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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夜琉瑩

作者: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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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愛別離 第十三章 他顧盼生風(1)

上卷 愛別離

第十三章 他顧盼生風(1)

「那裡頭……裝的是誰?」江琉瑩顧不得問旁的,她獃獃的看著他身後滲血的麻袋,只覺得雙腿發軟,頭昏眼花。
侍衛面不改色,道:「教主有令,清剿逆黨。」
「你別說話了,我看著難受。」江琉瑩走過去,將念寒抱在懷裡,他這副模樣,著實讓她不好受。
這是哪兒?
他的脖子上,碗口大的傷疤觸目驚心,頭下便是一灘血肉模糊的骨肉,爛成一塊塊,分不清哪裡是腸子哪裡是內臟。
白芷。
江琉瑩沒有多作懷疑,也不認為會有什麼危險,若她們想對自己怎麼樣,她根本活不到現在。轎子緩緩地在雪地的里前行,一路來的景緻告訴她,這裏正是玉竹峰頂,承冥殿的後院,歷年來宮主所居之所。
尤其自己睡著的這張床,隱隱約有一種微弱的清香,類似檀香,再仔細一看,便見床欄紋理交錯,局部捲曲,端端是由一整塊小葉紫檀打造的雕花大床。而床四周垂下的幔帳亦是絲綢軟紗,稍微有些微風,就能讓它飛舞起來。
他穿著白衣,執了一把紅色的傘,信步走在院子里。
我已經死了?
她當初不該疑心病,將他傷成了這樣……
指尖處傳來柔軟的質感,她知道這是最好的褥子。
這樣的言論不絕於耳,江琉瑩都像沒聽到一般,仍舊抱著那一堆血肉。
「我只求教主趕緊來我們這兒,把那些欺負我們的人統統都給處死便好了!」
他本不該活得這樣辛苦。
好像是蓮花,又像是幽蘭。
他的身後還跟著兩名侍從,侍從抬著一個麻袋,麻袋裡頭向外滲著血,一滴又一滴,落在雪地里,形成腥紅刺目的對比。空氣里漂散著濃烈的血腥味,比過去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和_圖_書一直恭敬有禮,可紫衫和紫衣就像沒看見一樣,點點頭就出去了。
白芷行到她跟前,居高臨下的對著她微笑,眉目中充滿著熟悉的溫柔笑意,輕聲道:「好久不見。」
她哭不出眼淚,但她面上那分刻骨的心痛卻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江琉瑩在迷迷糊糊中,看到一條渾濁的河邊開滿了血紅色的花朵,香氣幽然,讓人不自覺的舒坦。她伸出雙手,發現手變成了透明的,低下頭,便見自己已經沒有了實體,沒有了雙足。此時的自己,已然成了一個遊魂。
「是。」侍衛頷首,退了出去。
二人一前一後,她似乎很快就能追上他了,可又始終追不上他。
是誰擁有這樣大的權力?
是了,否則怎麼會這般放鬆呢。
江琉瑩覺得自己被沙石迷了眼,淚如雨下。
房裡的炭火燒的極旺,顯然添炭的間隔極短,想必一會就有人進來了。江琉瑩正思忖著,便聽院子里傳來一連串的腳步聲。她下意識將自己的身形隱匿在床幔后,推開一條縫,便見念寒端著一籃子炭火,正要將炭加進火盆里。
「羅堂主?」江琉瑩瞪大了眸子,滿眼不可置信。
「我重冥教只有一位教主。」
江琉瑩覺得驚奇,可更讓她驚奇的是花叢中漾起的波紋,波紋中,是十年前在太液府與陸書寒朝夕相處的時日,那時的自己跟在他身後,止不住得親昵的喚他:「陸大哥,等等我——」
眼見江琉瑩即將昏厥,白芷立即快步上前,一把扶住她的腰,將她環在了懷裡,讓她免於跌倒在雪地里的命運。
「果然是羅扒皮的走狗,也只有江琉瑩會可憐他!」
她推開他,又道:「那裡頭裝的是誰?」
「是和_圖_書,」紫衣點頭:「教主說了,自今日起,由您接管朱雀堂主的位置,司掌全教刑罰。」
江琉瑩失神,沒有理會他。她只是緊緊地抱著那灘骨肉,悲慟久久不能散去。白芷也不生氣,就著雪地坐下,背部緊靠著她。漫天的白雪紛紛而下,冬天的嚴寒侵蝕著大地。
「千刀萬剮也不足以泄我之恨,為什麼不連江琉瑩一起剮了!」
「堂主?」江琉瑩蹙眉,這些年最多被人喚做總管或姑姑,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叫自己堂主。
念寒一抬頭,見著江琉瑩,立刻手舞足蹈,激動得不能自已。
念寒「啊啊啊」的比劃了半天,江琉瑩也看不懂他的意思。
「你身子還未大好,不宜久站,快,回屋裡躺著。」白芷十分溫柔,可江琉瑩卻不依不撓。
「這是教主的意思,我們也不得而知。」紫衣侍女微笑著,可從她們的眼睛里,江琉瑩分明看見了不屑。
「……好。」
江琉瑩狠狠的拍了拍右手,斷裂的地方立即傳來錐心刺骨的疼痛。
剛一進門,便見零零散散幾個姑娘坐在自己房間里,開著窗與旁人聊天。她們見了江琉瑩,紛紛像見了鬼一樣關上窗戶。
白芷嘆了一口氣,然後在她耳邊淡淡道:「羅玉桓。」
似乎是骨折了……
此時的自己正躺在一間大房間里,五感全部回來了,她撐起手,艱難地坐起身子。
江琉瑩腦子裡轟的一聲,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只覺得天旋地轉,無所適從。
「……」江琉瑩早該想到,只要白非夜回來,羅玉桓他們一干人等都不會有好果子吃,只是沒想到動作會這樣快。
念寒跟在轎子旁邊,一路都很興奮,看他的樣子似乎知道些什麼,可他卻不能https://www.hetubook.com.com說話了……
侍女不過二十上下的年紀,皆面無表情。
江琉瑩就這樣飄在河邊,看著漫山遍野的血色花朵,怔怔出神。
江琉瑩跌坐在台階上,眾人都不明白,她為何如此。
她剛剛就睡在白非夜的床上?
這時,念寒卻突然推開江琉瑩跑了出去,等他再回來的時候,身後跟著兩個紫衣的侍女。
她抬起眼,入眼便是雕龍畫棟的豪華房間。
「白非夜教主回來了?!」江琉瑩心中一凜。
「誰讓她是羅堂主的枕邊人呢?」
緊接著,大風刮過,他像是被捲入了無垠地獄,耳邊皆是女婢們的悲嚎,還有羅百長死不瞑目的雙眼,以及羅玉桓日漸冰封的心。
「是,琉瑩知道了。」江琉瑩拱手作揖。
彼岸花,見而忘憂,觸之傷懷。
一寸紫檀一寸金,這間房裡的的陳設比她過去所見過的所有房間都要好上數倍之多。
影子從波光中跑了出來,出現在她的面前,還是一樣的你追我趕,可漸漸地,陸大哥的影子越來越遠,很快便消失,江琉瑩獨自飄在花叢中,連他離去的方向都看不清了。
對了,自己從滑翔傘上落了下來。
侍衛說了許多字,但在堂會上,白非夜其實只說了四個字:「剮了,喂狗。」
整個院子突然變得很安靜,靜得詭異。
江琉瑩放下轎簾,心中驚疑,忐忑不已。
「不要——」她驀然驚醒,周身的景象便換了個樣。
她捂著口鼻,幾欲嘔吐。
兩名侍女不再說話,著人抬來一頂轎子。
「江堂主請上轎。」
她可以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了。
江琉瑩很是奇怪,自己從十年前那一別,便再沒見過白非夜,他為何突然出現,又突然記起了自己?和_圖_書
「出什麼事了?」江琉瑩問門口的侍衛。
自己還沒死?
羅玉桓雙目圓瞪,兩眼無神,看得出他死前沒有什麼怨恨,只不過到底還是有心愿未了,終是閉不上眼。
院子里積滿了白雪,襯得紅傘十分妖冶。
江琉瑩始終抱著那灘骨血不肯撒手,侍衛為難,看向白芷。
侍衛恭謹的淡道:「教主有令,朱雀堂主羅玉桓罪無可赦,著令其生剮,死後屍身扔下亂葬崗喂狗。」
眾位女子拍手稱快,絲毫沒留意到白芷站在江琉瑩身後,面上那凝重的神色。
江琉瑩有些驚訝,小心翼翼地不敢再用右手使力,她掙扎著從床上站起來,推開紗幔走到房門前。她推開門,便見滿院的白雪上落滿了臘梅,梅花一樹一樹簇新簇新的,在枝頭競相綻放。
從日落到天明,又是一個日落,每日都有人來送飯,伙食較之旁人好上許多。
江琉瑩舒了一口氣,走出去:「寒兒?」
江琉瑩顫抖著打開麻袋,映入眼帘的便是羅玉桓帶血的人頭。
是什麼味道?
二人帶著江琉瑩來到她原先所住的房間門外,紫衣道:「宮主有令,江堂主需在此等候,不可出門走動。」
江琉瑩隨手摘下一朵,便覺食指傳來錐心的疼,她看著手指,便見幾滴鮮紅的血順著指尖流了下來,落在花叢中,漾起陣陣漣漪。
他說:「以後有我在,不會再讓你受傷害了……」
兩個侍衛看了看白芷,白芷點了點頭,他們才鬆開手。
旁人見了滿是好奇,可江琉瑩卻十分驚懼。
「他為什麼要讓我接手朱雀堂?」
白芷不得已,只得揚了揚手道:「你們先下去。」
最終,軟轎在羅玉桓的私宅前停下,宅子附近被重兵把守,帶刀侍衛皆是彪形大漢,面和-圖-書上的神色一個比一個凝重。
「他……怎麼死了?」江琉瑩看著侍衛,喃喃問。
「教主……是哪位教主?」
「紫衣,紫衫,參見江堂主。」
「這應當是今年冬天最後一場雪了,往後的日子便是春回大地,風和景明。」白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靈魂還會流血么?
這還是在做夢吧?
這是她最熟悉又最害怕的味道。
這些年的包袱,總算是放下了。
那場景,堪比修羅煉獄。
江琉瑩在園子里走了一圈,一個人都沒瞧見,這會又因大病未愈,覺得身上冷得緊,於是只得返回了房中。
原來剛才在夢中聞到的香味是梅花。
日子就這樣過著,直到第三日,她才在院子里見著一個熟悉的人影。
紫衫點了點頭,道:「教主正在處理要務,等他忙完就會來看你,江堂主,請跟我們走吧。」
「這是哪裡?」
她推開白芷,激動地追上侍衛,想要打開袋子。
「請江堂主回自己房間休息。」紫衫催促道。
她剛想下床,便覺右手傳來錐心的疼,一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的右手被纏滿了繃帶,上下還有兩塊木板固定。
生剮,就是一刀刀凌遲,直到最後斬頭時才可斃命,這個過程往往會持續半天。被剮之人,大多因失血過多而死,這樣漫長的痛苦,江琉瑩親眼見過,她曾親手這樣剮過一個人。
白芷走近江琉瑩,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別難過了,他早該料到自己會有這一天。」
羅玉桓死了,所有人都想放鞭炮慶賀,唯獨江琉瑩,失魂落魄就像死了至親。
江琉瑩點點頭,不再猶疑,走了進去。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
「羅堂主到底給了她什麼好處,她竟這般傷心。」
那就是靈魂之花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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