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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肆！」白琳琅一聲厲喝，將在場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這樣啊，您喜歡最重要。」白琳琅說完，便轉頭對蘭葵道：「去，把你們這兒所有人都叫過來，夫人有話要說。」

「啊？」柳含煙一愣，不知如何回話。

如今當一切逝去，她們倒是能相處融洽，不再勾心鬥角，不再爾虞我詐了。

但是她這樣的人，實在太少了。

在外面，她們什麼都不是。她們將一無所有。

「是。」蘭葵片刻不敢逗留，立即躬身退下。

她不想在白琳琅她們的面前咳得太激烈。否則，若被當成疫症而扔去某處等死，豈不是更慘？這樣的例子實在太多太多了……

「嗯。」白琳琅點了點頭，看著長寧的眼神中略有些嫌棄。

這或許就是底層人最無奈的地方。

幾人穿過長廊，進入後院，便在最當頭的房間里，見到了瘦成皮包骨頭的長寧。

「這位是教主夫人，你們尊稱她為『夫人』就好。」綠綺在一旁提點道。

江琉瑩突然想誇誇他了。

眾人面面相覷，不太明白她為什麼要這和-圖-書樣問。

這比江琉瑩從前見過的，她最慘的時候的模樣還要更慘一些。

藍衣姑娘聞言，臉色立時煞白，立即就地跪下，叩首道：「奴婢有眼不識泰山，衝撞聖姑，綠綺姑姑。請聖姑，綠綺姑姑恕罪。」

「是！請、請各位跟奴婢來。」柳含煙這才反應過來，立即站起身，走在前頭領路。

她們帶著那些曾經不幸罹難的人的希望，繼續活在這個世間。

當晚，紅樓大門上終年不滅的紅燈籠被熄滅，宅子的大門也落上了重鎖，再不會起開。

白琳琅不置一語，並不打算理會她。她帶著綠綺徑直走上前，來到了江琉瑩身前。

自己曾經那麼想離開這裏，離開之後，才發現，其實外頭的世界也未必有多麼好。

正當蘭葵冷汗淋漓，心中緊張白琳琅會不會降罪自己的時候，白琳琅突然躬身一笑，道：「琉瑩啊，您看，這兒一片荒蕪，她們也是一群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女子，咱要不還是去別處看看？」

她們可以挺起胸膛來，活在陽光底下。

雖然她們的面www.hetubook.com.com目還很年輕，但是眼神里散發的光芒卻不那麼年輕了。甚至還有一些過去的江琉瑩身上的『味道』——疲憊和解脫交雜在一起，讓她們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名叫『歲月』的東西。

最後，江琉瑩做主，帶走了紅樓中所有的人。

「哦？他們為什麼不出來？」

都說時間如流水清風，風過無痕。但是在她們的眉眼裡，到底還留下了許多揮之不去的東西。

「奴婢柳如煙，是紅樓的管事。奴婢率眾姐妹參見聖姑，綠綺姑姑，還有……」柳如煙看向江琉瑩，眼中帶著疑問，似乎是不知該如何稱呼。

江琉瑩沉默了一會，長舒了一口氣，道：「帶我去看看長寧吧。」

那是經歷過大苦大難之後，尚能苟活於世的慶幸。

白琳琅聞言，忍不住問道：「那你們為什麼不走？」

江琉瑩將成為她們的天，她們的支柱，她們的希望。

「是，奴婢們見過夫人，夫人萬福。」

一屋子鶯鶯燕燕跪了一地，還是那些五顏六色明艷華麗，卻毫無質感的衣裳。還是https://ｍ.ｈeｔｕboｏk•coｍ•cｏｍ那麼些『老人』。

當白琳琅走到大堂時，便見蘭葵搖著手絹，坐在江琉瑩身邊。她單手撐著頭，正對著江琉瑩拋媚眼。

蘭葵立刻從凳子上滾下來，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道：「蘭葵參見聖姑，綠綺姑姑。」

長寧的眼睛已經看不見了。她不知道來人是誰，但是從柳含煙畢恭畢敬的聲音里可以聽出來，這些人身份不俗。

江琉瑩一疑，看向藍衣女子，道：「她們這樣早就睡下了？」

白非夜幹了一件好事。

「啟稟夫人，聖姑，綠綺姑姑，這就是長寧姑娘了。」柳含煙道。

江琉瑩卻不當回事，徑直走到她的床邊，居高臨下看著她，問道：「你，還好么？」

她們這些脫離紅樓就無法生存的流鶯，將有一個全新的身份。一個就算旁人在心中唾罵了千萬句，表面上也只能恭敬低頭行禮的身份。

「知道了。」江琉瑩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院子里便跪了一地的姑娘。

長寧的床邊放了一盞昏黃的油燈，她的眉目隱在燭火里，更凸顯她面頰兩邊的凹陷，竟有些驚https://www.hetubook.com.com悚駭人。

江琉瑩鎮定地搖了搖頭，淡道：「不必，我覺得尚好。」

但是江琉瑩明白。在場所有的姑娘都明白。

「咳咳……」長寧咳嗽了兩聲，才嘶啞道：「回主子的話，奴婢還受得住。」

更多的人，她們只能繼續生活在底層，被人欺凌，被人踐踏。如此一生。永不翻身。

她們終於能有一個，能讓眾人仰望的，有恃無恐的身份。

「聽不懂嗎？帶我們去見長寧！」白琳琅催促道。

過去所有的血腥，殺戮，污穢，都將就此塵封。

「回主子的話，從教主下令遣散紅樓開始，這裏面的東西就都被別的姑娘帶走了，這裏只剩下我們這些老人，和破爛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或許這世上真的沒有純粹的壞人吧？

長寧的話，白琳琅不理解，綠綺聽不懂。

過去的她們渺小，微末，為了爭得一席生存之地，不得不互相爭鬥。

蘭葵曾經還算是紅過一陣子的小倌倌，去過玉竹峰頂，自然也便知道一身黑衣，頭帶烏金面具，腰別烏金匕首的女人是誰。

神采飛揚。意氣風發。

「ｍ•hetｕbｏok.ｃｏｍ•ｃｏｍ嗯。」江琉瑩淡淡點頭，四下看了一圈，見房間里空蕩蕩的，就連被褥都破敗不堪，不由疑道：「你們很窮嗎？為什麼這裏這樣破敗？」

很快，院子里的房間的燭火一盞盞亮起，約莫有七八間房間，傳來了窸窸窣窣穿衣的聲音。

柳如煙硬著頭皮，頷首道：「回夫人的話，還有一個奴才，一位姑娘不在。」

江琉瑩覺得自己現在還能高高在上的坐在這裏，享受眾人的追捧和討好。是因為她幸運。

江琉瑩心中哂笑，但是面色看上去仍是巍然不動。她看了一圈，冷眼道：「所有人都在這了？」

「回、回夫人的話，這兒生意不大好，姑娘們無事便早早睡下了。」

長寧笑了笑，搖頭道：「我們所有最美麗的年華，最黑暗的年華，最不堪的回憶，都葬在了這裏，我離開了，怕也是活不下去的了，索性就死在這兒罷。」長寧說完，又咳嗽了好幾聲，每一聲她都捂著嘴，顯然在極力的隱忍。

「回夫人的話，長寧姑娘病重，怕讓您沾染到病氣，故而不敢出來。念寒在後廚燒菜暖酒，為夫人、聖姑、綠綺姑姑準備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