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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聽到

作者:陳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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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她沒料到他會這樣理解她的話,一時有氣,想要分辯,卻是越辯越亂,到最後乾脆閉上嘴不說話了。他陪著她靜靜的走,一直走到別墅門口一株緬梔子花樹下,伸手握住她的胳膊,迫著她面對自己。
正說著,木船就已到了眼前,查爾斯關了引擎,從上層甲板下來,放下船尾的踏板,幫著小船靠上來。
一瞬或者一世之後,程致研朝她伸出手,對她說:「走吧。」
默默見慣了他這副樣子,露出不耐煩地表情,拉拉司南的手,抬頭問:「媽媽,佩恩是不是又要哭啦?」
「現在,我有答案了,」程致研打斷她的回憶,而後一字一句的把那個答案說出來,「我不相信。」
程致研低頭笑了笑,知道她那個架勢又是要跟他談公事,只可惜今天恐怕不能讓她如願。
「我不需要誰來保護。」她還是嘴硬。
暮色之下,方才離的又遠,司南一直沒看清小船上的人是誰,直到此時方才發現撐船的人竟然是程致研,身上穿者短袖馬球衫和百慕達短褲,一副度假的裝扮。
眼看著默默就要走了,丁丁也會跟下船,佩恩在一旁不樂意了,支吾著跟他娘提出來,也要一起去。蘇瞪了他一眼,小聲說不行。他便開始扭動,嘴裏喊著:「這不公平,不公平!」
「那你在那裡呆這麼久都在幹嘛?」她質問道。
程致研也擁緊了她,方才懸著的心放下來,見她一副要哭的樣子就笑話她,說:「和*圖*書這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嘛。」
那是一枚戒指,她很清楚。
但他卻很堅決:「如果那個時候我們在一起,如果我知道,我會陪你一起面對,無論遇到什麼事,無論結果又是如何。」
這句話說得幾個大人都笑起來,佩恩也不好意思再耍賴了,卻還是憋著眼淚,苦著一張臉央求,死活也要同去。司南一個人哪對付得了三個孩子,蘇有查爾斯可以搭把手,還有佩妮的保姆可以幫忙,便提出今晚默默和丁丁去他們那裡過夜,總算了了佩恩的一樁心愿,破涕為笑皆大歡喜。
她有些尷尬,第一反應卻不是拒絕,握住他的手,跨上小船,恰恰與他相對。那個鐘點,海面正在退潮,水波涌動,船也跟著漂浮,腳下踩的都是虛的,只有指掌間握著這隻手,面前的這個人,是實實在在的。
那一邊,查爾斯正與程致研寒暄,搞得好像也很意外似的:「哎呀,怎麼是你?什麼時候到的?」
她一時驚詫,想了想似乎又明白了些什麼,轉而看著查爾斯。
見他神色鄭重,司南一時不知所措,只見他伸手握住她的左手,掌心裏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樣東西,堅硬渾圓,又似乎帶著一些稜角,也不知被他握了多久,已經和他的體溫同化。
三頭六面的道別之後,程致研划動小船,載著司南倆朝岸邊過去。遊艇也重又啟動,朝東北方向駛去,起先還能看到三個孩子在甲板上www.hetubook.com.com朝他們揮手,很快就繞到島的另一面去了,被夜色遮掩。四下一時間變得極其安靜,只聽得到海浪一陣陣沖刷沙灘,和船槳撥動水面的聲音,不多時就已經到了那條木頭棧橋。
程致研對默默笑,彎腰和小姑娘握手。司南看在眼裡,總算明白過來,眼前這一出單單就瞞著她呢,就連默默都是事先知情的。
司南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反應,站在甲板上沒動,還沒來得及開口講話,默默就湊過來,對著程致研大喊了一聲:「Finally!」
查爾斯是何等人物,哪會敗在自家徒兒的眼神之下,面不改色,看都不朝她看。倒是蘇綳不住了,忍不住露出些笑來,又不願給司南看見,只能蹲下來佯裝給佩恩擦臉。
兩人上了岸,慢慢朝別墅走過去,許久都沒人說話,氣氛像是很鬆緩,又好像繃緊了的弦,呼吸重一點也會觸其顫動。
她自以為不至於慌亂,回頭對站在遊艇甲板上的蘇說,等一下會把默默和丁丁的東西送過去。很簡單的一句話,此時說出來卻有些零亂,講話的聲音連她自己聽著都覺得怪怪的。
她看得很清楚,他在她面前屈膝跪下,動作很自然,不再像從前那樣需要用手支撐,腳踝也有力了。
「好吧,」他佯裝認輸,自嘲道,「那就算是照顧一下我的成就感,滿足我的心理需求吧。」
「這幾個月,我在想一個問題,」他看著她說道,和圖書「你問過我的,我從前不知道怎麼回答。」
去年十一月,米埔那場事故之後,程致研去了一次上海,完成了所有離婚手續。沈拓最終還是接受了他之前提出的那筆錢,申請了英國的一間學校,打算離開中國,去國外呆一段時間。離婚之後,他又回到香港,曾與司南有過一次深談。
「什麼問題?」她不記得了。
「其實也沒什麼事。」他回答。
果然,不出他所料,她繼續說下去:「那個時候,我們都沒有做好一起生活的準備,不僅是你,還有我。我一直在假裝,生怕別人知道我跟他們不一樣,最最怕的就是你。我總是在猜你為什麼會喜歡我?這種喜歡里又有多少憐憫的成分?我希望你能像愛一個正常的女人那樣愛我,可能你的確是那樣,但我卻總是不信。後來我才慢慢想清楚了,那時的我根本不配得到那樣的愛,因為我自己都不能正視自己,更不可能要求別人。」
終於,司南耐不住這樣的寂靜,開口問程致研:「紐約的事情都忙完了?」
她笑了笑:「只是說說,當然很容易。」
「今天上午。」程致研回答,話說得非常簡單,語氣理所當然,彷彿只是暫時離開一段時間,如今重又回到家裡一樣,臉上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惟有目光時不時落在司南身上,像是在探尋些什麼。
因為是微創手術,這次手術只在他的右腳腳踝處留下一個三公分的傷口,但之前車禍的傷卻還m•hetubook•com.com歷歷在目。
「怎麼不早告訴我啊?!」她打斷他的話,蹲下來一下子抱住他,心裏是高興的,卻又好像有一股一股的熱流洶湧,讓她有種落淚的衝動。
他不確定她究竟想表達什麼,想說他不信,他一直視她若珍寶,不會讓她受任何的傷,心裏卻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番話,司南當然也不會忘記,她自以為想明白了,可以把責任對半,然後把一切放下。
「因為那天在米埔發生的事情,」他看著她,認真地回答,「我要保護你們,你,還有默默。」
醫生被他煩死,卻還是克盡職守,警告他不能急於求成,暫時還不能去掉固定保護裝置。就這樣直到術后整整一個月,醫生診斷說跟腱恢復的很好,可以承受100%的重量,讓他脫離拐杖,但氣靴還是要穿,又過了一個月,他才離開所有固定裝置,開始理療鍛煉。
「這隻是如果。」她還是淡淡的笑。
「上次你對我說的話。」他提醒。
那一次,司南曾經對他說:「如果五年前我們沒有分開,我很可能不會把默默生下來,你相信嗎?」
「你覺得久,我很高興。」他回答。
他慢慢把這兩個多月的事情告訴她,十一月飛去紐約之後,他在哥倫比亞大學醫院骨傷科找了一位做足踝手術的專家,做了結合手術。手術后打了十天石膏,而後換成充氣的air boot,一開始他走路離不開雙拐,一直都呆在家裡,由陸璽文照顧和-圖-書,替他用透骨草做熱敷。一個月後,可以在家裡一瘸一拐的走來走去,但上下樓還是要拄拐杖。
「久嗎?」他反問。
她被他看的有些慌亂,似乎猜到了他的意思,卻還是問忍不住問:「不信什麼?」
他停下來看著她,然後退了半步,在她面前單膝跪下,點頭道:「是,這隻是如果,就看你是不是給我一個機會去證明了。」
他笑起來,回答:「你總算看出來了,我來之前特地諮詢過醫生,手術后一般要保護三個月,但若是求婚什麼的特殊情況,可以例外的……」
「怎麼突然想起來要去做手術了?」她這樣問他。
她卻還是看著他,不言不語,很久才又開口,說出來話卻是答非所問的:「這兩個半月,你還幹什麼去了?你剛才攙我從船上爬上棧橋,還有現在……」
那個時候,他覺得日子那麼難熬,希望能快點脫掉氣靴,回香港去找她們,隔三差五的就去找醫生做檢查,追著人家問:好了沒有?什麼時候可以開始理療?
「兩個半月,」她記得很清楚,「你笑什麼?」
程致研見她許久都不回答,心就有些冷下去,卻還是抱著希望笑她:「你做了這麼多年的投資,不可能這點風險都不願意承受吧。」
「我不相信,如果那個時候我們沒有分開,你會放棄默默。」
司南突然記起他在莫干山對她說過的話——「你才是我的傷口」,而這又何嘗不是她的傷口,見證著他們之間分離與重聚的一幕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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