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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我輕若塵埃

作者:陳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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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 塵埃 第八章(1)

上部 塵埃

第八章(1)

但現實里,他只是問:「你明年是不是就畢業了?打算做什麼?」
「咦?他說你是親屬啊。」旁邊一個護士湊過來插嘴。
他拉上旅行袋的拉鏈,問她:「你下午沒課?」
林薇以為他睡了,放下心來看著他,卻沒想到他突然睜開眼,對她說:「把那玩意兒關了,我受不了那聲音。」
「嗯……不要太累,戒煙,限酒。」很普通的建議。
「沒有。」她撒謊。
「不算什麼大病,就是發作起來挺難受的,心跳到一百八、九十,」小醫生回答,「做過這個手術,一般都能根治,以後只要保養得當,就沒有妨礙。」
兩個小時過去,陳效沒有被送回病房,林薇又去手術室看,「手術中」的燈還亮著。她想問裏面的情況,卻怎麼都找不到醫生,只能在手術室外面等著,她等了很久很久,不曾吃飯,廁所也不敢去上,生怕他出來的時候,外面沒人。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幾乎要哭出來,只是硬撐在那裡,他們非親非故,她搞不懂自己怎麼回事,只能這樣解釋——他做手術沒人陪著,好像是太可憐了,
答疑完畢,小醫生問她:「你是病人家屬?」
「你怎麼知道?」她看著他。
陳效很快就被送回來了,他神志清醒,看到她就說:「林薇……」
她覺得他的手有點熱,又摸了摸他的額頭。他在發燒。她急起來,伸手按鈴,走廊上傳來軟和*圖*書底鞋的聲音,護士來了,問了什麼情況,又返回去拿耳溫槍。
他到上海的那一天,林薇還在X大上課,下了課,教室門外有人叫她,說:「林薇,林薇,你叔叔在樓下等你。」
他點點頭,又點了一支煙,沒再說什麼。
「想知道總能知道的。」他又笑。
「怎麼了?覺得哪裡不好?」她問,又伸手摸他的額頭。
「我是他公司的職員。」林薇回答。
她一抬眼就看見了,卻憋了很久才問:「又要走?」
「沒有什麼不好,」他拿掉她的手,「你得跟著我。」
她努力平靜,不想大驚小怪,只說:「那我陪你去吧。」
陳效也在看她,她避開他的目光,生怕他會當場揭穿,說:得了吧,林薇,你也是這樣的人。
他卻不跟她講道理,反而問:「這個實習是誰叫你去做的?」
她卻打斷他,說:「手術完了少說話,好好休息,我回去拿點東西。」
四個小時之後,手術室的門終於開了,主刀醫生像英雄一樣走出來,說手術比較複雜,但他英明神武不畏艱難,終於成功地將病灶徹底消除了。
「小手術,就跟割闌尾差不多。」他回答,說了等於沒說。
「多少?」林薇問。
「什麼?」林薇嚇了一跳。
「什麼手術?你哪裡不舒服?」她幾乎噎住。
她幾乎立刻就反應過來是他,一路跑下去。陳效就站在教學樓外面,和圖書初春,天氣還很冷,他只穿襯衫和薄毛衣,嘴裏呵出白汽,似乎心情很好。林薇遠遠看到她,突然覺得自己等他都等老了,他卻一點都沒有變,像道林格雷的畫像。
陳效點頭。
「就是那個。」他指指自己左邊,看起來像是個電子血壓計,每隔半小時自動測一次血壓。
醫生倒沒覺得掃興,還是跟英雄似的回答:「病人對麻醉反應比較大,大概要在蘇醒室觀察一會兒,馬上就推出來了。」
她看著他搖頭,二十年的人生,她接受的所有教育都告訴她,這人是個賭徒,可心裏卻全然是另一種狀態,難以形容的,就好像是一種渾身一激靈的興奮,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可以與之比擬。
「我在一家美資公司實習過,要是有機會留下來,就在那裡做幾年。」她這樣回答,很實在的計劃,聽起來幾乎不像她自己在講話。
「可以這麼說。」他舉重若輕。
「手術後有什麼要注意的?」林薇又問。
「什麼?」她不懂。
「就這樣?」空頭支票?她不信,他一定還有什麼殺手鐧。
「你們學校的老師?」
此時已是夜裡十點多,她急匆匆從醫院出來,攔了輛計程車回和平花園,大約是因為餓,說話聲音發顫,手腳都是軟的。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著急的避出去。
「我說這事兒真猥瑣,為人師表,卻喜歡上自己的學生。」他搖頭和-圖-書
純屬明知故問,華善堂回購中資股份的消息新聞里都已經放過了,市面上很多爭論,有人說是高招,也有人說是一步臭棋,但她,只是想聽他親口說一遍。
「要找總能找到的。」他回答。
「贏就是贏,輸就是輸,我不承認有中間狀態。」他回答。
小醫生將信將疑的看著她,她只能岔開話題,問:「這個病要不要緊?」
林薇也不知道為什麼,她並沒有在挨餓,很久沒有過了。
她一陣尷尬,沒想到這句話真傳到他那邊去了,表面上卻還是嘴硬,道:「怎麼事情反過來了?你欠我的,反倒要我跟著你?」
「就一個老師。」她回答。
「全部。」他答,靠在椅背上彷彿怡然自得。
到了醫院,林薇還是沒鬧明白陳效要做的是什麼手術,他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住院手續都已經辦了,住院部大廳有護士接他,就連護工也請好了。等進了病房,護士給他量身高、體重、血壓、體溫,替他戴上手環,主刀醫生也來了,術前的談話、簽字都是他一個人。林薇只有在門外等著的份,不禁覺得自己並沒有必要來這一趟。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她問,他們上課沒有固定的教室,每節課都在換地方。
「怎麼跟三天沒吃飯似的?」他笑她。
「嗯。」
照理應該附和兩句的,林薇卻沒給人家面子,直接問:「病人呢?什麼時候能和_圖_書送回病房?」
他總是這樣,有今天沒明天似的,她又想起王俊說的話,
吃到一半,她停下來問:「那些人答應了?」
「我欠你的,」他笑答,「你不是讓王俊跟我說,我欠你的嗎?」
「別去那裡上班,跟著我。」他重複。
「我去問問護士……」她走過去看了看,不敢擅動。
如同走的時候一樣,陳效回來的也很突然。
林薇愣了愣,面不改色的解釋:「哦,我們是表親,我在他公司工作。」
她想起中午的對話,他問她畢業后打算幹什麼,她說要去那間美資公司上班。
「林薇,」陳效叫她。
他一定看得出她在胡說,卻沒有揭穿她,笑了笑說:「那就去吧。」
「今天約了一個手術,下午就得去醫院。」他隨口答,就好像在說要跟朋友去喝茶。
「跟你有關係嗎?!」她有些光火,又不敢動他。
「可你說他們恨你入骨,使了什麼花招,快說來聽聽,我也好學一學。」她在桌子下面踢他的腳。
直到半夜,林薇提了大包小包的東西回到醫院,病房裡只開了一盞小燈,四下寂靜,只有監視器發出的嘟嘟聲。陳效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神色安寧,似乎一切都好。
「還有就是,我自己也壓了重注。」他還是笑,掐滅煙蒂。
林薇突然有種虛脫般輕鬆,餓得要死,卻一動都不想動,在病房裡坐等。
吃過飯,他們還是回和平花園,他拿了一和*圖*書隻旅行袋出來收拾衣服。
既然醫生都這麼說,林薇就放下心來等,只是有些奇怪,那段日子,陳效大多數時間在香港,那裡的醫療條件怎麼說也比上海好,為什麼要千里迢迢回來這裏做手術,大約人都是這樣的,隨便什麼事情,還是在熟悉地方做最安心,哪怕是陳效這樣的。
「什麼?」
「憑什麼啊?」她存心跟他抬杠。
傍晚,陳效進了手術室。他的一干資料交到林薇手上,直到那個時候,她才知道他要做的是室上速射頻消融術。她看不懂術語,只能去病房護士站找了個值班的小醫生細問。那醫生大約是新人,很熱心的向她解釋。果然,跟陳效說的一樣,室上速射頻消融術是很小的手術,只要局部麻醉,一般兩個小時就做完了。從事導管消融的醫生幾乎人人能做,相當於普外科的闌尾手術。
「問什麼問,關掉關掉。」他抓住她的手。
她站在病床邊等。
「你不覺得自己太極端了?」她又問。
他開車帶她出去吃午飯,學校里很冷,到了飯店,空調打得很暖,就像一下子換了一個季節,林薇覺得渾身都舒展開來,很普通的一頓飯,幾乎吃出幸福的感覺,陳效卻不大動筷子,只看著她狼吞虎咽。
林薇怔住,很久才問:「也就是說,要是失敗,就一無所有?」
「真TM猥瑣。」
「三年計劃、五年計劃拿出來,我會替他們掙更多的錢。」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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