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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要我提醒你為什麼我們會在這裏？」我反問，越過他的肩膀，看到MacDenton在走廊盡頭朝我招手，「恐怕沒這個必要了，聽證開始了。」

最後的結果是，我被要求接受第三方精神鑒定，法庭將根據該結果作出決定。鑒定結果出來之前，為保證安全，Caresse交由父親照顧，母親享有每天一個小時探視的權利。

Lafayette街60號是棟灰色的現代建築，不很新，冰簡陋，專門處理虐兒，領養，監護權，探視權，家庭暴力，父權，青少年犯罪之類的案子，似乎所有小孩子的噩夢都集中在這裏。

「能告訴我，我們為什麼在這裏嗎？」他朝我低下頭來，看著我問。

他逗了她一會兒，嘴裏說著：「你變成大姑娘了，Care，還記得爸爸嗎？Care？」等等等等。直到Caresse不耐煩了，臉上和圖書的表情由晴轉陰，眼睛紅了，兩邊嘴角彎下來。他不知道怎麼辦，我趕緊接過來，豎起來抱著，衝著那張粉白的小臉說：「Caresse是大寶寶了，不喜歡橫著抱，對嗎，寶寶。」

不用MacDenton提醒，我很清楚，這場聽證的重要性。女僕還有保姆的證詞，我在精神科醫生那裡的就醫記錄都可能對我不利，雖然我沒有造成實際傷害，也主動去看醫生，態度可以算積極。但Lyle那方面提出來的要求也不「過分」，要求「監督」而已。我肯定會被要求去做精神科鑒定，醫生一般不會給出很肯定的意見，即使結果不壞，也將是勝負對半，只看法官怎麼判了。

傳票上的訴訟事由是，要求將Caresse交還給父親照管，同時申請臨時禁制令，不允許我在沒有孩子父親監管的情形下接近小孩。禁制令的部和-圖-書分是我沒想到的，理由是產後抑鬱引起的情緒管理問題讓我不適合單獨照顧小孩子。兩天之後的那個禮拜五在州法院舉行聽證，申請人，以及被告，也就是我，提交有關理據，經由法庭審批是否簽髮禁制令。

我們互相打了招呼，他走過來俯下身看嬰兒車裡的Caresse，抬頭看看我，我點點頭，他兩隻手拖著她胳肢窩下面把她抱出來，橫抱在臂彎里。在他手裡，三個月大的穿著奶白色連身衣的Caresse又顯得像剛出生的時候那樣嬌小。

我沒有耐性把那些咬文嚼字顛來倒去的法律術語看完，心裏很清楚，Lyle那一邊先發制人了。所謂「厲害」的律師都喜歡這麼做，他不跟你爭辯為什麼B比A更正確，而是直接證明A根本不成立。沒有什麼比這更像是一篇檄文，不用再多廢話，戰爭開始了。

我看著他的表hetubook.com.com情，超然的無所謂的表情，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可能，對於他來說，除了他想要的，他不想要的，其他所有事情都不重要吧。

我帶著Caresse一起去的。因為沒找到合適的保姆，搬出來之後的頭兩個禮拜，我去任何地方都帶著Caresse。Nick說起過一次，他可以幫我看孩子，就一個上午應該沒什麼問題。我說好啊，Caresse很愛睡的，只要看著她就行。但幾秒鐘之後，兩個人都反悔了，他說他恐怕幹不了這個。而我腦子裡全都是寶寶從床上滾下來，或者杯熱水燙到的情景。強迫症，產後抑鬱的表現之一，我可能真的通不過精神鑒定。

他看著我們笑了，摸了摸Caresse的腦袋和後背，問我：「最近過得怎麼樣？」

法官是女的，不知道會不會對我比較有利。聽證的結果跟預想的一樣：女僕htｔｐs://ｍ•heｔｕbｏoｋ.cｏｍ.ｃｏm和保姆的證詞真實公正，我有時情緒很壞，有過一次沒有實質後果的情緒失控；而我看的那個精神科醫生表示，我的確有過典型的產後抑鬱的表現，但最壞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一般情況下」「應該」不會再有什麼問題。

星期五上午九點半，曼哈頓下城，Lafayette街60號，紐約市家庭事務法庭所在地。我從沒來過這個庭，Lyle一定也很少有機會看到Franklin或是Leonard街的路牌，他去過Bangladesh，對加德滿都可以說很熟悉，但就像CA說過的，對某些人來說第二十三街以下的紐約是不存在的。

臨時禁制令一般為期三個月，到期后可以申請延期至六個月。如果法庭果真簽發了禁制令，Caresse就有可能在Lyle那裡住半年之久。我不能總在那裡陪她，而這段時間正是開始認人的時m.hetubook.com.com候，到禁令期滿，她差不多九個月大，想睡覺或是肚子餓的時候會粘著保姆，而不要我抱。美國的法庭並不像中國的那樣，沒有婦聯之類的地方可以訴苦，也並不傾向於把孩子判給母親，甚至是小嬰兒也一樣， 這張禁制令不僅僅關係到這六個月的時間，而且在離婚官司裏面也會派上用場，不單能證明Lyle完全有能力照顧好小孩子，還將不斷暗示我是個腦筋不正常的、危險的母親。

我在五樓一間辦公室外面看到Lyle，那是我們分居之後第一次見面。在那之前，我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控制情緒，一舉一動都要小心。我懷疑自己會做不到，但事到臨頭，反而顯得那麼容易。

「不如我們回去好了，律師們可以處理剩下的事情……」他說的輕鬆溫柔，像曾經的無數次一樣不可抗拒。

「不錯。」我回答，心裏覺得我們可能算得上是最心平氣和的原告和被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