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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這樣的人是不會降的，這樣的勸降反倒辱沒了對方。眼前這個人確實是個漢子，真正的漢子。

「那明國皇帝？」

「來亨，不要辱沒了于軍門！」

天地間似乎又恢復了寧靜，手拄著刀站在那裡，明亮的胸甲已經被血染紅了紅色，髮絲垂落於面前，血珠不時滴答著。

于樹傑之所以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是因為流寇賊性，每戰必定盡掠陣亡官兵的盔甲兵器衣裳，腰牌…將來他們歸葬忠烈祠時，還要靠腰牌識別身份。

「你是賊，我是官，雖然自古官賊不兩立，只願你等葬我時，將我與眾將士合葬，我等身後，盔甲兵器任由你等掠去，只請手下留情，留下我等的腰牌，將腰牌放入我等口中，如此，于某既是在九泉之下，亦感激將軍大恩。」

儘管如此，日與月仍然清晰可見。紅色的旗。金色的日，銀色的月，這是大明的日月。而這片大明的朗朗乾坤，是用血鑄就的。

刀槍的碰撞聲，震耳欲聾的喊殺聲，終於停止了！

李過不知道，他也沒有仔細去想，但是身為軍人的直覺卻告訴他，平虜軍遠比他想象的更厲害。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柱著刀的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把刀ｈｅtubook.ｃoｍ•cｏｍ放在脖頸上，然後揮刀自刎……

「爹，就是一個敗將而已……」

這兩個字說出后，一直站著的于樹傑，抬頭看了一眼旗幟，又咧嘴笑了笑，最後又自語道。

于樹傑就這樣站在那裡，他的一手拄刀，一手拄旗，旗是大明的旗幟，旗上滿是箭孔。

「為什麼同樣是官軍，差距卻如此之大……」

「應該不會吧，這隊騎兵應該是平虜大將軍在山東看家的精銳，自然和尋常的兵馬不同，你看他們騎的都是遼東的高頭大馬，興許，就是平虜軍自己也不見得有幾支這樣的精銳。」

搖頭長嘆著，李過的臉色顯得極為難看，他甚至沒有再去提逃去皇帝，也沒有下令追擊，追也追不上了。

制止了兒子的勸降后，李過衝著于樹傑鞠手道。

想著幾千弟兄隨自己一起出征，到最後卻全部戰死。現在自己能做的是什麼？

「張獻忠那也是一時人物，可連一個照面都擋不住就落個屍骨無存的下場，咱們……」

「將軍放心，我必定叮囑眾兒郎。」

丟下這麼一句話，李過在跳上坐騎，正準備離開時，又特意吩咐道。

「什麼虛不虛的，他們是從和-圖-書山東過來的鄉兵，狗東西，可真硬氣，打了這麼多年的仗，就沒見過像他們這樣硬氣的……」

頓了頓，李過輕聲說道。

「追不上了！」

「少將軍所言甚是，甚是，末將只是奇怪他們來的怎麼這麼快，看這平虜軍能日行千里的傳言確實不虛啊！」

在於樹傑垂首喃語的時候，有數騎走向前來在距離他丈許外的地方，他們勒住了馬。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唯……唯其、義盡，所以、仁、仁至……」

兒子的話落在李過的耳中，他只是微微點點頭，然後又搖頭說道。

「傳令下去，好生將他們安葬，只准取盔甲兵器，他們都是于咱們漢人有功的功臣，不能辱沒了他們……」

李來亨忍不住諷刺道。

「記住，不能動他們的腰牌。」

甚至就連唐通自己也沒有留意到他話中的懼意，平虜軍到了，那，那位大將軍還會遠嗎？

一萬精騎現在還剩下多少？

「來亨，他是德藩家將，當初也是殺過東虜，為國立下汗馬功勞的，這樣的人……哎！」

「唐將軍，瞧你嚇的，那平虜大將軍那怕就是三頭六臂又豈是我大順的對手！」

爹的問題讓李來亨愣了愣，好和*圖*書一會才說道。

不過，于樹傑卻沒有精力理會他們，他的眼皮垂著，就這樣靜靜的站在那裡，就這樣，雙方就這樣僵持著，天地間一片寂靜。

然後呢？

也就是和他們一起到忠烈祠里再相會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血是紅色的。

「來亨，你說，要是十萬平虜軍和幾十萬山東鄉兵都像他們一樣，咱們大順還能奪得了天下嗎？」

「世子爺，臣去了……」

聽著兒子的話，李過默默點了點頭，然後說道。

李過的眉頭緊蹙著，然後自言自語道。

突然，唐通驚愕道。

經管因為失血過多的原因，讓于樹傑的意識有些模糊，但是他仍然在念著這首幼年時就會背誦的詞。

紅色的血順著胸甲下圍邊緣滴淌著，胸甲上還扎著數十根羽箭。

在他的面前，通往橋樑的路上躺滿了屍體，有官軍的，也有順軍的。當然更多的是順軍的屍體。

他們應該已經遠去了吧，很快，他們就會後方的援軍匯合了，他們安全了。

顯然，唐通並不知道這位制將軍在想什麼，看著其端祥著手中的直刀，便主動解釋道。

就這樣，李過騎在馬上，靜靜的看著已經倒下於樹傑，看著那面倒下的ｈｅｔuｂｏoｋ.ｃｏm•coｍ旗幟。

所剩無幾呀！

「走，回京給皇帝復命吧。」

「咱們能不能擋著人家，可真不好說啊，只盼著皇上早日登基，這樣的話，實在不行，咱們就撤回陝西，憑著潼關天險，守住陝西也就行了……」

「制將軍，這直刀是平虜軍特製馬刀，你看它的刀身筆直，刀尖鋒利非常，平虜軍專門用此刀破甲，他們用它時，都是平舉此刀，然後借馬力衝殺，即便是東虜穿著厚甲……」

當唐通到來時，詢問是否追擊時，李過甚至都沒有看一眼他，手中拿著那柄于樹傑的直刀，看著刃口砍殺時留下的鋸齒，心裏暗自尋思道。

他們就是那樣端著手中的長槍，緊張兮兮的看著面前的這個血人。沒有任何人敢向前一步。所有人都保持著丈許的距離。

騎在馬上的李來亨的話聲剛出，李過就沉聲道。

兒子的話讓李過不悅道。

遠處傳來的話聲讓于樹傑突然笑了笑，他笑燦爛，在滿天星月下，河面上倒映著燦爛的星光，現在已經看不到任何船影了。

看著轟然倒下的明軍將領，李過半晌都說不出話來，良久才說道。

「多謝……」

說罷，李過就縱馬離開了這片戰場，在離開時他的眉頭緊鎖著，和*圖*書看著爹滿面凝重的模樣，李來亨不禁問道。

面對這樣的要求，李過點頭道。

唯一讓人慶幸的是在大明，像這樣的人並不多。要不然的話又怎麼會有大順的今天啊。

作為西北人的李國，同樣也是識英雄重英雄，他不想在這個時候還羞辱對方，因為這個人是值得尊敬的敵人。

「這平虜軍到了……」

「軍門領兩千騎兵力戰我大順萬騎，雖是全軍覆沒，可李某卻是勝之不武，現在朱家皇帝已經乘船遠去，軍門雖敗，仍可謂是雖敗猶榮，不知軍門還有何話要說。」

「于軍門聽著，只要你降我大順，我大順必定不會虧待你。」

「爹，你這是怎麼了？」

「哎，也不一定，那東虜韃子當年多厲害，入關橫行千里，可碰到大將軍也是難敵其一擊，十幾萬平虜軍就把東虜打得連老家都丟了，王爺打的逃到了草原上，皇帝打的揚帆出了海，不知逃到了那。這平虜軍到底有多厲害，說實話，爹的心裏沒有底啊……」

儘管所有人都看出他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可是圍在周圍的順軍卻只是遠遠的用長槍圍著他，沒有任何人敢主動上前去，似乎他腳下的屍體，就在那裡提醒著眾人，上前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