考慮，以左老大人的立場，夫君納了明靜入門未必是壞事，但我也不想自己真的成為那種只看利弊的人……」

……

殺意與城府交織，布木布泰轉念之間，還是作了一個決定。

「因為多爾博是男孩啊。」

東莪拉了拉淑儕的手，用她稚氣卻頗帶同情的語氣道：「阿瑪還在圈禁你嗎？我來就是想帶你到院子外面逛一逛，怕你太悶了。」

後面這句話聲音更小，像是微微有些撒嬌意味的嘟囔。

「劉安想要對食的就是這個宮女，他是個心善的，怕是想保這宮女一條命。依奴婢看，他有忠心又夠伶俐，比那些心如鐵石的奴才好用些……」

布木布泰隨口道：「你看著辦吧。」

羊倌一拍腦門，道：「說到這個，上次在瀋陽，老子就沒能把瑪璪的女兒淑儕帶回來。悔啊。老子要是把她帶回來，過繼到老子名下，再招個上門女婿……」

「這你就不懂了吧？我昨天聽阿瑪議事，他要從一線天里穿過去，就可以繞到壞人的後面，把壞人打敗，那壞人的漢名叫『唐姐』呢，是不是姐姐的意思呀……」

不多時，有人通稟道：「薩仁嬤嬤求見。」

「查得https://m.hetubook.com.com如何了？」

王笑知她其實是在寬解自己的愧意，更覺無地自容，攬著淳寧的肩，心中告誡自己萬不能再辜負她。

淳寧低下頭，道：「我其實問過明靜，她說想要守節，不願入靖安王府。嗯……這件事我不想幫夫君，就讓我藏一點點私心好不好？你都沒有像追求明靜那樣追求過我……」

大夫想到前段時間聽到從西安那邊來的傳言，心中暗道王爺這也是離譜，害得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恭喜他是好了……

「唉，這牢里本就悶煩，還不讓人說話了。」

「我明白。」

「他燒傷了臉……是譚泰在緝查的那個細作？」

他想了想，道：「我最近在看唐史，隋朝時人口有近千萬戶，經大業末年戰亂，到了唐初，人口僅有兩百萬戶。於是在貞觀元年，唐太宗李世民頒布了《令有司勸勉庶人婚聘及時詔》，要求寡婦可以改嫁，鰥夫也須再娶。咳，李世民為了鼓勵這種風氣，還親自娶了韋珪、韋尼子這一對寡婦堂姐妹……此事，眉兒是怎麼看的？」

蘇茉兒稟告后，布木布泰眼中有些冷意。

薩仁道：「稟娘娘，那人自稱麥芽，但老奴認為這是個假名。他說自己是被王家驅逐的舊仆，被孟古青格格的管家僱到府中。但管家已葬身火海了，死無對證。

蘇茉兒暗道自己都說了是『吹噓』了，娘娘素來英明，今日竟沒聽出來。

四人都轉頭看去，只盼著是來放自己出去的。

「喳。」

或者是將計就計，利用他順藤摸瓜給王笑傳遞假消息呢……

「不敢去的，格格能過來陪我說說話我就很高興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啊。」

「你真是不恥下問啊……我教你，你弄個孩子出來……」

夏向維大惱，皺眉道：「不可胡說八道。」

「既不是在說鰥夫，夫君是想說寡婦？」

「我不在乎她是什麼身份，只想知道眉兒是怎麼看的？」

他正聽著大夫交待著各種各樣的事情。

「這……靖安王吩咐，只帶羊將軍出去……」

東莪年紀還小，已顯出眉清目秀的美人坯子模樣，比一般旗女都顯得秀氣玲瓏些。

「我早就覺得奇怪了，宋蘭兒最近在查案吧？想找出殺害白儉正、姚伯誠的真正兇手，救出二哥。但我能讓她查到嗎？真是……」

王笑有點傻乎乎地點了點頭。

「什麼是一線天啊？」

多爾袞的福晉淑儕正坐在窗前，忽見東莪跑進院里。

夏向維這才恍然大悟，與王珠低聲說了幾句話，搖了搖頭苦笑一聲，起身走了幾步，到秦玄策的牢邊，道：「請秦將軍教我。」

「娘娘，前兩日有個宮女向人吹噓她與王笑有過一段。奴婢去打聽時她卻矢和_圖_書口否認，已查了，是慈寧宮的小太監劉安警告了她。」

淳寧已隱隱察覺到什麼。

他雖不似別人那麼在意子嗣傳承，但想著以後淳寧心理上能輕鬆些，他也感到蠻開心的。

羊倌一溜煙就跑到牢門前，嘻嘻笑道：「放我出去？」

羊倌一拍大腿，滿臉都是喜色，大聲應道：「末將遵命！」

「驗過了，沒有過。」

蘇茉兒一愣，道：「可是，那宮女並非我們的人。」

王笑出門送過大夫，也是長長鬆了口氣。

「老子年紀也大了，連個子女也沒有，唉。」

「已試過了，他對娘娘是個忠心的，口風也是緊的。」

王笑道：「王思思叫你不要告訴別人，她自己卻又告訴了小竺、纓兒、朵朵……」

秦玄策脖子一縮，不敢再說話。

「你為何不能捉住我說的重點？怪不得你搞不定你媳婦。」秦玄策道：「我說的是這事嗎？關鍵是……宋蘭兒為什麼要查這件事啊。」

「知錯就好。」王笑道：「頭髮剛長長吧？京城出事了，我想讓你去一趟，把勞召他們帶回來……」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教你什麼？」

王珠一回頭，眼神中已有些警告意味。

「應該是。他很可能真是王家舊仆，這才能混進王家縱火。」

「悔什麼？等回頭打完建奴，我親自給你把閨女接回來。至於這上門女婿，我看老夏就不錯，他正好要被休了。」

「是啊，我早說了，娶媳婦不要娶太聰明強勢的，嘿嘿……你看我老羊多快活。」

淑儕隨口應著，覺得多爾袞在不在府里對自己又有什麼區別。

這腐朽的封建社會。

「夫君喜歡女兒嗎？」

夏向維悶聲悶氣只是不應。

羊倌又問道：「怎麼了？」

「眉兒你不用這麼周全的。」

王珠臉色不變，眼神卻有些無奈，他整理了一下袖子，又把手放在膝上，淡淡道：「你知道了？我理解你的處境……」

「夫君，我們真的要有孩子了嗎？」

「你們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秦玄策道：「白儉正、姚伯誠到底是誰殺的？」

這大夫又開了幾副安胎的食譜，告了退。

「王二哥怕是要成仙了……」

整個靖安王府也因為這件事開始忙碌起來。

她平時說話很是給王笑面子，微微沉吟之後應道：「這些年天災人禍，人口銳減不假，但想必往後天下平定，必是生齒日益繁榮。依我所見，夫君如今做得已很好，只須使百姓富足，自能吸引流民歸附，倒不宜強制百姓婚嫁……」

淳寧卻想要一個兒子，只是對這種事也沒有把握，心裏又覺得唐芊芊真是很厲害啊。

濟南刑部大牢里。

「秦將軍，麻煩離牢門遠一點，小的奉命帶羊將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