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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金羅曼史

作者:陳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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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什麼爭吵,什麼對質,宋明媚發現自己毫無興趣。她只是去找了律師,第一次開口跟鄧柏庭提離婚,就是帶著草擬的協議書去的。
丁之童覺得這醫生說話就挺生硬的,雖說戰略上藐視,戰術上要重視,但「重視」一般不都是對病人家屬說的嗎?
她繼續對丁之童道:「現在就連我父母都當我腦子壞掉了,這個時候還非要離婚。他們跟我說,鄧柏庭在你面前都哭了,你還要怎麼樣啊?」
「憑什麼啊?!」丁之童急了,「你可別告訴我你還要在分財產的時候放他一馬。」
宋明媚卻說:「這件事,我已經向他道過歉了。」
這話說出來,宋明媚也怔了怔,還是像白天那樣問:「那你香港的工作怎麼辦?」
丁之童聽著,突然記起從前她說過的一句話:你以為我回家就能哭嗎?想多了。
丁之童完全同意,隨即脫口而出:「你放心,我陪著你。」
的確,那段時間,宋明媚時常想起從前。
鄧柏庭措手不及,向她保證不會再有這樣的事發生,但也說了一大堆她的不是,比如不理解他,不關心他,不夠愛他,提出要跟她一起去做婚姻諮詢。
小孩子是很可愛,但是為母則剛這句話,真的有些殘酷。一旦在這個角色里,憤怒、恐懼、悲傷、怯懦,都得自己藏著。
鄧總求也求了,吵也吵了,威脅也威脅了。最後當然還是他心態先崩,光火搬出去,帶走了自己一屋子手辦和一抽屜名表,離婚的程序也在進行中。反倒是他媽媽和那個45公斤的女孩又找上門來,指責宋明媚傷害鄧柏庭太深,前者叫她適可而止,後者叫她不要再糾纏鄧總了。
丁之童道謝,又添上一句:「最好能給我們留幾天的余量,最近香港出發www.hetubook.com.com的航班不太正常。」
丁之童不管:「隱私什麼隱私啊?我的都給你看過。」
「接受嗎?」她問鄧柏庭。
離婚其實早就在考慮了,但決定是拿到檢查結果之後突然做出的。
丁之童其實也看不懂,只是剛在網上查的一些資料而已。她記得其中有這樣一種比喻,說患者每經歷一次放化療,就好像在身上投了一枚汽油彈,渾身浴火,能否重生,靠得就是本身的體質和意志力了。
「不愧是你。」丁之童這才放心,但也知道這一聲「對不起」只是嘲諷罷了,她記得在皇後區的那間出租屋裡,宋明媚說起老鄧,「可還是覺得他好像丁丁」時的表情,以及後來婚禮上的那個玩笑,如今徹底的「不愛」只是慢慢消磨之後的結果罷了。
「行,知道了。」那邊一概應下。
趕完那一天的工作,她早早下班回到公寓,跟宋明媚視頻。
丁之童無言以對,跟命比起來,其他的確都不是什麼大事情。
再細想想,連她自己也覺得奇怪,當初明明是她看不上這個項目,覺得處處都是問題,各種調整、包裝,都是奔著被收購的方向去的。真的到了要出手的時候,也是她,比鄧柏庭還要不捨得。
宋明媚報了警,理由是非法入室,以那個時間點為中心,劃出前後一小時的範圍,讓物業查了那天的監控,再拿到公司一對,清清楚楚,是鄧總去年簽的一家創業企業里的人。
丁之童這才說:「你把檢查報告給我看看。」
視頻畫面中,宋明媚看起來狀態倒還不錯,已經吃過晚飯,在家陪著孩子。語琪正在練習鋼琴,語林在旁邊搗亂,不時傳來兩個人吵嘴的聲音。宋明媚出聲制止,還是平常和-圖-書的語氣,彷彿什麼都沒發生。
「這算什麼屁話?」丁之童氣死了,「他出軌,難道還要算是你的錯?」
宋明媚把話跟他講清楚:「現在談到的條件是還可以,但你要知道,賣掉之後就不由你做主了。而且,他們做事就是這種不上檯面的風格,雖然給了股份,給了職位,但是你真的看好以後的合作和發展嗎?」
宋明媚像是回憶了一下在診室里的情景,而後才答:「她叫我務必重視起來,要當成打仗一樣,別以為是開玩笑。」
那個女孩子被鄧總帶到一套新裝修好的房子里,完事之後用了浴室里的智能電子秤,一條稱重信息發到宋明媚的手機上,45公斤。
「幹嘛?」宋明媚笑出來,「這我個人隱私好不好?」
在那之前,宋明媚已經知道鄧柏庭在外面有人。說起來好笑,她從來沒有刻意去找過線索,是線索自動找她這裏來的。
丁之童沒有別的要說的,就這麼掛斷了,心裏全都是秦暢和宋明媚的事情。
「他還有臉哭?」丁之童聽到也有些意外。

而宋明媚就是在這個時候拿到了4C的檢查結果,態度堅決地要分。
宋明媚當然知道她是為了什麼來的,很快拿著手機進了另一個房間。
那邊聽出些不對,即刻輕聲地問:「怎麼了?」
「不止一個,有他媽,還有他現在的女朋友,」話說開了,宋明媚竟然覺得好笑,語氣平常得就好像在說門口兩棵樹,一棵是棗樹,另一棵也是棗樹。
比如經歷了卞傑明那件事之後,鄧柏庭給她打的那一通電話,告訴她「墨契」的瀏覽量超過了1000萬,對她說「我去接你回來,你等著我」,雖然他並沒有真的去紐約,但那還是她聽到過的最讓m.hetubook.com.com她心動的話。
鄧柏庭嘖了一聲,說:「這些我當然都明白,不過人家是大廠,就憑我們怎麼跟他們打啊?現在有機會出手,落袋為安也好啊。」
「怎麼不早告訴我呢?」丁之童也是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事情發生已經有段日子了。
丁之童聽得咋舌,說:「哪個女人啊?怪你傷害他太深?」
現在回過頭去看,宋明媚才發現自己那個時候其實就已經開始對鄧柏庭失望了。只是在當時,賣掉「墨契」是最合理的選擇,就像鄧柏庭向她求婚,答應下來,也是最合理的選擇。
鄧柏庭心態早崩了,看到這個結果已是意外之喜,說:「我覺得就這樣吧。」
只可惜,婚姻就是這麼難,最初的那一點「心動」早磨沒了,剩下的「合理」遠遠不夠。她發現錯了,便知錯能改。那聲「對不起」既是對他,也是對她自己說的。
「沒什麼,」丁之童緩了緩,「我就想告訴你,我們這裏投售材料已經改好,想再跟陳博士約個時間見面聊一聊。」
「我生病的事情根本沒告訴他,只告訴了我父母。他們一開始還以為是老鄧拋棄我,打電話去把他罵了一頓,然後老鄧又跑到我這兒來哭了,」宋明媚仍舊是玩笑的語氣,這次是真的覺得好笑,「哭了我就要原諒他啊?是聽他媽媽的話,適可而止?還是聽他女朋友的,停止對他的傷害啊?」
宋明媚當然注意到她連「癌」這個字都不敢提,笑著道:「醫生可不是這麼說的。」
從秦暢的辦公室出來,丁之童回到自己位子上,撥了甘揚的號碼。
宋明媚替這二位說了句公道話:「其實也怪不著人家,肯定是鄧柏庭跟她們說,我從來沒有愛過他,他在我這兒也這麼說過。」
「那和-圖-書怎麼可能?」宋明媚只覺荒謬,「他說我不愛他,那就算我的錯好了。但作為他的合伙人,不管是事業還是家庭,我都問心無愧。『對不起』我已經說了,剩下的就是分錢,分公司,還有孩子的撫養權。這些我都有把握,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宋明媚無奈去找,隔了一會兒發了幾張照片給她,上面寫著「實性腫物,呈毛刺分葉狀,邊緣模糊」,醫生的建議是手術切除之後進行活組織病理檢查,如果明確為惡性,那就還需要接受放化療。
宋明媚可以找最好的醫生,請最好的護工,卻沒有足夠好的後盾。但她可以做她的後盾。
要是換了別人,這估計會是個破鏡重圓的契機,但宋明媚不是別人。許多年過去了,她仍舊像從前一樣,相信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必須符合經濟學原理中的帕累托改進,而鄧柏庭早已經破壞了這個規則。
「可能吧,」宋明媚解釋,「醫生看我總是一個人去看病,跟我說最好有人陪著一起,接下去的手術和治療,光是我自己恐怕很難承受。但我已經仔細考慮過了,好的家人才是後盾。像鄧柏庭這樣的,對我的治療和恢復沒有一點幫助。他今天來我這裏哭,明天說不定就有哪個女人來怪我傷害他太深。只有徹底分開了,像合伙人那樣心平氣和地談拆夥,我的焦慮感才會消失。」
「我已經跟我老闆說好了,下周就去上海,暫時留在那裡工作一段時間。」丁之童解釋,說完又想到了秦暢。
丁之童聽得咋舌,說:「這什麼人啊?怎麼說得出這種話?」
宋明媚卻還是笑著回答:「大事肯定告訴你,這個就算了吧。」
幾年前,她們倆剛成病友,宋明媚聽說上海某院甲乳外科有個男醫生超級帥,口口聲和_圖_書聲一定要去那裡看,但後來一直去複診的卻還是一位女醫生,想必一定有過人之處。
以及後來,墨契的官司陷入僵局,她從香港辭職回去幫老鄧談判。談到最後,對方總算讓了一步,給了他們比較好的收購條件。
宋明媚仍舊相信帕累托改進,而鄧柏庭早已經破壞了這個規則。
「大概是因為你看起來太淡定了,根本不需要鼓勵,」她給醫生的態度找理由,「要是換了別的病人,人家才不會這麼說呢。」
「那醫生怎麼說?」丁之童問。
尤其是宋明媚。
反倒是鄧柏庭來勸她,說:「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反正有了錢,我還可以再做別的。」
短暫的停頓之後,甘揚才答:「好,等時間定下來,我馬上告訴你。」
宋明媚看著他,卻覺得他根本不明白。墨契做得很不錯,已經有了自己的風格。而大廠只是想整合起來抄出一個中國的facebook,一口吞下去,骨頭都沒了。
她不知道這裏面有沒有誇張的成分,作為旁觀者,所能做的似乎也只是說幾句無力的安慰的話:「我看了幾篇文章,都說這個病現在治愈率特別高。你就拿它當成個慢性病治療,不要太在意那個名字了。」
「甘揚——」電話很快接通,她叫他的名字,卻像是突然忘了接下去要說什麼。
只可惜,鄧總後來再也沒有做出過什麼。有錢,但是心裏虛著,勢必需要不斷有人捧著他,知根知底的宋明媚反而做不到,後來發生的事簡直就是順理成章的結果。
恰如2010年的紐約,她再一次覺得2019年的香港也沒有什麼值得讓她留戀的東西了。
但鄧柏庭顯然想好了要賣身,覺得幾年的辛苦換一個財務自由的機會就已經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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