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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遇:You are my whole world

作者:陳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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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禁庭春晝,鶯羽披新綉。
誰道腰肢窈窕,折旋笑得君王。
蘇敏覺得有些其奇怪,為什麼單單把這幾件雜燴似地放在一起,剛要細看,凱瑟琳走到她身邊。蘇敏連忙打招呼,凱瑟琳倒是難得的和氣,問她白天的秀看的怎麼樣。
方書齊卻出奇的認真和誠懇,和凱瑟琳擁抱了一下,也用法語回答:「是的,好極了。」
凱瑟琳看她縮手縮腳的,微笑道:「去看吧,現在這些衣服都是歸軒雅所有的,我想我可以授權你碰它們。」
蘇敏正發著呆,突然覺得有隻手放在她肩上,她嚇了一跳,回頭便發現方書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身後了。
蘇敏見這些卡片上的字跡都大致相同,很快猜到了其中的聯繫,「這些衣服都屬於同一個人吧?」
蘇敏得到了許可,立刻動手一件一件衣服的看過來。果然,每張卡片的背後都寫著一兩句漢語詩詞。她從小對古代詩文沒多大興趣,只覺得讀來別緻而優美,卻不知其出處,幸虧有凱瑟琳在一旁解釋。
方書齊沒有回答,踱到最近的一尊人體模型旁,托起那件裙子腰身後的一段飄帶自顧自的看著,好像根本沒聽到她說的話。蘇敏拉拉他的手,他這才回過神來,放下手裡的腰帶,抬頭對她笑了一下,很快把話題引到別的事情上面去了。
凱瑟琳卻不以為意,和氣的笑著點頭說https://m.hetubook.com.com,沒錯就是《青溪》,伸手托起裙裾,對蘇敏道:「摸摸看,這就是Lesage工坊的刺繡。」
凱瑟琳淺笑了一下,不做評價,蘇敏知道自己說了傻話,想要補救,一時半會兒又想不出什麼聰明話,只能問凱瑟琳,為什麼這幾件衣服要單獨陳列在一起。
蘇敏還想看其他卡片上寫的字,但幾乎所有展品旁邊都有請勿動手的標記。
接下去是一條沙色緞面的裹身裙,輪廓看起來有點像改良式的旗袍。蘇敏看到裙子背後卡片上的漢字——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葦。我心素已閑,清川澹如此。這不是外公扇子上那一句嘛,她的眼睛亮起來,不禁有些得意,對凱瑟琳道:「這首詩我知道,是王維的《青溪》!」話已出口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小孩子氣。
聽到這樣的答案,蘇敏不禁有些失望。
Lesage工坊幾乎包攬了所有高級訂製服裝的刺繡手工,而眼前這條裙子恰恰證明了它的名不虛傳,薄而柔軟的絲緞表面用淡金色絲線綉出繁複的枝蔓和花卉圖案,再綴以無數極小的閃著金色光暈的米珠,乍一看竟像有一層精美的蕾絲覆蓋在上面。
「這些衣服都是在一場司法拍賣上獲得的,」凱瑟琳回答,「那個時候,它們原先的主人已經去世了。我hetubook.com.com只知道她姓江,上世紀五十年代初從香港出發來到法國,至於其它,我也沒有多少了解,甚至連她的親人對她生前的經歷也一無所知。」
說到這裏,凱瑟琳停頓了一下,回頭對蘇敏笑了笑。蘇敏也走到窗前,不禁被那個笑容迷住了,那是在凱瑟琳臉上難得看到的柔軟的表情。
蘇敏對這些背景並不了解,她更感興趣的是這十余件禮服原來的主人,見凱瑟琳這樣有耐心的和她閑談,便趁機追問,軒雅是怎麼得到這些衣服的?
日晚卻理殘妝,御前閑舞霓裳。
先是一件無數層薄紗堆成的抹胸式連衣裙,泛著淡到幾乎察覺不到的粉紫,背後的寫著的是唐代溫庭筠《歸國謠》中的一句——「舞衣無力風斂,藕絲秋色染」;緊挨著的是一條米白色底子的生絲連衣裙,裙擺上是工筆手繪的蜂鳥、鳶尾花和蝴蝶,卡片上的詩句是元稹《晚宴湘亭》中的「花低愁露醉,絮起覺春狂」;而後是一件白色粗花呢長外套,領口、袖口、衣襟全都有珍珠鑲邊,與之相配的是曹丕的《秋夜長》——「彷徨忽已久,白露沾我裳」。除了這樣一兩句的摘抄,也有細細的寫下一整首長詩的,比如李白的《清平樂》,配在一襲酒紅色禮服裙的背後:
蘇敏不免有些緊張,傻乎乎的什麼感想都忘了,只記得在門口被FTV的和圖書人捉住採訪,她就對著鏡頭很無奈的說了句I love fashion TV。
當天下午,KEE一行人又應凱瑟琳的邀請去參加一場展覽的揭幕派對。
凱瑟琳也回過神來,轉身笑著用法語問方書齊:「你看,我把她照顧得很好吧?」
「這是老派名媛慣常的做法,用來提醒自己一面在人前重複穿同一件衣服,而這些卡片之所以與眾不同……」」凱瑟琳一面解釋,一面伸手把其中的一張翻過來,那背面竟然寫著兩行娟秀而略略潦草的漢字。
凱瑟琳踱到落地窗邊,繼續說道:「其實,我一直在猜想江夫人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她是誰?都經歷過什麼?」
蘇敏第一次有機會看到摸到如此這樣的衣服,也對凱瑟琳的好記性佩服不已。
蘇敏一頭扎進去,從Christian Dior在二戰結束后不久發布的里程碑式的「New Look」,到隨之而來的Balenciaga、Balmain、Fath和Chanel,看得如痴如醉,一會兒便和其他人走散了。她轉進一個半開放式的白色房間,那裡面單獨陳列著十余件禮服,旁邊的標牌顯示這些衣服出自不同的時裝屋,年代也不盡相同,從五十年代末一直到七十年代中期的都有。
蘇敏想著心事,覺得自己也不就是這樣嗎?對巴黎總有一種故鄉般的想和_圖_書念,真的來了卻又無所適從。她突然胡思亂想起來,如果能有一個凱瑟琳這樣的媽媽,現在又會使怎樣的情形呢?……這麼想是不是很沒良心啊?蘇敏轉念想到自己的親媽,那個不愛打扮只講究心靈美的媽,心中竟然也升起一絲想念。
蘇敏一聽頓時紅了臉,心想,怎麼連凱瑟琳都知道他們倆的事了?
百草巧求花下斗,只賭珠璣滿斗。
陳列衣服的人體模型站在四十公分的高台上,蘇敏踮起腳才勉強看清上面寫的什麼: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滿衣。她驚訝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這個屬於西方的世界里,竟然能看到這樣的詞句,這些衣服的主人究竟是在怎樣一個傳奇的人啊。
等到凱瑟琳告辭走遠,蘇敏撇撇嘴,埋怨了一句:「誰這麼多嘴,一點點事情傳的這麼遠。」
凱瑟琳帶她轉到那些穿著禮服的人體模型背後,指給她看后領口掛著的卡片,每件衣服上都有,寫著日月年份、地點和一些縮寫的人名。
展覽名叫「黃金年代」,由巴黎高級時裝工會主辦的,軒雅也是贊助商之一,回顧了上世紀四十年代至今高級定製時裝的歷史,古典沙龍裝潢的展廳里陳列著數百件精美衣飾,各個年代的圖片更是不計其數。那些衣服和飾品雖然已不合今天的潮流,有一些甚至一看就知道很不好穿,卻還是不能不為它們極致的優雅和精美折服,和圖書正如展覽的名字,它們標志著一個黃金年代,把制衣工業的標準提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而這個標準至今未被改寫,也可能永遠不會被超越了。
凱瑟琳看著窗外的夜景,用很輕的聲音說下去:「差不多二十五年前,我來到巴黎,什麼都沒有,法語說得也很爛。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香榭麗舍的地鐵站出口,賣家鄉帶來的手繪團扇。一個摩洛哥人撞了我一下,沒有道歉,反而說,這些中國人,走路走左邊。但很奇怪,那個時候我總是有種感覺,就好像,回家了。我覺得江夫人可能跟我很像,很多夢想,很多慾望,實現了的,沒實現的……」
隨之而來的是一段不長不短的沉默,既不尷尬,也讓人不覺得滯重。兩人一同站在窗前,窗外陣雨稍歇,夜色掩映中濡濕的街道,在霓虹和路燈的輝映下,正耀一片流光溢彩的橙黃。
蘇敏只知道讚歎這精湛的手工和巧奪天工的設計,凱瑟琳卻發感慨,說其實,高級訂製的黃金年代已逐漸逝去,每一季新作推出,不愁沒人膜拜推崇,時尚雜誌也必定會用大篇幅的專欄來介紹,卻少有人真的會花掉十萬歐元去買一件衣服,相對固定的客人全球只有五百個左右。曾經人才輩出的時裝屋如今只剩下十余家,其中有一些只是在苦苦支撐,即使有財力雄厚的財團背景,也要靠成衣、香水、化妝品上的利潤來補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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