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一生一遇:You are my whole world

作者:陳之遙
一生一遇:You are my whole world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車子開到弄堂口,他看著路兩旁不久前才翻新過的鑄鐵大門和清水紅牆,感嘆:「小時候覺得這裏很大的,原來這麼小啊。」
只可惜他們都是不善家務的人,某天煎雞蛋油鍋起火,差點把半個廚房燒了。因為物業公司要來修房子,兩人總算開始動手收拾那些堆得到處都是的東西。蘇敏在客廳角落的鞋堆里發現一雙棕色皮鞋,沒有原配的鞋盒,裝在一隻半透明的PVC塑料盒裡。她一時好奇,打開來看,鞋面上有淺淺的摺痕,像是有人穿過,鞋碼是四十三號,而方書齊的腳是四十一碼。
「哎呀,外公你說的都是什麼呀!」蘇敏急得叫起來。
他只好放開她,她就一個人滾到一邊去笑做一團。
「誰?」她並不認真的刨根問底。
「對,沒那回事兒。」他收起笑,假意附和。
媽媽在醫院值班,家裡沒人,他們進去轉了一圈,又去店裡。正是換季的時候,生意很忙,爸爸和舅舅都在,就連外公也在那裡。上次檢查之後,外公住了幾天醫院,休養了一段時間,如今看上去已是一切安好,正坐在二樓的休息室里跟老客人聊天,還是從前那幅齊整悠閑的樣子。
但在這一團和氣之外,還有幾個人別彆扭扭的橫亘在她心裏,頭一個便是她媽媽。
蘇敏上網Google了一下,才知道這是摘自茨威格的《蘇格蘭玫瑰——斷頭女王斯圖亞特》https://m.hetubook.com•com中的一段話。她不確定矢田究竟是什麼意思,是存心嘲弄?還是真心鼓勵?當真將她看作是渾金璞玉,希望她經歷摔打,如涅磐重生般一變成才?這些念頭讓她覺得有點好笑,又有一種突然被人寄予厚望的迷茫和疲憊。
與此同時,KEE那裡的工作也進行得十分順利。戴維梁的嘴也是很快的,一轉眼工作室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了她跟方書齊之間的事。幸好KEE的人際關係一向很簡單,同事們的年紀也都很輕,沒人大驚小怪,更沒人對她另眼相看,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頂多就是開開玩笑,甚至連孫迪也一直表現得很平靜。這正是蘇敏求之不得的結果,一時心情大好,幹勁十足。
那天其實是方書齊連哄帶騙逼著她回去的,她從來就不是他的對手,半推半就的也就跟著走了。果然如之前所說的,他還記得她家在哪裡、怎麼走。
「她幹嘛送你鞋?」
一周之後,蘇敏收到學校寄來的上一學期總評,清一色的溢美之詞,只有矢田瑪麗亞與眾不同,寫了很長一段奇奇怪怪的話:她內在的激|情還未蘇醒,真正的、深處的自我尚未成形,只有被狂熱的激|情激發之後,才能真正蛻變,綻露出蜷縮的翅膀,就像選手在竭盡全力衝刺前所做的一次深呼吸,生命在停滯的休眠期里積蓄著力量,猶如https://m.hetubook.com.com沉睡的火山,一旦噴發,將地動山搖。
「你前男友腳挺大的哈。」她大大咧咧的嘲笑他。
「朋友送的,鞋碼搞錯了。」他回答。
「你笑什麼?根本就沒那回事!」她不許他笑。
外公看見方書齊,自然很高興,又拿那些舊事出來講:「蘇敏,你記不記得小時候,方醫生他們要走,你還哭了一場?」
「不記得,哪有那樣的事。」蘇敏自己也不敢確定,只管抵賴。
那是大蕭條第二年春天發生的事,Christian Lacroix做完那一季就申請了破產保護。蘇敏撇撇嘴,裝作將信將疑,直到他來哄她。
三月十日,蘇敏回到上海。算起來她在歐洲呆了不過兩周,感覺卻好像很久,回想起離開之前的事情,彷彿已經過了幾個月。
那段日子,在工作和念書之外,蘇敏又有的別的牽挂,對她這樣一個沒心沒肺的人來說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那個「牽挂」便是方書齊。
離開巴黎回國之前,蘇敏給全家人都買了禮物,紅酒、領帶、德國產的剃鬚刀……其中有一條藕荷色的開司米披肩特地為媽媽挑的,一到上海就回了趟家,把所有禮物都帶過去了。
蘇敏嘴上嘲笑他,心裏卻有種奇異的感覺——世界這麼大,又是這麼小,十幾年兜兜轉轉,她竟然又會遇到他。
那天中午,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只hetubook.com.com有媽媽不在。舅舅打了電話去醫院,她說走不開,也不知是真走不開,還是因為在座的有兩個人她不想看見——蘇敏,還有蘇敏她爹。
「那你幹嘛還留著?大了兩碼,根本不能穿吧。」她開始擺出一幅不依不饒的架勢。
還有一個堵心的人是阿爾諾。跟媽媽相比,他的事情似乎要簡單一點。他們不是親戚,也不是戀人,只不過是朋友罷了,真的鬧翻了,也就一拍兩散了,誰都不欠誰的。但鬼使神差的,蘇敏還是在佛羅倫薩買了一本大部頭博物館畫冊,千里迢迢的背回來,心裏明明知道這是要送給誰的,結果卻只是鎖在行李箱里,一直都沒送出去。她又想起自己答應過阿爾諾,給他做一套《金玉盟》裏面加利·戈蘭特那樣的西服,說了很久都沒時間動手,總覺得欠了他些什麼。
可惜她沒什麼演技,又很怕癢,一會兒工夫就綳不住了,掙扎著討饒:「你放開我,癢死了,求求你讓我笑完,讓我笑一會兒……」
D-sign開學了,她又回到學校去上課,很快為自己找了個新室友,象徵性的結束了在工作室打地鋪的生涯。
第二天,舅舅打電話給蘇敏,告訴她,媽媽已經收到了禮物,很喜歡,還是那句話,回去認個錯,事情就過去了。但蘇敏還是死犟,總覺得自己無端憋屈了二十多年,這回又不是她的錯,斷不能低頭認錯。如果前一天在和圖書那種其樂融融的氛圍中碰到,說不定也就和好了,要她專門去請罪,她做不到。
「我怎麼知道為什麼,你不是說那幫模特思路一個比一個怪嘛。」他反過來笑她。
「梅玫。」
「本來就是嘛。」她總算滿意了。
「這是Christian Lacroix,絕版,所以留著。」他回答,看起來很坦誠。
吃過飯,蘇敏跟著方書齊回工作室上班,上了車又想起外公剛才說的話,此地無銀的解釋:「我那個時候才幾歲,哪知道什麼梁山伯祝英台啊。」
除了葉思明,跟她關係比較好的自然還有沃利。開學后不久,沃利就把她去時裝周工作的事在班上廣而告之了,讓她再一次體驗了一把眾星拱月的感覺,被同學們圍著問這問那,甚至還有老師請她在課上做了一次presentation。寒假之前簡妮傳的那些八卦似乎已成了過眼煙雲,沒人記得也沒人關心了。
雖說有了住的地方,每月還要分攤一千多塊的租金,但大多數時候,蘇敏還是住在工作室里,偶爾也會跟方書齊去他的公寓。那是工作室附近一套一室一廳的小房子,他很少去住,客廳中間堆著Church's和Prada的鞋盒,餐桌上攤著Ralph Lauren的衣袋,繽紛熱鬧,卻沒什麼人氣。直到他們三天兩頭去那裡廝混,一同工作到深夜,一覺睡醒,再一起做頓早飯,那裡才漸漸有了和_圖_書些家的意味。
方書齊一邊調頭,一邊不聲不響的憋著笑。
「怎麼沒有?」外公也不放她一馬,繼續說下去,「鄰居阿婆還逗你,說不如嫁給方書齊,一起到杭州去好了。你抹著眼淚說不行,要是媽媽不同意,你們倆不就成了梁山伯祝英台了嘛。」
那個新室友就是葉思明,租的房子也在城西,離D-sign和KEE工作室都不遠。葉思明和蘇敏兩人在性格和能力上都剛好形成互補,相處倒還算融洽。用蘇敏的話來說就是——葉思明最大的缺點就是不敢想,而自己最大的缺點就是太敢想了。葉思明是求穩型的,即使有了不錯的想法,總是怕做出來效果不理想,連翻自我否定之下,試都沒試過就放棄了。蘇敏曾經也有這樣的傾向,但不知不覺地就徹底變了。她不得不承認這是方書齊對她的影響——永遠目標高遠,與其屈就於一種折中的狀態,不如把最理想的狀態提出來,即使以自己現有的能力還達不到,也始終相信一定能找到人幫自己達到。
最後一個是矢田瑪麗安。新學期的課表已經發下了,蘇敏每周要看到這老太太三次。她自知尷尬,卻又沒有勇氣去為之前說過的話道歉,只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暗自希望功課做的漂亮一些也可以算作是種彌補。矢田竟然也十分配合,還是跟從前一樣,該誇的時候誇,該罵的時候毫不留情的罵。蘇敏看這情形,自然也是鬆了一口氣。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