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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打電話來說：「在翻一部新電視劇，春節前要弄完，很忙，也不是長假，你就不要回來了。」

媽媽打電話來說：「我和Jon在聖托里尼，陽光很美，你也來吧，不過簽證可能來不及。」

「27號，你睡得日子都忘記啦，你可以的。」

「那算了。」我生氣了。

「你決定上哪個大學了沒有？」我問他。

「一個人說多沒勁。」

「差不多。」

第二天下午，我坐了兩小時的長途汽車進城。到車站的時候，林晰已經在那裡等我了，不修邊幅，哈欠連天。

我看著這個hetubook.com.com金髮姑娘和她的朋友們唧唧歪歪的滿紙蠢話，傻笑。這時候電話鈴響了，接起來，是林晰。

「我12月31號晚上給你打電話，我們一起倒數。」他打起精神來說。

他嘆了口氣，聽起來像是在床上翻了個身，「學校里人都走光了？」

新年就要來了。人們說那將是這個世紀的最後一年。

「好像最近所有人都很忙！」我恨恨的喊。不知道為什麼，會在他面前發作起來。

「明天下午自己坐巴士來吧。上車前告訴我時間，我去車站接你。」和_圖_書他說，然後又補充「別忘了多帶幾件衣服，我這裏暖氣不大足。」

幾分鐘之後，我被遺棄在地鐵站。我按照旅遊地圖上的指示，搭乘迷宮一般的地下鐵，到了時代廣場、洛克菲勒中心和大都會藝術博物館，但沒有找到林晰提起過的J. B. Corot。那個冬天的下午出奇的寒冷，街頭聖誕節的裝飾早已被收走，換上的是迎接新年的行頭。傍晚時分初雪落下，我坐地鐵到他家附近，在一間咖啡館打電話給林晰，等他那輛紅色的破車出現在街的拐角處。多年之後，和圖書我發現自己對這個城市的印象，始終詭異的定格在那一刻，蒼涼里的一點溫暖的顏色。

「晚上又沒睡覺？」我問他。「你在鬼混什麼呀？」

「你怎麼了？」

「我要回去睡覺。」他說。

「哦。」我原諒他了。

「我在工作好不好。」他給我一沓東西，一本地圖一張地鐵票，說，「我一會兒把你放在最近的地鐵站，你自己去玩，人少的地方不要去，7點鐘打電話給我。」

他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睡了一天了，下午4點鐘剛剛睡下去的，昨天晚上加班。」

「睡到一半突然和-圖-書想起來你們可能放假了。」

「先去哪裡玩？」我坐進破車問他。

「沒什麼。」

學校放兩周的寒假，學生們幾乎都走空了。每個電視台都在報道著人們購買禮物和新年倒數的新聞。但是，整個禮拜天氣陰沉。

「今天幾號？」他趕緊問。

兩個電話打完，假期只過去20分鐘而已。我打周君彥家的電話，一直是忙音或無人接聽。到晚上終於打通了，電話里他的聲音聽上去鬱郁的。

「放假又怎麼了？」我沖了他一句，轉念一想，「不如我去找你玩吧？」

「我忙死了。」

「為什麼ｈttｐs://wwｗ.ｈeｔｕbｏoｋ•cｏｍ.ｃｏｍ不說話？」

「你沒睡醒嗎？」我問，「現在是晚上8點哎。」

「怎麼想起我來啦？」

掛掉電話，我仰面躺在宿舍的床上，又躺到室友的床上，接著又在地上躺了一會兒。看到床底下室友的一個大紙盒，就拖出來，打開來看，裏面是許多剪報、信件和卡片。我一張一張拿出來看，毫無愧疚，橫豎世界上只剩下我一個人了，而我一點不難過，眼睛里乾乾的，就是想干點壞事而已。

「你們放假了嗎？」他的聲音聽上去懶洋洋的。

「還沒，」他回答，然後不說話。

「你說吧，我聽著。」

他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