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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禮儀與身份，這種事情不應當讓王太后的侍女來做，蒙龐西埃女公爵如此大胆，也不過是因為憑藉著豐厚的財力，她不但得以重歸宮廷，也再一次得到了王太后的寵愛，國王的看重——瑪利·曼奇尼的心思全都在國王身上，竟然想也不想地就去做了——若是瑪利拒絕，或是生氣地叫嚷起來，王太后與國王倒也做到了從中斡旋的準備，但瑪利的反應卻大出他們的意外，這又讓他們哭笑不得，國王一伸手，就接過了瑪利送來的托卡伊酒，「謝謝，瑪利。」他親昵地說。

「瑪利！？」

「去吧，別做不聽話的孩子。」

女公爵贏了約有五百個裡弗爾，對她來說，這並不算什麼，最後一局結束，她抓起金路易，拋向眾人，在一片金雨中，她的笑聲響亮如雷霆。

這個房間也是經過一番折磨的——床幔和窗帘都被拉走了，明凈的月光從窗外投入室內，房間里除了一張床架外沒有別的傢具，國王坐到床架上，看著玻璃窗上的黑影流入房間，然後在滿是灰塵的地板上站起來——梵卓親王提奧德里克向國王鞠了一躬：「你發現我啦？陛下。」

「我會說服你的。」

「我不能愛你，瑪利。」

她現在甚至不敢與安茹公爵菲利普單獨相處，雖然宮廷貴女們都說他就像是一位仕女一般的溫柔可愛，亨利埃塔卻能夠窺見——雖然主教先生與王太後為了避免ｗwｗ•hetｕboｏk.coｍ.com同室操戈而有意把他往女性化方向培養，但有路易的庇護，這位王弟的心臟依然如同鋼鐵一般的冷酷堅硬，所有的柔軟與溫柔都只在表皮，而非內在。

若是為國王斟酒，就瑪利的身份來說十分恰當，也不會有人就此小覷她，王太后又讓另一個侍女為她和其他人倒酒，他們齊聲高呼，為國王的健康乾杯，這件事情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掩了過去。

侍從們高聲通報國王駕到，房間里的每一個人都起身屈膝行禮，路易略一掃過，發現這裏幾乎全都是女性。

「讓他們都見鬼去吧！路易……」

王太后或許看見了，但什麼也沒說，只是轉過頭去，蒙龐西埃女公爵則有些微微地不愉，雖然她之前的魯莽舉動讓她徹底地失去了成為法國王后的可能，但看到另一個出身寒微的女性對國王如此放縱，她還是很不高興：「曼奇尼小姐，」她說：「給我拿一杯托卡伊來。」

「但我愛你啊，路易，你就愛我一點不行嗎？只要一點就行。」

「瑪利，」路易在黑暗中說：「你知道，主教先生與王太后都在籌備我的婚事。」

……

「嗯，挺清晰的。」國王說——一群趴在玻璃上的小蝙蝠。

「路易，求你……」

「是我！陛下！是我！」

「路易！」

她還是個幼童時，她的母親和兄長就想方設法地想要讓她成為路易十四的妻子，只是和*圖*書無論是王太后，或是馬扎然主教都不同意，亨利埃塔承認，在那個時候，她確實按照母親的授意去儘力接近路易，畢竟她出身顯赫，若是路易愛上了她，那麼王太后與主教或許也會考慮他們的婚事——但一直等到現在，她也知道這個希望實在是過於渺茫，於是她的兄長來信說，她可以考慮嫁給安茹公爵菲利普，因為就加斯東公爵來說，他唯一的兒子已經在數年前夭折，只有一個私生子，他不可能繼承公爵的爵位與領地，那麼公爵的領地與封號必然會轉給安茹公爵菲利普，加上公爵從母親那裡得來的財產，王弟菲利普的身家已經極其龐大。

「我不在乎，路易，只要你願意愛我。」

國王十分清楚瑪利對自己的感情，確切地說，他也堪稱卑劣地利用了這種情感，從一開始，瑪利就只是以馬扎然主教外甥女的身份踏入宮廷的，而非里世界的女巫，但國王需要的是女巫，或是說，對里世界有了解的人，在維薩里沒能出現之前，他能夠抓住的只有瑪利，後來瑪利成了王太后的侍女，他也需要藉著她來取得王太后的動向，他縱容了瑪利對他的愛，雖然他知道這絕無結果。

亨利埃塔公主現在也有十二歲了，按照公主們的年齡，這個年紀做妻子甚至做母親都夠了，但可憐的她現在還只能在巴黎做一個流亡公主，她的兄長查理二世還在低地國家奔波掙ｈttｐs://wwｗ•hetuｂｏoｋ.com.ｃｏm扎，複位的希望一日比一日渺茫，法國的大臣們看他們的眼光相當不善，其中不乏建議把他們交給逆賊克倫威爾的人，若不是路易一力堅持，他們或許真的會被驅逐出巴黎，然後呢，她也不知道該往何處去……相比起查理二世，他們的價值更低，低到很難有人願意保護他們，也因為這個原因，她對路易十四充滿了感激。

「好好想想，瑪利，你的父親，你的家族，他們只希望你能夠成為一位貴人的合法妻子，而不是國王的愛人，所謂的王室夫人。」

「你呢，你愛我嗎？路易？」

國王不得不先讓瑪利·曼奇尼離開，所有人都知道瑪利愛慕著他，如果他們同時走在一起，准有流言蜚語出來，瑪利走了，一路上生氣地跺著，「我在這裏休息一下。」國王說，然後回到房間，關上門。

「你知道了對吧，」路易說：「你是王太後身邊的侍女。」

「我愛你，路易！」

路易按住了瑪利——她確實有著一雙有魔力的手：「別做讓我和你後悔的事情，瑪利，回你的房間去吧，沒人會知道我們曾在一起。」

「你知道這樣的後果嗎？你會喪失名聲，無法得到一樁合意的婚姻，因為別人只會把你視作我的愛人。」

「你要說服的不是我。」國王說。

這個寬敞的房間里約有三張圓桌，但所有人都幾乎圍繞著王太后所在的桌子而坐，就像是向日葵的花瓣https://www.hetubook.com.com圍繞著籽盤，路易走過去，吻了吻王太后的手，安茹公爵菲利普立即給他讓出了最靠近王太后的位置，然後從王弟開始，每個人按照順序挪出自己原本的位置——國王看了一眼，克里斯蒂娜·亞歷山德拉夫人在場，與第一晚不同，按照現在的身份，她被排在英格蘭的王太后瑪麗與亨利埃塔公主身邊，倒是蒙龐西埃女公爵，有幸坐在王太后的左手一側，瑪利·曼奇尼則侍立在王太後身后，與其他女官站成一列，見到國王，她忍不住心中的思念——他們有好幾個星期沒能在一起玩耍了，就向國王眨了眨眼睛。

「我是為了之前的約定而來的。」提奧德里克親王說。

路易握住了她的手，瑪利的手很小，手指很細，每天都要上武技課與極其注重自身發育的路易可以輕而易舉地將它們全都握在一隻手裡。

值得諷刺的是，現在她甚至可能連這份婚約都拿不到了，因為自從蒙龐西埃女公爵回到宮廷之後，王太后與主教有意撮合他與蒙龐西埃女公爵，很顯然，除了加斯東公爵的領地與爵位，就連他女兒的資產這兩位也一樣想為安茹公爵拿到手，而國王也默認了，他對蒙龐西埃女公爵十分尊敬，譬如現在，他不願讓瑪利·曼奇尼小姐受到羞辱，卻也不意讓蒙龐西埃女公爵感到不快，所以在之後的牌局裡，他和善可親地與蒙龐西埃女公爵做了桌面上的盟友，兩個人合力將牌桌上的主教先https://www.hetubook.com.com生與王太后打了個落花流水，掏空了他們的錢囊。

而就在國王專心與邦唐吩咐此事的時候，長廊上的一個房間突然打開了門，然後一支柔軟的手臂將國王一把拉了進去，這讓國王的侍從嚇了一大跳，他正要高喊的時候，邦唐阻止了他，「那是曼奇尼小姐。」他說，於是侍從就露出會意的笑容來。

對於蒙龐西埃女公爵來說，這晚堪稱盡興而歸，國王又吩咐了邦唐，讓他給亨利埃塔公主送去了一個錢囊，裏面裝著一百個金路易，因為他發現，今天在牌桌上，亨利埃塔公主表現的非常緊張，每一次牌面不佳的時候她都像是要昏厥過去——因為查理二世遲遲無法複位，瑪麗王太后迫不得已還向她的仇敵克倫威爾祈求將她丈夫的遺產與收入轉給她一部分，但無論是來信還是使者都是徒勞無功，想必這位公主的手頭一定相當窘迫。

「路易！」

「路易？」

沒人問過她是否願意，也沒人為她做過考慮——她之前所竭力爭取的東西，到現在都幾乎都變成了一個笑話，要說安茹公爵對此一無所知根本不可能，到現在亨利埃塔還清楚地記得菲利普是怎麼兇狠地把她推倒在地上，只因為她坐了距離國王最近的一個位置——她是沒有這個資格的，在法國宮廷里，蒙龐西埃女公爵的位置都要比她靠前，雖然說，亨利埃塔知道就算是她的兄長，在路易面前也要行禮，但還是不由得耿耿於懷，同時還帶著一份不甘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