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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天下蒼生的眼淚，只要有人流淚，天露便不會減少。紫徽壇雖看上去不過半人大小，可不論落下多少眼淚，它都能裝的下。接了多少水，它會便有幾分重。這份差事，可並不輕鬆，你可能承受？」

「我對他們沒有什麼感情，敘舊就不必了。」夜九胸有成竹，絲毫不將紫徽壇放在眼裡。

「你既然說自己是天生的帝王，那便證明給我看。」

夜九對著君座上的夜明珠『哈』了一口氣，悉心擦拭，確保不沾染絲毫塵埃。

「那又如何？」瑤音神色淡漠，冷眼相對。夜九神色一驚，被她這副冷淡的模樣噎得說不出話來。

夜九怔忪，不明所以。

「至少現在，我並不覺得難過。」瑤音負手而立，緩步走上台階。她能感覺到眉心的琉璃始終流淌著絲絲溫暖，無名指的指環也閃亮如新。

這一刻，他等了一萬年。

夜九毫不猶疑，挺直了背脊，端端正正跪在御座前，捧著紫徽壇的雙手高舉過頭頂，神色堅定，點了點頭ｗwｗ•ｈetubｏoｋ.cｏｍ•ｃoｍ：「能。」

「當真？」夜九聞言，心頭狂跳，生怕她是戲言。

夜九看著高台上的瑤音，竟突然覺得瑤音一瞬便褪去了所有的稚嫩，成了真正的大地女神。她的內心不是激不起任何漣漪的死水，反而是一片汪洋。不是不恨，而是寬廣到能包容一切。這或許是佛陀口中所言的「無所爭」的境界。

他本以為自己也要遂慕君昊月而去，沒曾想，自己最想要的東西，竟唾手可得。他忍不住微微揚起嘴角，兩行清淚順著臉龐流下。

瑤音一拂袖，只見一脈清水從天而降，全數落在紫徽壇里，源源不絕。

夜九祭出長劍，覆上脖頸，剛想自我了結，手中的長劍卻彈開了去。同一時間，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朝瑤音飛去，重重落在她身前，跪倒在地。

「真正有資格坐在這上面的，只有我。」夜九輕嘆，喃喃自語。

瑤音張開雙臂，站在崖邊，任由陽光灑在身上，溫暖愜意m.ｈｅｔuｂｏoｋ.cｏｍ.ｃom，「以後我所得到的一切，都要與你分享。」

瑤音微一頷首：「五百年後我來驗收成果，你好自為之。」

瑤音居高臨下，冷漠看他：「就這麼死了，誰來當天君？」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

「我突然想要仰望你了，」夜九釋然一笑，放下心中大石，「就像你所說，達成心愿的方法不止一種，有你做天君，我也算為蒼生做了件好事罷。畢竟，若沒有我，你永遠都是那個有勇無謀的長公主。」

「你就這麼想當天君？」瑤音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怒。

出了晨輝殿，瑤音整個人便沐浴在陽光里，她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好久沒有這般輕鬆了。

「紫徽壇落下之日，便是你去跟昊月慕君敘舊之日。」

「昊月失了心玉，便再無可能重生了，」夜九長嘆了一聲，「他跟花君宴一樣，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

夜九獨自神傷了一會，便起身沐浴焚香，然後又到昊月的衣櫃里挑了一件最為奢華的玄底和-圖-書鎏金朝服，將自己打扮得像個帝王。這是他萬年來第一次著男裝。就算他已沒有了銀髮，沒有了舍利，但憑藉自身的氣場。依然器宇軒昂，氣度不凡。

夜九看著鏡中的自己，唇角上揚，十分滿意。他穿著帝袍在株晟宮裡逛了一圈，最後又回到了空蕩蕩的正殿，端坐在龍椅之上。他閉上眼，似乎看到了滿堂神佛在對自己三呼萬安。夜九微笑拂袖，朗朗道：「眾卿平身。」

「並不是有結果的愛情才是愛，只要他們還在我心上，死亡又算得了什麼。」瑤音轉身，看著晨輝殿，眼前似乎又出現了一個個熟悉的身影。或笑或鬧，如搖箏翊聖。或嚶嚶哭泣，如孩提時的昊月，還有在高台之上，慕君高深莫測的環抱雙手，與自己並肩而立的模樣。他瀟洒俊逸，一如當年。

「當真。不過我有條件。你有你的夢想，可到底傷害了旁人。三界因你而生靈塗炭，這分債，你不得不還。」

瑤音心無喜怒，並不覺得意外。

「你這是在威脅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你我命系一線，想讓我與你陪葬？」

瑤音走後，夜九便閉上眼，享受著晨輝殿的一切。

「你想做天君，我便成全你。」

「紫宸，你感受到了么？今天天氣真好。」

可幻想終歸是幻想。大殿上靜得可怕，沒有人回答他，有的只是滿地血污，分不清是他的還是瑤音的。可夜九並不低落，反而興緻高昂走下台階，拿來掃帚和抹布，徒手將大殿的每一處臟污擦拭乾凈。晨輝殿迎來從未有過的亮堂，每一塊地磚都能映出倒影，乾淨得就像鏡子。

空中日頭正盛，空氣是一等一的好。抬眼望去，一群鳥兒結伴飛過，嘰嘰喳喳吵鬧不休。離恨天上，漸漸復又恢復了些許生氣。

帝君這個位子，他想了一萬年，可到頭來還是棋差一招。他不悔，不怨，他只是可惜。他心中的大夢想，怕是沒機會實現了。

「你的意思是……」

瑤音閉眼伸出手，淡淡一笑，「如今我依然能感覺到他們，就像他們從未離開。」

「我賭盡最後一絲可能wｗｗ•heｔｕｂook.cｏｍ•coｍ，卻還是輸得一敗塗地，我果真還是無法理解他。」夜九搖頭，有些無奈，「我賭他舍不下你，賭他想要歷經輪迴，轉世重生，可誰知，昊月果真一心只為你盤算。你有了他的眉心玉，血咒便只對我有用了。我的命，系在你身上，如此而已。」

夜九轉身，卻發現瓊華正倚在玉柱上看著自己，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夜九一眼便看到瑤音的眉心玉發生了變化，只見她眉心三點朱紅的中間，綴有一顆七彩的琉璃珠。正是昊月的心頭玉。

「不要答應的這麼快，我的條件，你未必能承受。」瑤音走下台階，憑空變出一枚與肩同寬的水晶盆，遞給夜九，「若你為帝，從此便要長跪于御座前，哪裡都不能去。你的雙膝需磕于白玉之上，雙手捧著紫徽壇承接天露。你的雙手不可落下，卻也要靠自己的力量撐著。」

夜九大方點頭：「心頭唯一所想，亦是我活下去的信念。」

「還！該還！」夜九止不住地點頭，「我若成帝，一千……不，五百年我必還你一個仙境樂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