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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她終於還是發了電子請柬過去，RSVP。吳東元替她省了事，在回復一欄點了 regrets，無法出席。禮到了，人沒來。

譚暢說，是她自己想到了這個做法，找到做進出口生意的李洪慶，借他的身份開了這麼一家公司，再用公司名義通過電子交易中心的平台掛賣單，然後讓手下的交易員陳群按照自己的指示買入，最後拿著合同和偽造的入庫證明找集團財務部支付貨款。

從前期準備開始，余白就和周曉薩就分了工。曉薩負責跑客戶，開會，收集資料。余白留在事務所做法律調研，編制法規卷。然後，兩個人一起整理材料，經過評估之後，再分塊寫診斷意見和防控方案。

再後來，她戀愛不順，單身多年。難得回家一次，屠珍珍又說起這段往事，她才覺得自己真正領會了其中的深意——這分明就是赤|裸裸地虐狗啊。

飯吃到一半，差不多都談定了，這才又聊起彼此的近況來。

總共三家客戶，一家上市公司，一家駐 A 市的外資企業，還有一家是正準備美股 IPO 的科創企業，規模都不算大，而且都只是做事前規劃，沒有已經發生的刑事案件。

余和-圖-書白沒胃口吃飯，本想推辭。但不等她說什麼，吳東元又岔開去問：「前幾天碰到 Monty，聽他說你在給他們公司做刑事合規？」

吳東元看起來心情不錯，開著玩笑說著手上那些爛攤子。去年因為疫情封城幾個月，今年到處都是報復性出遊的人群，雖然股價起起伏伏，但酒店和樂園的生意倒也沒受太大影響。

一頓飯吃到快兩點，她看時間差不多了，伸手招呼服務員買單。吳東元卻還是從前當她老闆時的規矩，堅持由他來付賬。

吳東元看著她也笑了，倒是沒再跟她客氣。結賬之後出了飯店，三人道了別又分頭回去上班。

Monty 也是 BK 的舊同事，余白現在客戶之一的 Legal head。

三個人約在碳平衡城商場區一間餐廳里，見了面談的也都是工作。

因為連續幾筆進貨都是先存放在第三方倉庫，一個月左右才正式入庫，財務經理孫莉莉意識到其中可能有問題，找過她詢問。但當時貨都已經到了，賬目也沒問題，孫莉莉就沒有深究。

而吳東元找她也就是因為這件事，N 省正在推反壟斷執法，不少房企因為營銷渠和圖書道涉嫌價格違規被罰，樂歐在那邊也有一個房地產項目，想讓她過去協助自查。

對這三個人，譚暢表示都沒有明確地說過交易背後的真正意圖，但也都給了幾十萬到兩百萬不等的好處費。至於他們有沒有意識到自己到底在幹什麼，她就不得而知了。

經過這一夜的事，有關譚暢一案的工作暫時停了下來。

余白小時候聽到這個故事總是哈哈大笑，說媽媽怎麼也挑食呀？大人原來也可以這麼作？

第二次取保候審申請交上去，仍舊沒有通過。手術之後，譚暢在外面住了三天院，等主治醫生開了出院小結，就被押解到 A 市監獄總醫院康復去了。

而事情到了現在這一步，余白再想起這故事，原本那些解讀都不重要了，她只想回島上找媽，有時候想問，這吐啊吐啊的癥狀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好一點？另一些時候又想問，還有那個鵝蛋，怎麼做的？好不好吃？

但她知道，譚暢那件案子，唐寧並未完全放下。

只可惜懷孕的消息暫時還不能說出去，唯一知情的同案犯只有唐寧。兩個人手上事情都不少，鑒於自己的狀態，余白也不好意思再跟他要案子做了，每天白天照舊www.hetubook.com.com各忙各的。

對面直接問她：「中午有空嗎？一起吃個飯吧。」

這還真不是什麼先見之明，她根本沒想到懷孕的竟然反應會這麼大。

「是啊。」余白回答，談到工作更加自然了些。

她仔細看過唐寧第一次會見之後做的記錄，而第二次會見就是她親口跟譚暢核對的案情。兩次的說法都一樣，細節歷歷在耳。

接下來的那幾天，她每日就是去事務所，繼續跟周曉薩一起做新拉來的那幾個刑事合規的項目。

回想婚禮之前，余白也曾考慮過是不是要給這位前任上司發請柬。

余白玩笑說：「讓客戶請客，這種事說出去我別混了。」

余白一聽倒是有些感動，她過去做併購的時候，房地產方面接觸得不少，反壟斷法也是算是團隊里最精專的。這些沒有誰比前任師父更了解的了，這次來找她顯然也是存心照顧她的生意。

孫莉莉，陳群，還有李洪慶……余白手上寫著反商業賄賂的防控診斷，腦中還是時常忍不住猜想，譚暢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保誰？

立木就這麼大點地方，原本的獨立辦公室只有三間，余白眼下和周曉薩合用的一個房間，還是會議室改的。曉薩出去辦和-圖-書事，她就可以安心留在屋裡吐了。

等到長大了一點，她情竇初開，總算明白過來這裏面是怎麼回事——媽媽只有在爸爸面前才會這樣，而爸爸也是樂在其中的。

發吧，好像也有些尷尬。

從前總是聽屠珍珍說，懷上她之後，有一陣吐得什麼都吃不下。余永傳著急，想給老婆開開胃口，每天晚上去河邊釣魚、抓黃鱔。見屠珍珍還是吃不下，又不遠百裏海陸跋涉，坐了輪渡和長途汽車到市區去買進口餅乾、果脯還有老字號的點心。往返一整天好不容易回到家，屠珍珍這才對他說，自己其實想吃鵝蛋。於是，余家村河邊上的鵝舍大晚上的又熱鬧起來了。

余白本來覺得，她跟這位前任師父之間的關係大概就這麼尷尬下去了，直到此時才覺是自己想多了。

雖然兩人長遠沒聯繫了，上一次見面還是因為林旭輝的那件案子，但他開口仍舊跟從前一樣，沒打招呼，也沒有開場的寒暄，語氣十分熟稔。乍聽起來好像又回到了兩個人都在 BK 工作的時候，至於期間那些事，根本就沒發生過。

幾天之後，她接到一通電話，當時也正在想這個問題。

吳東元先介紹了一下這次自查的要求，項目不大，https://www.hetubook.com.com也不複雜，只是因為在 N 省，需要出差一趟，但也就兩個小時的飛機而已。

三家公司的聯絡人都是余白的舊相識，之所以這麼安排，本來只是想讓曉薩和客戶多熟悉熟悉。時至今日，卻又多了一個隱藏功能。

不發吧，好像有些尷尬，BK 的舊同事她請了不少，而且吳東元和林飛揚結婚，她還當過伴郎。

至此，譚暢的自縊似乎又多了一種解讀，這個孤獨的精英女性之所以選擇這樣做，也許並不是因為羞愧，也不是想要出去，而只是最簡單的求一個結束而已。

至少，對余白來說，是這樣的。

放在筆記本電腦旁邊的手機發出一陣陣輕微又規則的震動，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名字，余白楞了楞才接起來，只說了一聲：「喂？」

余白其實也很清楚，這件事不光是唐寧，她自己同樣沒有放下。

余白見他瘦了些，神色有些疲憊，再想到前段時間的事，樂歐一直被頂在風口浪尖上，作為新上任的董秘，吳東元身上的壓力可想而知。

是吳東元。

由此可以看出經偵那邊專案組的意思，應該也是覺得背後還有事，還得繼續查下去。

話已經說到這一步，她自然領情，剛好周曉薩也在，就帶著一起去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