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他身邊的樂秦低聲道：「二師兄，你的話如果被大師兄聽到，肯定會說你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它有點驚恐，它很害怕鳳凰一下子發現自己，把自己抓住，或者搶先抓走自己可能要找的人，或者像對付父王那樣，直接打爛自己的龍珠，把龍脈搶走。
手拿拂塵身穿杏色長衫的年輕弟子後退一步，立掌向對面已兩手空空的錦衣少年躬身道：「承讓了。」
它非常鄙視這樣害怕鳳凰的自己。
它在心中默默記下。
眾弟子們目光炯炯地盯著樂鄭，都在心裏默默祈禱：「這場中千萬要有大師兄……」
抬袖再挑一挑紗簾，輕笑一聲，「麒麟族的這位小公主口味果然和傳說中的一樣不尋常。」
樂越在琳箐讚賞的目光和昭沅欽佩的視線中豪情澎湃，洶湧地流遍全身各處，連汗毛稍都被這股豪情漲滿，在一瞬間，他感到自己頂天立地，卻沒忘記謙遜地微微一笑：「琳箐姑娘，我知道你說這話有別的用意，未免略有誇大，這些讚譽現在我還不能完全當得起，我現在，僅僅只是江湖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少俠。而且琳箐姑娘你，也不要指望我因為這些話，就改變想法答應你的要求。」
琳箐趕快站起身：「好啊，一起去。」
蒼山劍派在江湖門派譜上排名第八，專攻長劍短劍雙劍軟劍等各種劍，最擅長兵器。
萬一，不是洛凌之。
樂越居然沒有拒絕，也沒有找借口躲避，只嗯了一聲，琳箐很開心，笑吟吟地走到樂越身邊。
樂越再拍拍它的肩：「我告訴你，沒做之前，就要只想著贏，別想著輸。即使輸了，也沒什麼。贏得起也輸得起才是大丈夫！」
昭沅坐下一旁，看著琳箐和樂越相對而笑，不知道為什麼，覺得龍鱗有點打顫。
那一瞬和_圖_書間，望著樂鄭的青山派弟子們聽見自己的心碎了。
樂越春風滿面地道：「哈哈，你說的太過了，其實我只是個很普通的人，真的！哈哈，我自己一直都這樣認為！不過琳箐姑娘你的坦率我很欣賞！」
琳箐馬上搖頭：「沒有沒有，我沒別的用意，你誤會了。」
那人轉回身，在椅上坐下：「不必了，麒麟想要怎麼鬧，就讓它怎麼鬧吧，與我們的大局無關。」
樂越摸著下巴詫異地瞧它：「我還以為你去偷看洛凌之了，為什麼在這裏坐著？」
不對，不應該打顫。
萬一找到了也沒法贏過鳳凰。
樂越昭沅和琳箐也沉默了。
樂越也在一旁坐下，拍拍昭沅的肩膀：「喂，千萬不要隨便說自己沒用。現在敵強你弱，你更應該奮發起來，早點把要搞定的事情搞定。就像我們青山派要對付清玄派一樣。雖然對手很強，不代表一定會敗。如果自己先滅了自己的志氣，那不是會讓對頭更得意么？」
它無意識地緊緊抓著脖子上的項圈，動彈不能。
樂越抬手搭上樂鄭的肩：「事已至此，只能盡人事，聽天命吧。」
稍頃，十一師弟樂鄭分開人群，努力地擠了過來：「師兄師兄，剛剛抽完簽，我們第一項比試的人已經選出來了！」
琳箐點頭：「對，像樂越這樣的，就是大丈夫，將來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你學學他，沒有錯！」
論武會的第一關共有六項比試，分別是兵器、拳腳、內功、輕功、武學、玄法。各派每項須有兩個年輕弟子參加，只有至少勝了三項的門派，才能進入第二關。第一關比試的場次和對手門派都由幾位評判抽籤決定。參与的弟子則由本項中的對手門派抽籤選擇，不能本門派自行挑選。
大丈夫，要m.hｅtｕｂook.cｏm•ｃoｍ贏得起，輸得起。
琳箐立刻道：「對呀，你聽聽樂越的話，每一個字都這麼的深刻，這麼的有理。所以你要聽他的話，別垂頭喪氣了。」
萬一找不到那個人。
錚——雪白的拂塵絲纏上了冰冷的劍身，一抖一扯，長劍被擰得彎出了弧度，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從執劍人的手中脫出，劍尖劃破微風，嗆的一聲，跌落在地面的塵埃中。
兵器比試是論武會的第一項比試，而且是青山派寄託了很大希望的一項比試。樂越在來之前就曾經和師弟們一起詳細地分析過戰局，青山派的弟子們都不怎麼愛看書，所以唯一的一場文試武學比試必輸無疑。而後，大家對內功也沒什麼鑽研，估計贏的希望也很渺茫，再則玄法一項，勝算也不大。
杜如淵道：「吾……也會儘力而為。」
對，現在最要緊的事，還是要趕快找到和氏皇族的後人，其他的事情以後再想，總有辦法！
琳箐對樂越的吹捧讓昭沅感到身上的龍肉一陣陣的麻，終於又精神了起來。
沒用兩個字讓昭沅的心縮得更緊了，它再把腦袋垂得更低了些，小聲說：「我是很沒用。」
……
樂越向昭沅招手：「走吧，別在這裏傻坐了，一起過去，清玄派也在那邊。」
雅席正中坐著的安順王微微抬手，一旁侍立的侍衛中立刻有一人迅速跑向高台邊的那面大鼓，拿出一面紅色的令旗揮動三下，大鼓前立著的兩個大漢掄起鼓槌，擊鼓六聲：「第五場，泰山派勝——」青山派的弟子們圍在論武場邊，各捧著一把瓜子，邊嗑邊透過人縫向場中看。樂吳吹著瓜子皮搖頭感嘆道：「乖乖，這次的論武大會各派看起來都不好惹，你看這個泰山派，連勝兩局，拿拂塵的這個聽說和_圖_書在他們門派中才只算中等稍上的弟子，我估計我們這邊小十一和小十二兩個打他一個都未必打得過。」
琳箐拉了拉它的衣袖，小聲道：「喂，不用嚇成這個樣子，你戴著我的項圈，鳳凰絕對看不出你是誰。它們其實沒什麼厲害的，就是手段多，陰謀詭計多。真打起來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有我在你吃不了虧的。」
樂越快步趕上前：「兵器比試的人選出來了沒？」
樂越站起身，拍拍身後的灰塵：「唔，耽誤挺長時候了，兵器比試的人選應該已經抽出來了。我要過去看看。」
昭沅低著頭不說話，琳箐瞥了它一眼向樂越道：「哎呀，它是看見了鳳凰嚇的，嚇傻了。」
當那個紅衣男子出現在安順王身後，琳箐說出鳳凰兩個字的那一刻，昭沅覺得四周突然變得漆黑，只有那抹紅色刺灼著它的眼睛，刺得它的心很疼很難受。
應該欽佩琳箐才對，她和樂越才吵完架，立刻就能把關係變得這麼好，她的做法都是很寶貴的經驗。
琳箐跑去給樂越的師弟們分瓜子，沒顧得上管它，它獨自靜靜地坐著，樂越陪著師父和師伯們抽完簽，定下兵器比試的場次和對手門派后，方才費了老大工夫找到它，琳箐也跟了過來。
「按理說朝廷中，除了皇上，沒人再能比安順王厲害了。這人沒穿官服，連官都不是，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架子。」
樂鄭搔搔後腦，嘿嘿地笑了：「嗯，這場抽中的人是……我……和新入門的十三師弟。」
眾人的神色都很凝重，只有杜如淵和他頭頂的那隻龜看起來比較淡定與悠哉。
琳箐漂亮的眼睛笑得彎彎的：「謝謝你這麼說。」
眾青山派弟子都紛紛轉頭，急切地道：「哦？是誰和誰？」
琳箐的項圈確實很管用，鳳凰並沒有發和*圖*書現什麼異樣，只是向下掃了一眼，便在安順王身邊隨便地坐下，他落座之後，安順王方才也跟著坐下，昭沅在麻木之中，聽見身邊樂越的師弟們低聲議論：「怪了，這人是誰，怎麼連安順王都好像敬他三分一樣。」
紅衣小童在他身後躬身道：「主上，要不要屬下去打探一下……」
樂吳道：「但做人總要面對現實。」
可這三項能不能勝，還要賭運氣，看抽籤的結果到底如何。
論武閣旁的惜晴小樓二樓，小窗上半挑的紗簾動了動，輕輕垂下。
在師弟們捧著破碎的心哀愁時，樂越尚且不知道兵器比試人選的噩耗，他正蹲在某個僻靜的角落裡的一棵大樹后，開導那條憂鬱的傻龍。
於是在它身邊坐下，用手撐著地面又看著它道，「喂，我剛才不都和你說了嗎，放心吧，只要有我在，鳳凰不能把你怎麼樣。你看看你這個樣子，一條雄龍怎麼能這麼沒用。」
這個變態的規矩是鳳祥帝在第一次論武大會上定下的，據說是為了以示公正。
「聽說安順王府中有位幕僚，替他出謀劃策，非常厲害，安順王對他言聽計從，該不會就是此人吧。」
啊，原來剛才那個紅衣兄是鳳凰，怪不得了。
萬一……萬一……
「但，」當時樂越經過盤算后和師弟們道，「可幸的是，實打實的一對一打，我們不怕。我們青山派弟子一向遵循打不過就跑的師訓，在長年累月的鍛煉中，輕功都是上乘。所以——」所以，青山派的弟子們，將衝過第一關的希望全部押在兵器、拳腳和內功三項上。
論武場邊高台上的雅席中，少林的靜緣方丈、千葉閣的若葉閣主、江北十七劍盟的盟主盧昕、江南第一庄望月山莊的莊主趙棠、南海劍派的宗主綠蘿夫人及編撰江湖譜的萬卷齋主人賀www.hetubook.com.com堯都拿起一根竹籤，投進面前的桌上紅色的竹筒中。
樂吳鎖著眉道：「大師兄，我們……」
其餘人都默然，樂吳慢慢道：「大師兄，你挺著點，兵器比試的人選是小十一和小十三……」
簾后的人垂袖站著，透過紗簾，樂越琳箐和昭沅的身影像三個模糊的黑點。
那少年抱了抱拳：「師兄客氣，泰山派的念影塵果然厲害，名不虛傳，我輸得心服口服。」
昭沅卻依然僵僵地站著，直到論武會開始，那抹紅色的身影起身又消失在帷幔后，它方才挪動腳步，跟著散開的人流走到一旁，找到一棵長在僻靜角落的大樹，在樹后坐下。
根據江湖傳言，鳳祥帝是個十分喜歡抽籤的人。
樂鄭雙眼中燃著熊熊鬥志：「大師兄，我會為師門努力的。」
樂吳沉默地也捏起一枚瓜子，遞到嘴邊，咔的一聲。
龍珠在它的胸口像個火球一樣的灼熱，它感到很沉重。
樂秦摸起一枚瓜子送到嘴邊：「大師兄的眼裡只有打倒清玄派，現實這東西太遙遠，他看不見。」
樂越和昭沅琳箐一起快步趕向論武場，遠遠便看見師父師叔和眾師弟們都在空地上站著。
昭沅便也隨著起身，方才的陰雲已經煙消雲散，它感覺渾身又輕快起來。
昭沅點點頭，慢慢抬起臉：「我只是有點擔心，萬一不成功怎麼辦……」
要是自己不是那麼沒用，而是像表舅公那麼強悍，就可以直接衝上去，打倒鳳凰，給父王報仇，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躲在大樹后。
青山派的兵器比試在第九場，對手門派很不幸是個挺強的大門派蒼山劍派。
她的雙眼與甜美的笑容里寫滿了真誠，「雖然你不會答應我，但我不會因此改變我對你的欣賞。在我的眼中，你就是這樣。而且我覺得，一定還有很多別的我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