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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句話出口，她發現他眼眶也紅了。所幸天色已經暗下來，只有他們看得清彼此。

轉眼就到了十月。

但他們並沒有對著鏡頭微笑，而是靜靜地對視著，就好像可以看到彼此心裏去似的。

「什麼？」他早忘了。

雖然口稱「老師」，但看兩人手拉著手，也就明白了。余白和唐寧知情識趣地沒有大驚小怪。直等到兩人走開，唐寧才回頭悄悄沖父親比了個大拇指，唐嘉恆會意一笑，不動聲色。

這才有人看出來他喝多了，愈加起鬨逗他。最後還是陳銳謹守做伴郎的職責，趕緊上去把人拉了下來。

正想著，幾步路已經走完，余永傳拉著她的手交給唐寧。

婚禮之前的幾天，她已經回到父母家裡住，自然領教了余永傳採買食材的手筆，酒席上的景象也很容易想見——澳龍，鮑魚，蹄膀，大閘蟹，盤子堆著盤子，一席接一席地翻檯面，充分展現出社會主義新農村物質的極大豐富。

陳銳又很嚴肅地回答：「因為平時收了錢被客戶罵來罵去冷嘲熱諷習慣了，結婚之後再被老婆罵來罵去冷嘲熱諷還沒錢收多不習慣呀！」

「你會跳嗎？」她意外。

男人還是著三件套西裝，掛著金錶鏈，女孩也的確是印象中女學生的模樣。

話還沒說出來，她就覺得自己好像也有點喝多了。

「從前是我太爺爺太奶奶的房子，唐律師重新裝修好了，本來準備過兩年退休了來住，讓我們搶了先。」唐寧一邊開車一邊現場https://m.hetubook.com.com解說。

夜幕落下，余家村會所門前，燈帶亮起，圈出一塊空地。

余白忍不住要笑，心想醉酒的人腦迴路果然都那麼奇特。

婚禮后的第二天，兩人去機場，飛往舊金山度蜜月。

而他竟也看出她的想法，笑對她道：「這麼多年，我一直後悔沒有在那個時候就對你說，我愛你。」

「唐寧，」緩了許久，她才又抬頭看著他說，「我們認識很久很久了，彼此說過很多不該說的話，做過很多錯的決定。但也正是這些經歷讓我知道你是一個多好的人，讓我知道我有多愛你，你又有多愛我。而且我又有多幸運，我回來的時候，你還在這裏等著我。」

才到門口，唐寧便要把余白抱起來。

「醫生說什麼來著？」余白提醒。

「這都差不多兩個月了，」這人耍賴，貼在她耳邊道，「我不管，我就想劇烈運動。」

唐寧握著她的雙手，掌心有一點潮熱：「雖然我們已經認識很久很久了，但是每一次想到從今往後可以永遠跟你生活在一起，我都像第一次吻你之後那樣興奮得整夜睡不著覺……」

來賓鼓掌，吹著口哨起鬨。

余白慌亂起來，說實話她滿以為今天就是吃吃喝喝、敬酒、打麻將，儀式啊誓言什麼的，一點都沒準備。

「你幹嗎？」余白即刻制止。

「就剩下一天了，再去找婚慶公司什麼的根本不可能。」她在電話里發揮阿Q精神，更和-圖-書多的是講給自己聽。

沒有婚慶，沒有司儀，親戚、同事、同學，包括新郎官兒自己，在小島的礫石海灘上搭了一個花亭，掛上一幅白色紗幔，又用防風燈勾出一條小徑。

當時已是傍晚，海天相接處飛著濃烈的晚霞，不遠的地方泊著漁舟，曬著漁網，花亭上的白色幔帳隨海風飄舞。

酒席辦在余家村，自然不用她操心，說起來也是「海島婚禮」，但是跟一般意義上的海島婚禮顯然是截然不同的畫風。

儘管有包船的那個招，還有伴郎幫著擋酒，唐寧還是喝多了。

要不是這一夜，余白都不知道孟越這麼能唱，一場婚禮酒席簡直變成了他的個人演唱會。因為嗓音條件限制，孟叔唱的都是浪子系列的歌，崔健，刀郎，李宗盛， 唱到一半還要致辭，說：「一年多以前，我在H市第一次見到余律師，我以一個老刑偵的專業直覺，一眼就看出他們有問題……」

裙子和頭紗都掛在衣架上，她由此想象鏡中的自己，知道到了婚禮的那一天，唐寧一定會給她帶來一束白色的馬蹄蓮。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記錯了，照片里的兩個人似乎與她上一次見到的有些微的不同。

十月份，正是這裏最宜人的天氣，一半酒席擺在戶外。

余白被這句話點燃了似的，一下沒注意，當真被他打橫抱起來。她伸手摟住他脖子，輕呼了一聲。他空不出手，只好用一個吻堵住她的嘴。

「戒指已經戴了，拿不下來了。」唐寧笑著揚手，說和圖書話聲卻有些沙啞。

余白聽得目瞪口呆，心說你這是要說什麼？！

「余白，」唐寧看著她開口，果然準備了誓詞，「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請我吃西瓜的人……」

「嗯，」唐寧也這麼安慰她，「算了，下次吧。」

主卧也特別布置過了，床上如通常蜜月套房那樣鋪著花瓣，卻又與通常的蜜月套房不一樣——那些花瓣上還放著一本老相冊，余白記得曾經在唐教授家裡見到過。

那個樣子似乎跟吃吃喝喝打麻將的調調不是很搭。

一路沿著海岸過去，兩邊都是獨立住宅，看起來分明是個成熟社區。但等到地方，他們停了車走進去，才發現房子的另一面正對著海灘和松林。從客廳的落地窗望出去，了無人煙似的，美得叫人窒息。

果不出她所料，臨上車又見陳銳回頭問：「還有，我說你們領證之前有沒有查一下對方的徵信啊？」

但唐寧只是看著她繼續說下去：「我開心的時候，你和我一起笑。我難過的時候，你一直陪著我。別人欺負我，你擋在我前面。哪怕我放棄自己，你都不會放棄我……」

余永傳挽著余白一路走過去，穿過來賓的坐席。余白這才發覺所有人都已經等在這裏，屠珍珍，唐嘉恆，唐教授夫婦，立木、至呈以及BK的同事，就連研究生同學也來了大半，甚至包括那個說「快看美女」的舍友。而在小徑的盡頭，花亭下等著的證婚人就是帶她和唐寧的那位導師。

又是一陣笑聲響起，只有餘白和唐ｗww.hetuboｏｋ.ｃoｍ.com寧旁若無人。

「為什麼？」唐寧問，真不理解結婚這麼好怎麼有人會不想結婚。

她只好再說一遍：「正常走路沒問題，兩個月內避免劇烈運動。」

余白在後面聽著，覺得陳銳肯定也喝多了。

新房做在余家大宅三樓最寬敞正氣的一間，剛剛重新裝修過，布置得花團錦簇。屠珍珍安排得周到體貼，旁邊屋子都沒人住，整個一層只有他們兩個人。

唯一親力親為的只有她的婚紗禮服，樣子選得挺簡單，只是一幅白紗、一襲白色魚尾長裙。

筵席到了酣然處，新人開始挨著桌敬酒謝客。

這一程旅行都是唐寧安排的，直到下了飛機，租了車，余白才知道目的地是哪裡。

陳銳很嚴肅地反問：「知道為什麼我不結婚嗎？」

余白氣結：「……？！」

「好，那就下一個環節……」導師開始看提詞卡，可還沒等找到地方，花亭下另兩位已經擁吻在一起了。

直到婚禮當天，來接她的花車把她一路拉到海邊，她才知道儀式也是可以有的。

唐寧新開了空白的一頁，拿出他們的結婚照，加進去。

余白覺得，自己大概是最甩手掌柜的新娘子了。

旁邊人都哈哈哈，余白卻差一點脫口而出：我們有協議各自承擔婚前債務的。

一曲終了，唐嘉恆過來以資鼓勵，身邊的女伴就是上一次演出時的搭檔，看起來也五十多了，但身姿仍舊亭亭玉立。要說是阿姨，余白喊不出口，這樣的只能稱「女士」。

余白摟著他的脖子笑起來和-圖-書。

等到音樂聲響起，唐寧走到余白面前伸出手，余白才知道居然還有first dance。

那邊卻是哈哈哈地笑起來。

余白不想打他了。

儘管一直覺得形式不重要，但她突然發現自己還是想要一個儀式的。

「我們唐家男人有不會跳的嗎？」這人偏又傲嬌起來，一手摟了她的腰，把她拉近，開頭還挺像樣，轉了兩圈就開始錯動作，這才在她耳邊承認，「我跟我爸爸學了兩個禮拜。」

「抱你過門檻啊。」唐寧錚錚有詞。

余白忽然動容，海灘上這麼多人，只有她知道他在說什麼，她又為什麼想哭。那一刻，她多想回到那個早晨，在他問她「起來沒有」之後，說一些與從前不一樣的話。

剛剛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余白有點累，胃裡也不舒服，卻還是被這個頗有儀式感的動作感動。久久地，她坐在那裡翻著那本相冊，直到又看到那張老照片。

余白一下子就忍不住了，眼淚滑落，緊緊抓著他的手。

等到席散，送市區來的客人上車去碼頭，他還在那拍著陳銳的肩膀勸：「結婚太棒了，你也結婚吧，真的。」

「好吧……」導師把卡揣兜里了，「I now pronounce you husband and wife.下課。」

唐嘉恆替他們介紹：「這位是我們姚老師，從前得過金獎的國標舞者。」

「下面，交換戒指？」導師第一回 當證婚人，也不確定後面該幹什麼。

菜上了七八道，開始有來賓上台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