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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你別去，好不好？」

看著局面稍緩，他鬆了一口氣，轉頭向趙志道：「看，這些父鄉老親還是願意聽官府的。」

「嗖嗖……」

我輩變法改制，為的是天下芸芸庶民，民為邦本，本固邦寧，此大丈夫治國平天下之志，我誓不改此志。

於是他擺出官職，安撫住亂民。

他是故意傳出假消息把裴民調開，在他眼裡，裴民就是一個大蠢材。

這一席話雖多，陳惟中語速卻很快，說明了心跡之後，他笑著揮了揮手，人已轉身跑開……

「蒼天吶，撫巡大人是好官吶……」

「你不是想說荒謬，你是想說我蠢，對吧。但你看這江南，無數庶民淪為賤民、奴僕，淪為紳衿與軍閥之魚肉，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為什麼？是那些身居廟堂者不聰明嗎？不是啊，是他們太聰明了！

「任將軍只要號召舊部起兵，我們佔下一座城門，便只等邵武郡王大軍！」

我要做的很簡單，站出來，讓南京百姓看看，他們新任的巡撫和以前的那些官吏不一樣，眼下這個新朝廷不一樣！」

他們太聰明，太明白怎麼做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了，每個人把利益算到了極致。可他們越聰明，百姓過得越苦。

好幾把匕首同時紮下，連著和_圖_書捅了好幾刀。

……

下一刻，心裏莫名一悸，她手一滑，簪子刺破手心，沁出一滴鮮血……

任平見偷襲得手，迅速向高凌禾道：「撤！絕不可戀戰，後面的錦衣衛馬上就到了。」

「噗噗噗噗……」

今日他們若要殺我，好，我便讓他們看看殺了我也無濟於事。抑兼并、均稅賦、打破科舉特權，此非晉王一人之新政，更非我陳惟中一人之新政，乃順天而應人之道，大勢浩浩，勢無可擋。」

「陳大人！快……快找大夫……」

他又不是傻子，怎麼會在北楚都快平定天下的時候背叛呢？

他抬起手，指向城東王笑行轅所在的方向，那裡正有亂民在鬧事，為的是吸引城中官員的視線，而混在亂民中的殺手，刺殺到場安撫民亂的官員……

她褪下男裝，換回常服，從台上拿起一支簪子，準備給自己戴上。

「是啊。」

馬叔睦正站在南門外的大報恩寺的高塔之上，這裏可以俯瞰南京城。

……

……

「陳卧子！你到底在說什麼？既然關鍵不在南京而在戰場，你又何必一定要去冒險？沒有意義……」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又聽說城東起了大火，連忙率人趕往城東。

接連好幾支弩箭應聲而來，又射入他和_圖_書的身體。

裴民已經怒火中燒了。

「這太荒謬了，你明知有危險，不要去……」

混亂中，似乎聽到有人喊了一句話。

裴民終於倒了下去，有人上前，一刀斬下他的頭顱，興奮地大喊道：「錦衣衛僉事裴民已伏誅！」

趙志咧開嘴笑了一下，感到很滿足，覺得做一些實事比只跟著陳大人身邊站著更有成就感。

城東的大火還在燃燒，陳惟中帶人奮力呼喊，漸漸地，局面終於沒有那麼混亂。

裴民心中著急，驅馬狂奔，甩下身後的番子。

陳惟中一轉頭，見趙志倒了下去，才想伸出手去扶。亂民之中已迅速躍出好幾個人，一擁而上，撲向陳惟中……

聰明人太多了，江南最需要的就是蠢官，在其位、謀其事的蠢官。若沒人當這個蠢官，我來當。

「如是，你放心吧。沒你想的那麼危險。百姓會看明白的，誰對他們好誰對他們壞，他們心裏有桿秤。這城中縉衿幾人？黎民幾人？我身後，站的是朝堂、是王師、是蒼生，蒼生護我，我不會有事的……」

柳如是回到家中，心不在焉地換著衣服。

陳惟中似有些欣慰，想笑，卻笑不出來。

事實上，他心裏根本沒底，北楚兵制，將兵分離，他麾下的士卒其實並和*圖*書不是他的私兵。

街旁的一座樓房轟然倒塌下來，「轟」的一聲響，阻隔了裴民身後的錦衣衛……

這話任平已不是第一次問了。

「敵襲！」

「是啊。」任平應道。

「殺！」

他看到很多雙腳在眼前奔走，人群喊叫不停。

任平卻是沉默著，任由烈風吹過自己的面容。

柳如是回憶這個畫面，又發現，他不是不夠愛她，而是他的心胸太廣，這才顯得她在他心中的份量不夠重。

他說著，抬手一指，又道：「你看，我死，還有張端。就算張端死，還有我們在徐州、淮安培養的數十官吏，還有天下各地兢兢業業忠心於民的官吏。

相比起來，裴民並不是戰將，被有心算無心，才一開打便陷在了包圍中。

也不知他是在回答任平還是再一次給自己信心。

他不知道只憑自己與他們的交情，能號召多少人響應？

陳惟中倒在地上，眼神中生機漸去。

陳惟中道：「他們就算鬧出再大的聲勢也無用，因為決定大局的關鍵根本不在南京。關鍵在於晉王能否擊敗鄭芝龍。

「你為什麼要去？你明知道他們要反對新政，勢必要鬧出聲勢，還有什麼比鼓動亂民打死你這個應天巡撫更能鬧出聲勢？」

兩人領著人馬，高舉著裴民的頭顱，迅速往https://m.hetubook.com.com城外鎮戍營狂奔。

但現在，為什麼會這樣了？

任平真的不明白，認為一定是有人陷害自己。

他趕到織造局，大肆搜捕了一番，卻連馬叔睦的影子都沒看到。

「請父老們往道路兩旁站一站，放兵丁過去救火！」

「嗖！」

馬叔睦並不在織造局。

他話音未落，一支弩箭從人群中激射而出，「噗」地釘進趙志的胸膛。

任平之所以作為牛老二的副將，就是因為牛老二勇猛有餘卻不擅指揮，往日打仗需他臨陣參謀。

趙志痛哼一聲，喊道：「保護大人！」

亂民們有序地開始散開，救火兵丁終於得以通行。

「邵武郡王能到嗎？」

「陳大人……」

「走！」高凌禾果斷下令。

接著，馬叔睦又指向了織造局的方向……

「殺了裴民，南京城必然更亂，我們再也不用擔心錦衣衛的監視了。」高凌禾一邊策馬一邊大喊道。

因為他已經完全忘記了，當他收下那些良宅美人和巨額銀錢的時候，他就已經做了選擇……

空氣中的灰燼飄浮，如同下了一場濛濛黑雪。

周圍的錦衣衛連忙策馬擁上，對著從道路兩旁衝出的刺客放銃。

陳惟中又道：「如果我回了衙置，等秦將軍率兵趕到，就得鎮壓這些百姓，累及無辜，幸而……」

然ｈttｐs://ｗwｗ.hetuｂｏｏk.coｍ.ｃｏm而才奔到鼓樓附近，「嗖」的一聲，有冷箭射來，他身前一名近衛應聲而倒。

任平正配合高凌禾指揮著馬叔睦帶來的南楚精銳圍殺裴民。

「撫巡大人在此，大家放心！勿要衝撞，救火要緊……」

其實，任平根本就沒想過要造北楚的反。

她還在回想今日與陳惟中的那場對話。

我為應天巡撫，治下生亂，我該出面，這不是一個為官者本就應該做的嗎？難道我一邊說著要為民變法，一邊躲在衙署里，任由百姓在變亂中蒙受財物與性命的損失？那我和那些人有什麼兩樣？

高凌禾卻還是很耐心地回答道：「消息可靠，邵武郡王已攻破鎮江，即日便到南京！」

而晉王必勝，此戰亳無懸念。換言之，這些人反對新政，不過是走投無路之下的喪心病狂。我不懼他們殺我，他們殺了我也阻止不了新政。」

他故意在這個時節頒發新政，就是想激反對者出頭、好一網打盡。但他本以為只會是朝堂之爭、兵馬之爭，卻沒想到對方會喪心病狂到火燒街巷，牽連無辜。

「若秦將軍到了……囑咐他……少……少殺……少殺……」

陳惟中頭髮上、衣襟上沾滿了灰燼。

……

「因為我是應天巡撫。」陳惟中道：「我巡撫一方，不能任由他們縱火傷民，這是我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