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話
如意蛋
碧華靈君揚起嘴角。
前殿的三清相前站著一個穿錦緞長衫的文士，眉眼與碧華靈君有五分相似，對著走到近前的碧華靈君喚道：「八弟……」
丹絑忍不住微微一笑。真是無心卻得意外喜。
在那一瞬間。他忽然覺得。也許一切是因也是果，也許是早已註定，也許只是要求就有果。
丹絑看著許多幾年前的自己。覺得十分親切。那個身影坐在蒲團上，華美的紅色長袍鋪在地面，將小八抱在懷中。渡了一口仙氣。
蛋里有隻虎崽，虎崽卻是假的。
這隻鳳凰劣跡斑斑。喜好美色，從來沒有定性。所以要先讓他享受到獨一無二的舒坦，沒有了就會寂寞。
他原本無心去追查做凡人時的清席，但此刻他居然誤打誤撞，看到了即是凡人又還是孩童模樣的清席的情形。既然已在眼前，當然不能放過。
他露出一絲笑容，笑容里卻帶著些無謂的疲懶，拖著步子隨小道士一起向前殿方向去。與少年時規規矩矩的形容大不相同，卻是碧華靈君該有的模樣，丹絑看到這個笑容。不禁大悅，清席就該 是這樣的。怪不得看少年時的情形總寡淡無味。原來是太規矩了。
被擦臉的孩童立刻用力點頭：「哥哥，要不馬上我再去水池邊把臉洗洗，這樣就看不出來了。那麼哥哥……」他將懷裡揣著的東西小心翼翼地向上舉了舉，「要不要先把這個蛋藏到我卧房裡去？」
遙記在很多年前，他還是個年幼的孩童。但那一次相見，讓他永遠難忘。耀眼的紅色長袍與耀眼的容顏，讓他初次明白。什麼是仙。
如意？這不是清席在凡間的道號？丹絑心中一動，哦。原來此時是清席剛做道士但還沒飛升的時候。
小八鼓著腮幫子說：「我不幹，他肯定能孵出小雞。」
小八手中的鳳毛蛋冒出了一股淺淺的紅光。紅光越膨越大，最終化成了一個半虛半實的身影。
再次停落時，丹絑發現自己還是在凡間。
如意的蛋
那根鳳毛蛋上，丹絑施了仙法，他在沉眠之中，可以感應到鳳毛蛋的所在以及周圍的事情。這原本是假想如果這顆蛋被魔族帶回去之後，還能探查到魔族底細的一點準備，沒想到蛋落入了凡間，還掉在一汪海水中，什麼動靜都沒查到，丹絑便安安穩穩地在真正的蛋中睡大覺。
如意 蛋
他跟在少年沈宴身後數日，沒有什麼大感覺，卻對這個當初與鳳毛蛋有些緣分的小八有了種異樣的情緒。這種情緒讓他覺得，有些對不住清席，他於是踏雲而走，繼續去尋碧華靈君剛成仙時的年歲。
碧華靈君養了很多年的仙獸，鳳凰的脾氣他也是知道一些的。
碧華靈君在少年的時候十分刻苦端正。吃完了飯，睡了半個時辰的午覺后，就起來讀書寫字。小書童在一旁添茶，他卻渾然不覺。茶快涼了也沒喝。丹絑在一旁看著。心道，清席小時候就是個需要好生照顧。
碧華靈君盡心對待還是個蛋的他嗎，還有玉帝所託的緣故，而小八這個凡間小小的孩童，卻毫無緣故地喜歡著他的一根羽毛變成的假蛋。
那顆蛋在地上滾來滾去。葛月沉默地看了片刻。忽然道：「靈君。我先告辭了。」默默地退了出去。隨和_圖_書手和上門。
葛月道：「靈君你為什麼不生氣。」
碧華靈君笑道：「宴哥謙虛了，我少年時讀書都讀得是歪門邪道。論才學。鮮少有人比得上宴哥。天下有才學之人比比皆是。所謂待拯救蒼生。則能各過各的。如果朝廷不管他們。可能過的還會更好來著、朝廷更是有無數人爭先恐後想出力。我自求我想要。其他人懶得管。」
他起初聽到的那聲「宴哥」其實是「言哥」。就因為讀音相似。在少年時他錯把沈言當成了沈宴。卻在盯著沈言的時候。不由自主的看上了小八。
依然長袍如火。依然華貴耀眼。
那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尚未長開，但輪廓中已經依稀帶出了如今碧華靈君的形容。
沈言沈宴，原來如此。
丹絑心中一動，眯起了雙眼。
丹絑含笑看著，那個小點的孩童應該是清席的弟弟吧，清席果然從小就這麼乖巧懂事，懂得照顧人。
他好像還揣著一個什麼東西，咕咕唧唧地喊著宴哥。
「今天八少爺倒是老實，沒有打擾宴少爺讀書。」
家裡人，不知道是哪個?難道是……小八？清席做了道士，不知道小八怎麼樣了。
「如意師兄也是。然家那麼有錢。幾個兄長都做了高官，怎麼好端端的就來做道士了。」
如果從此事來看，本座算是之前就和清席有些緣分。
丹絑忍不住又笑了笑，跟在起初的那個小道士身後。
小八捧著蛋在原地獃獃地站了站，吸吸鼻子，喊著：「宴哥哥等等我……」跌跌撞撞地追上去。
丹絑立刻凝目望去。那一高一矮凡兩個身影是凡間的兩個孩童，矮的那個，大約六七歲，高的那個十二三歲左右，矮的那個孩子正扯著高的那個孩子不斷的喊著：「宴哥哥……」
難道因為這顆蛋的緣故，它才決定求道修仙？
丹絑站在佛堂內，看著小八蜷在佛堂上，撫摸著鳳毛蛋，小聲地說話：「你放心，爹打我也不會扔了你，你肯定能變成小鳥，我知道。爹爹他不喜歡我，因為我生出來所以我娘親就死了，你也沒有娘親，和我是。等你變成了小鳥，以後我們兩個在一起好不好……」
丹絑心滿意足地摟緊了碧華靈君。碧華靈君也心滿意足地收緊了雙臂。
少年沈宴道：「烏龜蛋也能孵出小烏龜！」
小道士快步走著喊：「如意師兄。」石頭上坐著的那人抬頭一笑。丹絑覺得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服。
丹絑在這裏看了半天少年清席讀書，正覺得有點悶了，聽了這句話，便去看看那個小八。
少年沈宴和他講不通道理，氣的揉了揉額頭，重重地擦掉了他臉上最後一塊淤泥：「好，那你就把它抱在被窩裡孵小烏龜吧！」轉身便走。
他還記得當時自己正在沉眠，卻忽然感覺到一股溫暖純凈的氣息。像是從那根鳳毛傳來的，他再稍微凝神，便聽見有孩童絮絮叨叨的聲音：「你會不會變成小鳥？你會不會變成小鳥……」
小八還在小聲地說：「……你如果變成小鳥，是最喜歡吃小米還是瓜子仁？三哥的八哥最喜歡吃瓜子仁……」
那個華美的讓人不敢逼視的仙微微笑了笑，抬手撫摸了一下小八的臉。忽然仙光一閃。變成了一個和小八差m.hetubook.com.com不多大小的紅衫孩童，對著他再笑了笑，湊到近前。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小八獃獃地用手摸了摸臉，眼前的紅衫孩童又紅光一閃。變成一隻小小的毛茸茸的雛鳥，拍了拍翅膀，再紅光一閃，又變成那顆圓滾滾的蛋。
壁華靈君道：「這便是個人看法不同了，宴哥覺得虛無縹緲，所以你一定不會做道士。我覺得並不虛無縹緲，所以我做了道士。」
清席明明親口說過，如意是他在凡間的道號，而且眼前的這個如意，變成渣丹絑也認得的的確確是碧華靈君！但是，清席也親口說過，他的名字是沈宴，字清席，為何欲喊眼前的這人宴哥。還有少年時，小八成天扯著袖子。宴哥宴哥喊那個規規矩矩的清秀少年，為何？
碧華靈君道：「宴哥怎麼知道，我沒有親眼所見親身所感？」
走到樹下。少年沈宴彎下腰。用手巾替那個孩童擦掉臉上的污漬：「快中午了。馬上徐媽就會來喊吃飯。要是看見咱們偷偷溜出去的事情被看出來,肯定又要被爹罵了。」
丹絑仔細的看了看小八，他洗乾淨了臉，卻也眉目精緻，十分可愛。
錦衫文士道：「八弟。我升任廬州知府。赴任途中。特意來看看你。」
丹絑笑了笑。又踱去看沈宴了。
想當年仙魔大戰時他已自身為仙火焚燒魔族，資質可能要被燒回一顆蛋，但這顆蛋如果落在沒有被剿滅的魔族手中，被煮了還是被油炸了這就不好說了。於是他使了一招金蟬脫殼之計，拔下一根鳳毛化成一顆蛋，自己卻遁形而走，落入天界的仙池中，方才化回成鳳卵，潛息修養。
丹絑輕輕地用唇觸了觸碧華靈君的雙唇：「清席，我什麼都明白了……從今以後。你我一直在一起。你到哪裡我就到哪裡。除非你不想讓我跟。」
丹絑卻不想再看下去了。
小八的眼帘顫了顫，睜開雙眼，下意識的拉那丹絑紅色的衣袖，獃獃怔怔地愣著。
丹絑微笑著端詳著那個少年的面貌，心中蕩漾不已。
丹絑突然有種當年和浮黎打架時。一道落雷劈在頭頂上的感覺。
沈宴的書房外幾個丫鬟僕婦在說小聲敘話，「宴少爺讀書又讀的什麼都忘了，依我說，將來一準中狀元！」
看來此地，應該是凡間的道觀。
丹絑靜靜的站著。他還記得這個小八應該是有心疾，但平時看不大出來。故而他的家人沒有發現，但挨了一頓大棍子之後，突然發作了。
總有一天，他也許會心甘情願收起羽毛，只停留在一處。
「……你不知道……如意師兄的這位兄長几乎每回來，都要和他這麼吵一回……」
他還記得當時這個孩子抱著鳳毛蛋的氣息，遠在天庭仙池的他感應的非常清晰，可能正是因為這樣。他對溫暖有了種喜愛。才會選中清席。
直到有一天。玉帝哄他孵一個蛋。
八弟……這個如意道士。是小八？
碧華靈君正在土地廟中坐，葛月卧在他腳邊。
小八原來就是清席。清席原來正是小八。
叫小八的孩童用力搖頭：「不會壞，蛋可以孵出小鳥！」
他是只知道。從很多年前。他已是令清席出洞后的緣由，清席也是讓他觸動的溫暖。
當時。在www.hetubook.com.com小島上。虎崽變成了禿毛鵪鶉，禿毛鵪鶉變成了一隻鳳凰時，他確實被驚到了。
無論如何，這隻鳳凰他一定要抓到手。
宴哥，沈宴，果然如此。
丹絑在一旁看著，心道，世事果然十分有趣，此時的清席，對我羽毛化成的蛋如此不屑，小八卻如此珍惜。誰知道多少年後，清席與我是如此，這個小八卻不知道輪迴多少世，又在何方？
那時候他在仙池中的蛋殼裡沉眠。感到那股溫暖的氣息漸漸消散，一股悲傷的涼意透過鳳毛傳了過來。在那一瞬間。他決定回報一下這股溫暖，他脫出一縷神志。到了凡間。
鳳毛蛋被小八藏了幾天，終於沒藏住，還是被奶媽發現了。奶媽將此事告訴了沈父，沈父大怒，拿棍子將小八抽了一頓，小八依然抱著鳳毛蛋不肯鬆手。
既然來了，就不妨看一看吧。另一個小道士從迴廊處探出頭來道：「不要喊了。如意師兄大早上就去後山。可能又去喂山貓了吧。」第一個小道士便跺腳道：「哎。那我就去後山找吧。他家裡人來看他。他卻沒影了。」
孩童的身上再次仙光閃爍，耀眼的仙光中浣花出碧華靈君再也熟悉不過的身影，長袍如火，無限華貴。
恰在此時，有個挽著道士髻穿著藍色道袍的小道士站在一件殿閣的門前喊：「如意師兄~如意師兄~」
而後他修鍊數年，終於飛升成仙。他天上天下。仙佛各界都找過。唯獨沒有見過他想見的那個仙。
正在此時。土地廟的門突然哐當打開。一顆蛋從門口咕咕嚕嚕的滾了進來。一隻滾到碧華靈君的面前，葛月吃了一驚，立刻跳起來。抖抖毛皮。
這隻鳳凰從來都高高在上，所以要順著它的羽毛摸，不能逆毛。
就在驚愕的時候。火鳳居然落地。變成了一個他已沒想到還能重見的身影。
於是他安安心心做神仙。養一養仙獸。四處雲遊，還時常到西天去，談論談論佛法與道法。
後來，他就成了許多年之後親自將它從蛋中孵出的清席，那個一邊說他其實不知道什麼叫情一邊讓他無比愜意的清席、那個總像是藏了什麼沒說出來。卻總是他要求什麼就做什麼的清席……
大殿的角落裡有兩個小道士在一邊觀望一邊小聲嘀嘀咕咕。
因為看這些前塵往事，他突然發現他很想走上前去，再把蒲團上的小八抱在懷中。
到了後山。遠遠看見一個藍衫的身影正坐在一塊石頭上。撫摸著什麼。丹絑看到那個身影。心中便蕩漾起來。
載那一戰中，魔族沒剿滅的一乾二淨。鳳毛化成的那顆蛋落入了凡間。
少年沈宴皺眉道：「哎呀，小八，你還真要留著這個蛋？扔了吧，我聽廚房的阿勝說，蛋放久了會壞掉！」
丹絑幾乎想長笑一聲。
碧華靈君道：「因為實在生不起氣。」
小八看起來比少年時的清席皮了很多，估計長大了。應該也不會很規矩，恐怕他老子還是要頭疼。
丹絑在一旁皺起眉，他發現，小八的身體越蜷越緊，聲音越來越小，有些斷斷續續，臉色也有些青白。
小八的卧房離沈宴的書房頗遠，還好小八將鳳毛藏在了房中，丹絑憑著氣息尋了過去。小八蜷在被子中將鳳毛蛋緊緊的摟在懷裡，睡的ｍ•hetuboｏｋ.ｃom•coｍ正香。
他貴為仙帝，受到逢迎乃理所當然，但什麼都不是時。還異常盡心對她說的只有兩個，一個是碧華靈君，一個是這個小八。
碧華靈君挑起了眉，笑道：「宴哥。」
此地確實是沈府。沈家是富商，府上十分奢華，碧華靈君在家中排行第七，那個叫小八的孩童是他的弟弟。排行第八。沈宴的爹一共有四位夫人，老太爺和太夫人都同在。吃飯的時候沈家一大家人圍桌而坐，十分熱鬧。丹絑聽著丫鬟僕婦們閑聊的言語，貌似還有一位已經過世的正夫人，乃是小八的親娘，生小八的時候難產而死。她死後，沈宴的娘便扶正，做了正室，將小八視為己出，十分疼愛，所以小八才喜歡糾纏沈宴。
到底誰才是沈宴。誰才是如意？
也許就在這一瞬間。什麼都明白。
錦衫文士道：「你覺得並不虛無縹緲。難道你親眼所見親身所感？」
他成為神仙。也許為的就是這一天。
丹絑正要拂袖離開，忽然有一句話從腳下的小徑處飄到他的耳中：「……宴宴哥，你說他不是雞蛋，那是什麼蛋？」
小八偷偷手拉著少年沈宴看鳳毛蛋，少年沈宴依然對此不屑：「小八，你把它在被子里悶了這麼多天，蛋早就壞掉了，被爹爹知道了一定打你板子，趕緊丟掉吧。哥哥給你買市集上賣的糖人吃」
丹絑聞見「家裡人」這幾個字。心中又是一動。
此時的碧華靈君，丹絑確實全不知情。他決定繼續看一看。
此時他的身影相貌已完完全全是真正碧華靈君的模樣，丹絑覺得雖然凡間小道士的衣裝十分之傻。但穿在清席身上便有種說不出的清俊飄逸，他老人家怎麼看怎麼滿意。
少年沈宴的每一天都過得十分平和，讀書。吃飯。休息，和其他凶死一起玩耍或帶著小八玩耍。
一高一矮兩個身影走遠了，丹絑依然立在樹上，神色凝重，一動不動。
實在是好名字。
小八獃獃愣愣地伸出手，觸碰了一下那顆蛋，蛋向另一邊滾了滾。再一道耀眼的紅光閃過。又換化成那個華麗無雙的身影。
很久很久以後，鳳毛蛋掉入的的那片海洋變成了土地，又變成了一個海灘，直到有一天，兩個偷偷溜出來的孩童在河灘邊的泥沙中發現一個蛋，將他抱回家。此時看見鳳毛蛋，丹絑在沉眠時的一些記憶被勾了出來。他只對那個叫做小八的孩童有些印象，卻想不到碧華靈君竟是他的兄長。
這算是宿緣，由因而生的果，還是從巧合漸漸變成的理所當然？
如今。天下地下獨一無二的鳳凰終於被套住了。
一個小小的孩童對撿來的一顆蛋如此愛惜，甚至許諾會好好地養，雖然童言不可當真，但他此時的態度也是一種凡情吧。
來回滾動的蛋身上冒出淺淺的紅光。化成了一隻毛茸茸的雛鳥。
丹絑站在他床邊，忍不住又露出笑意。
他這次所在的地方。像是一座山的山頂，他的腳下是個頗為寬敞的大院子，隱隱有股香火的味道。丹絑照例隱去身形落入院中，之間正對著自己的房屋中有幾尊泥像，有點像天庭中幾個小神仙的模樣。
一個僕婦掩嘴笑道：「八少爺嗎？我剛才聽那身邊的人說。今天吃飽了飯就去床上睡著。用被子把頭蓋得嚴嚴
https://www.hetubook.com.com實實的， 在被窩裡咕咕唧唧地自言自語，可能現在還沒醒呢！這孩子淘神得很，跟宴少爺不是一個娘生的。」
碧華靈君微微笑了笑：「丹絑。我從來都哪裡也沒去過。一直在這裏。」
少頃，小八抱著鳳毛蛋沉沉地睡了，丹絑在床邊站了許久。
宴哥？難道是沈宴的宴？難道這裏其實是清席他做凡人的時候？
葛月悶聲道：「靈君，鸚鵡已經幾天沒來了。該不會又覺得厭倦了吧。」碧華靈君點頭：「有可能。」
丹絑忍不住好笑，這孩子，還真的想孵蛋。真的是一枚尋常的蛋。被他這麼摟著。早就擠爛了。
錦衫文士道：「八弟，你的才學在我之上。如今朝廷正廣納賢才，你為何總不肯還俗、為天下蒼生出一份力？」
原來少年時的清席是如此的標緻，眉眼，口鼻，身形……丹絑覺得怎麼看怎麼對自己胃口。
小道士道：「如意師兄，你家裡人來看你了正在前殿中，」道士碧華靈君便站起身他懷中的山貓噌地跳到地上，轉眼竄到草叢中不見了。碧華靈君拍了拍手，道：「好，走吧。」
小八摟著蛋不松，沈父盛怒難息，將下巴關進了佛堂。
少年沈宴嘆氣著走了。
丹絑站在一旁，看著苦的上氣不接下氣卻依然不肯鬆手的小八，一股異樣的感情突然升了上來。
他的話音只到這裏。漸漸消失在空氣中，捧著鳳毛蛋的手忽然無力地垂下來，雙眼閉上，一動不動。
那身影微笑著摸了摸他的頭。漸漸地消失不見。只有一根紅色的羽毛，從半空慢悠悠地飄落而下。
當年那個摟著鳳毛蛋的孩童。溫暖的氣息讓遠在仙界仙池的蛋中沉睡的他都有所觸動。最終因他一口仙氣，迴轉人間。
「這就叫道心堅固、你看如意師兄和他這個兄長長的這麼像。名字也像。他兄長叫沈言他叫沈宴。念起來幾乎不差什麼。偏偏脾氣差這麼多……」
錦衫文士皺眉道：「仙法道術乃是虛無縹緲之事。難道你求的就是虛無縹緲？」
到了半夜，丹絑看著沈宴睡下，又再到小八的房中站了站，他居然還沒睡摟著鳳毛蛋嘀嘀咕咕的說話：「你會變成小雞嗎？還是小鳥？要嘛是小烏龜。總之我會好好地養你。」
他身邊的那個六七歲的小兒欲甚是討嫌，拉著少年碧華的衣袖，腳下一絆一絆的，一雙黑黑的眼睛一眨一眨，倒還算可愛，可惜臉上蹭滿了草屑泥土，一塊一塊的。
碧華靈君拱手道；「恭喜宴哥陞官。」
雛鳥拍了拍翅膀，跳上了碧華靈君的膝蓋，腦袋在他手上蹭了蹭，暖雲般的紅色絨毛浮過他的手。他的身上又冒出淺淺的光。在一瞬間。變成了一個出拿著紅色衣衫六七歲大的孩童。和當年碧華靈君在鏡子中看到的孩童一模一樣掛在碧華靈君身上抱住他的脖子。親了親碧華靈君的臉頰。
這隻鳳凰從來都很隨性。愛怎樣怎樣。所以只能由著他。不能讓他覺得拘束。
那個叫小八的孩童抱著的那顆蛋不是雞蛋不是鳥蛋更不是烏龜蛋。那顆蛋，燒成灰他老人家都記得。
他依然隱在空中，跟著少年沈宴的身後。
他又在天上過了很久很久。久到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當年所見到的究竟是不是一個夢？
總有一天，他也許會明白什麼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