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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默默在這裏等一下，我有句話想單獨跟他說。」

日前，元朗區米埔保護區附近發生一起駕車蓄意傷人事件，致一女子受輕傷，嫌疑人當場身亡，事件起因疑是生意失敗遷怒他人……

「還有，對我這麼坦白。」顧樂為繼續說下去，「雖然有時候，我寧願你騙騙我，哪怕只是一段時間，但想來想去，這種事情最好還是坦白說。」

她從顧樂為手上接過默默，看著他穿過馬路朝那部黑色旅行車走過去。程致研也看到他了，從車上下來，與他握手。

顧樂為正好面對馬路，立刻反應過來，猛衝過去抱起默默，幾步跑到對過人行道上。司南就站在那裡，一時臉色煞白，叫不出聲。

程致研右腿有舊傷，來不及跑到她們身邊去，卻已經看清轎車駕駛室里那張許久未見的面孔。

她自覺受之有愧，也不知到該如何回應。

五年過去了，關博遠倒比從前清瘦幾分，眼神似乎也變得凌厲了，見孩子和女人都已經上了車身龐大的公共汽車，無論如何再難得手，轉而就要朝程致研站的地方撞過去。

深藍色跑車疾馳出十余米，原地調頭，引擎轟鳴，蓄勢就要再來一和*圖*書次。顧樂為見狀並未多想，抱著默默，拉起司南，就上了路邊那輛雙層巴士。

巴士站已經到了，遠遠的就看見程致研的車停在街對過，司南還想對顧樂為說些什麼，張開嘴巴卻忘了詞。

「什麼？」她問。

司南有些意外，但終於還是點點頭，也沒有追問，他要說什麼的究竟是什麼。

過去的幾個禮拜當中，發生了許多事，先是逸棧一度鬧的沸沸揚揚的股權爭議終於塵埃落定，執董的離婚官司迅速而悄無聲息的完成，第二輪融資也隨之進展迅速，很快就協同W酒店管理公司對外宣布，雙方已達成融資協議，交易完成之後，W預期將持有逸棧約百分之十的股份。

「謝什麼？」司南看著他問。

她的力氣比顧樂為小多了，很快就抱不動默默了，正好小傢伙也醒了，從她身上滑下來，和她一起看著街對過。

就這樣到了十一月的第一個周末，司南帶著默默，如約與顧樂為一同去米埔看鳥。

隨後發生的只是剎那間的事，一部深藍色跑車從十余米開外的停車場出口轉出來，突然加速，朝默默撞過去。

不過數米之外，顧樂為正在和hetubook.com.com程致研講話。

走著走著，顧樂為突然開口對司南說了聲：「謝謝。」

「在一起的這幾個月。」他淡淡笑著回答。

到了米埔，一行人在停車場下車，再步行進入保護區。整個濕地都是紅樹林，間或長著蘆葦，和許許多多漂亮卻叫不出名字的水生植物。蝴蝶，昆蟲，還有數不清的水鳥，諸如小青腳鷸，黑嘴鷗，黑臉琵鷺，等等等等，那些念都念不出來的名字，默默一個沒記住，卻還是高高興興的玩了大半天。

轉眼就到了十一月，香港的氣溫仍在二十五度上下，潮濕依舊，感覺上並沒有多少秋天的意味，但島上的人換季一向很勤快，一眼望去街上已是一片溫暖的裝扮。

司南站在原地，抱緊了懷裡那個小小沉沉的身軀。回想過去的幾個月，她突然有種不真實地感覺。她曾經以為一切都錯了，唯有當所有誤會解開，才會一一歸位。直到此時，她似乎幡然醒悟，或許她和程致研都不曾錯失什麼，如果沒有五年前那場風波，他們不會分開，但她很可能不會留下默默，因為那個時候，不管是他，還是她，都沒有做好一同生活，並且養育m.hetubook.com.com一個孩子的準備。有些事情，兩個人一起做，恐怕比一個人一意孤行的去面對，還要複雜得多。如果沒有默默，她便也不會是現在她了，或許還是像從前一樣不完整，為自己的缺陷患得患失。而現在，她肯本不必權衡哪種結局更好，那種更壞，只因為她有默默。

所有這一切，都會被概括總結，成為短短一條新聞：

所有這一切，很快就會被高壓水槍沖洗，再被黃沙掩蓋。

深藍色跑車急剎不住，朝左猛打方向，撞上路邊的隔離墩，關博遠沒有系安全帶，撞碎前擋風玻璃飛出來，摔下約兩米深的路基。地上留著長長的輪胎拖痕和無數玻璃碎片，一隻壓扁了的男式皮鞋染著血跡，孤躺在一邊。

隔著一條馬路，司南仍舊看著他們，並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

那只是一條兩車道的鄉村小路，一部從上水來的雙層巴士正在她們身邊的公車站靠站落客，更遠的地方還有幾部私家車從露天停車場開出來，駛上回城的路。除此之外沒有過往的車輛，四下空闊安靜。

而在此次交易的背後，歷星資本還是扮演著那隻沉默而神秘的幕後之手，仍舊不僅僅是一個斡和_圖_書旋者，仍舊參与投資，但不公開份額。與以往不同的是，有些許非官方消息傳出，稱其董事合伙人司立勤的女兒司南，將會進入逸棧董事會，代表歷星佔有一個席位，唯有這一姿態，讓此次投資與曾經的任何一次交易都不盡相同，也讓為數眾多的旁觀者們不禁生出各種聯想來。

「其實，我也知道自己其實不合適對你說這句話，但還是想說，」顧樂為那樣的脾氣，難得吞吞吐吐，區區幾個字，半天才說出來，「照顧好她們倆。」

程致研眼看著車子朝自己駛來，聽到四下不多的幾個路人發出驚叫，腦子裡閃過的念頭簡單而清晰，只知道默默和司南沒事了，顧樂為必定會護她們周全。時間彷彿靜止，直到一個身穿黑白鑲拼連衣裙的女人突然出現，攔在他面前。

雖然W全球CEO查爾斯表示，短期內無意併購逸棧，此次投資也不會對集團的損益產生重大影響，但消息公布之後，還是有多家評估機構發布研究報告，給與W「增持」（overweight）的評級。報告非常看好逸棧的發展，稱儘管面臨經濟下滑，但作為一家創新概念的連鎖酒店，其入住率始終保持在百分之八十和圖書以上，預計在下一年度間將為W貢獻至少百分之五的凈利潤。

只有少數人知道，所有這一切，都從五年前的一場面試開始。

傍晚時分，三個人從保護區大門出來，去米埔巴士站，程致研說好在那裡接司南和默默回城。這一路走過去，邊上都是魚塘，還有不少中華田園犬。默默怕狗，要顧樂為抱，一天下來玩的也有些累了，不一會兒就趴在他肩上睡著了。

米埔地處遠郊，是元朗北面的一塊濕地。雖然香港號稱有三個濕地公園，但真正算得上自然保護區的也就是米埔了，要有通行證，要事先預約，甚至還要付兩百塊押金才能進入。司南他們參加的是一個親子科普團，同行的有許多與默默差不多年紀小朋友，在巴士上一路吵吵嚷嚷熱熱鬧鬧，從車窗看出去,沿途的綠色越來越多，時不時還能看到泛著微瀾的海面。那種無憂無慮的氣氛，多少沖淡了她與顧樂為最後一次約會的傷感。

還是他先開口了，對她說：「最後一個要求。」

程致研也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但還是鄭重的答應了。

「媽媽，我想去問問那個阿姨，是男孩還是女孩，你在這裏等我。」默默鬆開她的手，朝馬路中間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