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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陳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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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一家酒店上下五六百號人,難免幫派林立,禮賓是一派,車隊一派,工程部一派,保安部自成一派,管家部女人太多,渙散而不成氣候,其中最派系分明的還要數廚房,一中一西,分庭抗禮。想當初,程致研剛坐上副總的位子,也曾費了一番功夫收服這中西兩派。
天庭雖然開張不到一年,酒窖里已有相當豐富的收藏,其中頂級的陳年藏酒都是高價買來壓箱底的,每年的新酒則由集團環球採購部在葡萄成熟季之前半年,去幾個指定的酒庄預定。歐洲真正的的老牌酒庄一季不過二三十箱出產,不管是產量還是價格,都不能滿足節日期間的量販需求,所以,在當地進一些平價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這最後一句話,相信很多人都等了許久,近十年間,W集團還持續不斷在北美和歐洲擴張,每年僅房地產估價這一項上的損失就過億,而對於亞洲兩個最大的市場——中國和印度,卻始終落後一步,沃爾登家兩位公子都是驕傲的人,花了十年的時間,極大的代價,時至今日終於肯承認自己錯了,實屬不易。
季報出來之後,CEO Kenneth Walden召開了一次全球管理層的視頻會議,天庭酒店高級經理以上的成員也都受https://www.hetubook.com.com邀參加。Kenneth在會上宣布,為了應對「艱難的經濟環境」,將在北美和歐洲削減資本開支,並裁員三千人,同時增加在亞洲高增長地區的投資。
程致研早就知道鄭娜的老公是做紅酒進口生意的,鄭娜雖然沒有直接跟他提過,但也曾經把酒單拿來給他看過。他不太喜歡這種事情,以他的立場也不能摻和,所以一直沒有什麼表示,結果,娜姐就直接找老貝去了。
程致研知道她嘴巴挺刁的,不吃蘿蔔,不吃捲心菜,不吃肉糜,也不吃任何見「全屍」的食物,比如說整條上桌的魚,但蝦蟹貝殼卻來者不拒。其實,他們總共也沒聊過幾次天,真正坐在一起吃飯也只有三四次,但他卻連她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都記得一清二楚,可能真是中毒不淺了。
客房和餐飲的生意都好了,各項消耗品的需求也隨之吃緊。餐飲總監貝爾納首先找到程致研,提議趕在聖誕節之前多進一批紅白葡萄酒和香檳,供應商也已經找好了,而且還是個熟人——人事部招聘經理鄭娜的老公。
程致研愣了一下,才對查爾斯點了點頭,也不知該怎麼回答。這的確是挺奇怪的事情,自己的老媽要hetubook.com.com來,卻要旁人來通知。
還有不到一周,第一批MT就要出發去菲律賓,培訓三周之後,在聖誕節之前回來。那幾天,程致研恪守諾言,離司南很遠。只有一次,在員工餐廳偶然碰上了。當時,司南和沈拓正結伴在中餐櫃檯前面排隊買飯,沈拓看到程致研進來,就朝他招手。
當然,真正打通關節的並不是這些表面功夫,而是實實在在的利益。廚房的水總是很深的,每逢總經理蒞臨,或者審計師來盤點,程致研會事先放風聲出去,縱容他們在職權範圍內撈些油水,比如用相熟的供應商,只要不過分,他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他懂得水致清則無魚。所以,這一次他也不打算拂老貝的面子,他勢單力孤,需要餐飲部在背後挺他。
大師計劃結束之後,司南就已經回到了管家部,每天的主要任務就是以樓層主管的身份,調配一群阿姨的工作,然後做做客房抽查。
天庭管家部的女傭不像普通酒店那樣統稱House Keeper,而是按照W集團的慣例,分為Chamber maid和Linen maid兩種。Linen maid只負責消耗品、毛巾、床上用品以及房間里的其他紡織品的更換和補充,C和_圖_書hamber maid則負責打掃房間。所作的事情未必有多少不同,但名頭聽起來頗有一些古風,彷彿來自於伊迪斯·華頓小說里的某個章節似的。
視頻會議結束之後,查爾斯叫住程致研,對他說:「沃爾登太太下周來上海。」
「要麼離我遠點,要麼……」
天庭酒店有專門的採購部,不屬於運營部門,直接向查爾斯彙報,打交道的基本都是集團指定的供應商。不過,食物原料、調味品,以及廚具之類的東西比較特殊,種類繁多,品級參差,而且許多生鮮只能在當地採購,餐飲總監和行政總廚總是有很大的發言權的。至於酒,剛好就在模稜兩可的灰色地帶。
司南應該也看到他了,卻裝作沒看見。出了餐廳,他隔著玻璃遠遠看了她幾眼,她已經買好飯了,正端著餐盤找座位。那天中餐套餐的菜是蒸獅子頭、煎小黃魚、紅燒蘿蔔和清炒包菜,全都是她不愛吃的,所以她一臉的不樂意。
西餐廚房一干人等是貝爾納的嫡系部隊,貝爾納是個典型的漂在東方城市的西方人,人本身還算地道,只是被一小部分蝴蝶夫人式的女人寵壞了。程致研每個禮拜和他,還有西餐廚房那幾個外國廚子去一次酒吧,一起喝酒,大講髒話,離開時幾乎總是和-圖-書帶著剛認識的女人。
那場始於華爾街的經濟危機餘波未平,對酒店業的重創全面爆發,幾家跨國酒店集團都沒能倖免,W當然也不例外,入住率下降了百分之十五,純利倒退百分之五十以上,連續三個季度凈虧損兩千萬美元。一片愁雲慘霧中,唯一亮眼的就是東亞區的四家酒店,尤其是雲域島度假村,除了颱風季,幾乎總是保持著一房難求的架勢,上海的天庭也是後來居上,業績喜人。
他朝沈拓點點頭,徑直去西餐櫃檯,買了一份沙拉外帶。
程致研對此類伎倆有種本能的反感,他入行六年有餘,從查爾斯身上學到許多東西,大部分是工作上的,但也有一些是私人的習慣,比方說,不僅要控制情緒,還要減少手上細小的動作;或是在更衣櫃里常備半打洗乾淨熨好的襯衣,以備不時之需;還有如何在酒吧請陌生女人喝酒,不說:能給你買杯酒嗎?直接問:你要喝什麼?
中餐行政總廚宋延陵是個附庸風雅的啰嗦的中年人,程致研花很多時間跟他聊天,聽他講古玩,講食療,講藥理,講二十年前在日本打工時的經歷,從不流露出半分厭倦。
他反覆回想她說的那句話,的確,他們之間就是這麼簡單。他選擇,離她遠點。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和*圖*書是,不在酒店裡亂搞。
這兩類女傭以樓層為單位分組,由maid supervisor負責,管家部MT的培訓就是從這個職位開始的。雖說位卑權輕,卻也有其優勢,只要maid supervisor這一關不通過,那間客房在禮賓系統里就是unavailable的狀態,無法安排客人入住。這是酒店裡眾人皆知的秘密,有許多雞鳴狗盜的事情就是這麼出來的,只要鬧得不過分,一般都可以混過去,只是沒想到司南入職不過數月,竟已經學會了。
那一周的星期天,第一批六個培訓生上飛機去了菲律賓。星期一回來上班,她就已經不在了。
他不喜歡這種受人控制的感覺,直接把那封信轉發給胡悅然,請胡總監替他去「檢查」1105房間,同時也抄送了司南,以免她毫無準備,讓胡悅然撞到什麼尷尬的場面。
得了他的首肯,貝爾納滿意地走了。與此同時,W集團當年第三季度的財務報告也已經出來了。
程致研覺得這樣很好,總算可以回到原先的模式,上班下班,工作吃飯睡覺,心無旁騖。當時已是十一月中旬,從那個時候開始一直到次年元宵節之後,都是酒店業的旺季,入住率比平時高出三成不止,前來舉辦各種慶典的客人也是絡繹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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