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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子很快又回到了衣架上，她甚至連價錢都沒問，反正肯定買不起，也沒什麼機會穿。到了下午三點多，她走回工作室，一進門就發現大家都回來了，只有方書齊又不知跑到哪裡去了。薇洛遞給她一件條連衣裙讓她試，說是明天要穿的。她拿著衣服走進洗手間，孫迪也在裏面試衣服。

17：00，綵排。

「把第二排的人往前調吧，」戴維梁吩咐，「第一排空著不好看。」

「不是在秀場穿的，是晚宴，」孫迪回答，「black tie的，你忘啦？」

那個時候，時裝周已經開始了，各式品牌輪番登場，既有財大氣粗的百年老店，也有和KEE一樣的愣頭青。連續兩年的經濟低迷之後，有些名字銷聲匿跡，立時就被遺忘的一乾二淨，有一些還在邊緣掙扎，秀場從租金昂貴的歷史建築轉移到了相對便宜的酒店Ballroom里，甚至是自家的樣品間，而與此同時，也有無數新人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頭來。

9：00，伸展台搭建完成，所有觀眾席位放置就位。

18：30，觀眾開始進場。

「應該是吧，聽薇洛說我們分到五個位子，老王不去，老大說帶你去。」

到巴黎之後，她們倆就住一個房間。一連幾天，孫迪都心事重重，每夜ｍ•heｔuｂｏok.cｏm.coｍ都在做不同的噩夢，有時是走上天橋，發現台下一個觀眾也沒有，有時則是秀快開始了，卻發現還有許多事忘了做，一下子驚醒，甚至叫出聲來。噩夢之後又開始失眠，幾天下來憔悴了許多。

「他問你穿幾號的鞋！」戴維梁不耐煩地重複。

「六號半。」她慌忙回答，搞不懂為什麼方書齊突然想起問這個。

從洗手間出來，手機又響了。蘇敏接起來，對方自稱是茉莉周的經紀人。早先的不祥之感又升起來，她暗自說了聲，不會吧，都到這時候了還出什麼夭蛾子。果然，經紀人說茉莉臨時預約了一個手術，下午就坐車去瑞士了，明天不能到秀場去了。

18：59，最後倒計時開始。

Your Truly Dark Side

「那現在怎麼辦？」蘇敏以為他早有Plan B。

……

蘇敏別彆扭扭的哦了一聲，心裏罵方書齊，怎麼不早說，弄得她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帶來。

「不知道。」孫迪回答，「現在幾點了？」

掛掉電話，蘇敏就去找戴維梁。

12：00，第一次排練。

這是她不久之前無心說過的話，沒想到他居然還記得。她情不自禁的笑起來，把袋子里和圖書的東西攤在地上，跪在浴缸邊，孩子一般毛手毛腳拆開來看——盒子里是一雙銀色露趾裸跟的高跟鞋，六號半的尺碼，包衣服的綿紙發出輕輕的嘻嘻嗦嗦的聲音，破裂的地方露出一抹紅色——她熟悉的紅色，乾淨的、純粹的、老電影般的紅。

戴維梁被問得摸不著頭腦，立馬開罵：「你問這幹什麼？都火燒眉毛了，還想看電影？！」

那段日子，所有人身上的擔子都不輕。蘇敏也不例外，許多事情她都是頭一回碰到，遇到不懂的想要找人商量，但周圍每個人都很忙，孫迪看起來更是一副快要崩潰的樣子，隱形眼鏡也不戴了，鼻樑上架著副黑框雷鵬，眼睛里泛著血絲，蓬著頭。看這架勢，蘇敏自然不敢再去討擾，凡事都盡量自己完成。所幸她跟孫迪剛好是截然相反的兩類人，孫迪適合安安靜靜井然有序的工作環境，而她卻是那種比賽型選手，平常辦事不怎麼靠譜，越是事到臨頭，越是如履薄冰，反而越沉著清醒，再加上出奇的好命，從頭到尾如有神助，沒捅出什麼簍子，就把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的都做成了。

蘇敏沒有多少時間關心這些消息，只能抽空瞄一眼時裝周官網上滾動播放的圖片新聞，他們的嘉賓茉莉周似乎應邀參加了不少發布會。她隱隱有些不祥的預感，也說不清是為什麼，還以為是孫迪把她帶的神經質hｅtubｏoｋ.ｃｏm•ｃｏm了。

「怎麼什麼都知道啊？」她自言自語，甚至還用法語罵了句髒話，心裏卻很清楚，這就是她的顏色。

「什麼東西啊？」蘇敏問，心想這麼晚了，可千萬別再出什麼狀況了。

回到酒店，房間里沒開燈，孫迪戴著眼罩躺在床上，其實根本沒睡著，聽到蘇敏進來，就說：「老大留了一包東西給你，在門口行李架上。」

18：00，席位卡和紀念禮品就緒。

蘇敏心想，這還用你教？她盯著座位表研究了半天，突然靈光一閃，問道：「柏林電影節幾號結束？」

也不知方書齊在電話上跟他交待了些什麼，戴維梁突然轉頭問蘇敏：「你穿幾號的鞋？」

孫迪說的是軒雅集團在麗池飯店舉行的晚宴派對，蘇敏沒忘，只是不知道自己也要參加。

戴維梁點點頭，立刻拿出手機撥了方書齊的號碼，把大致的情況說了。

待到發布會前一天的下午，戴維梁抽空去買第二天要穿的衣服，蘇敏也趁機出去透口氣。她獨自在街上逛，看每一個櫥窗，手伸進一個又一個鍍珞衣架之間，感受著絲綢、羊毛、皮革的觸感，聞她最喜歡的薄呢衣料的味道，戴上一頂又一頂貝雷帽，黑色呢料配鉚釘，暗紅色細羊毛，或是雅灰色粗花呢，終於，在聖日爾曼大道上對一件紅色長裙一見鍾情，如果說世上有些東西恰好就是她理想中的樣子，這條https://www.hetubook.com.com裙子就是其中之一。

14：00，所有模特到齊，開始化妝，做頭髮，最後一次試衣。

「我也要去？」她問孫迪。

她在路上就調好了鬧鐘，又把第二天的日程安排在心裏過了一遍——六點起床，六點半到現場，七點整找克里斯和PR對一遍Rundown，

「盧雅雯啊，」蘇敏提醒，「我記得電影節是二月末，要是她還沒回國，說不定能過來救場。」

孫迪嘆了口氣，翻了個身，不再說話。蘇敏看這架勢也不敢開燈了，藉著腳燈的微光摸到行李架。架子上放著一隻紙袋，很大，卻一點兒也不重。她拿起袋子，躲進洗手間，關上門，開了燈細看，裏面有一隻Manolo Blahnik的白色鞋盒和一件用綿紙仔細包裹起來的衣服，最上面放著一張卡片，寫著：

當天晚上國立美術學院里還有一場發布會，所以那塊場地要到零點之後才能空出來給他們。蘇敏深更半夜跑過去，確定之前那場秀的設備都已經撤空了，看著供應商進場搭台、調試音響和燈光，又確認了安保人員都已就位，才放心回酒店睡覺。

10：00，燈光、音樂、投影設備調試結束。

「瑞士？」戴維梁似乎對這情勢並不陌生，「不知道是整鼻子還是做嘴角，反正肯定不會是什麼緊急手術，前幾天她已經出夠了風頭，不在乎我們這一場了。」

「什麼和圖書？」蘇敏被問的摸不著頭腦。

「我哪請得動她啊，」蘇敏回答，「讓老大給她打吧。」

在蘇敏聽來簡直就是一種勾引，她無力抵抗，興高采烈的鑽進了試衣間。兩分鐘之後，她站在鏡子前面，身上是乾淨的、純粹的、老電影般的紅。她看著鏡子里自己的臉，瘦了一圈，但那麼年輕，帶著些疲憊，卻又神采奕奕。她想到過去的整整四個月，為時裝周拚命工作，反倒忘記了這世上還有如此之多美麗的東西，不禁覺得有些諷刺。

女店員微笑著問她：「想試試嗎？」

To Miss Brightside

一個小時之後，電話又來了。不出他們的所料，方書齊一通電話之後，盧雅雯答應次日一早就從德國飛來。十天之前，盧阿姨剛剛贏得一尊銀熊獎盃，風頭足夠壓過放他們鴿子的茉莉周，讓蘇敏覺得十分解氣。

戴維梁一拍桌子：「你怎麼早不說，快給她經紀人打電話，看看能不能聯繫到她。」

蘇敏拿著裙子，對著鏡子比了比，那種曖昧的粉色穿在她身上根本就不合適。她提不起多少興趣，故意謙虛：「我就一工作人員，不用打扮了吧。」

蘇敏看看了手機：「快兩點了。」

隨後的幾天，蘇敏跟著方書齊和克里斯去國立藝術學院看場地，商量秀場的布置和音樂，除此之外還要盯著薇洛的助理把請柬發出去，一一確認發布會當天的來賓，再安排座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