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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票的青年人認真起來，說自己考出了BAC，還有職業教育文憑，但就是沒有工作。

一切看起來的確有那麼點落魄的特別。與塞納河兩岸那些古老建築里的精緻生活截然不同。沒有穿著筆挺制服的門童，袖口上一溜金色的銅扣，沒有鐵塔的倒影，沒有保證5天盛放花期的玫瑰。不過我還是住了下來。32寸的箱子里，林晰為我畫的那幅油畫包裹在牛皮紙和一ｗww.ｈetubook•ｃoｍ•cｏｍ條紅色線毯里，佔了很大地方。拿出來，打開，掛在卧室的牆上。然後去附近的超級市場買被子枕頭日用品。回來的時候趕上一場大雨，天氣灰暗清冷，在高架路巨大的水泥穹頂下面等著雨停。晚上，依舊是一夜不停歇的雨，忘記了關窗，電腦擺在靠窗的寫字檯上淋了透濕。拿去修，說修不好了，最多只能把和_圖_書硬碟里的東西備份出來，一周之後一個移動硬碟交到我手裡。

車廂里有幾個老人，看年紀像是1968年戴高樂時期的叛逆青年，義憤的說，「那你們應該上街遊行！」沉默了一陣兒，manifestation，dans la rue這些個詞兒開始在人群里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管閑事的人追問：「沒錢為什麼不去工作？」

「找不到工作。」繼續無所https://www.hetubook.com.com謂。

新公寓兩室一廳一廚一衛。90年代的建築，設施不差。但位置在巴黎南郊一個人口密集的居民區。那裡聚集了很多非洲裔和阿拉伯裔的移民家庭，街頭遍布失學的少年和待業的年輕人。男孩子女孩子們穿著俗艷的衣服，不論年紀多小几乎都吸煙，滿嘴髒話和美國電影里學來的切口。超級市場里充斥著廉價商品，相鄰的商店裡售賣十幾二十塊錢https://m.hetubook.com.com粗製濫造的衣服，最大的號碼一直到58號。坐電車和地鐵幾乎總能碰到逃票的人。如果有好管閑事的人指出來，他們還是一幅無所謂的樣子，說：「Pas de sous.」 我沒錢。

「好好讀書就能有工作。」

在FNAC買了一台新電腦，看移動硬碟里的東西。一個文件夾里全部是word文檔，名字都是修理部的人改過的，Docier001, Docier002和*圖*書……有我找工作的時候寫的簡歷，求職信，和後來上班之後工作上的一些東西。再看下去，一連幾個都是概率和統計學的公式和習題，林晰的口吻，時而一本正經，時而插科打諢，解釋正態分佈和Poisson定理。這些東西，在Boarding school的時候，他講過一遍，讀大學的時候又一字一句的寫給我。我卻從來沒有真正記住過。而那一天，透過淚水，我重新看每一句話，都印在了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