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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硯挑眉：「什麼玄虛？」

無昧咳了一聲，王硯瞥了張屏一眼：「你以為，墓主不是和王？那上面坐的銅像是哪個？」

不過這些就不指望張屏能看出來了。

王硯嗯道：「行。」

王硯轉向張屏：「你來答吧，為什麼要說此墓不是墓，和王沒葬在這裏？」

送份人情又好像雙方互不虧欠，王大公子一向喜歡做這樣的事，蘭珏便就仍依慣例承情不說破，只道：「謝墨聞兄吉言，馮大人之能乃我所慕，他辦此案我心甚安，此時更不可因私誤公。」

張屏道：「大人說得對。黑色石壁，是蒲氏或其他和王舊臣偽造，做震懾之用。」

更不尋常是，王硯的眉梢眼底，竟洋溢著對張屏的喜，甚至還隱隱帶著愛。

王硯搓搓手：「正是，這些頭髮，已看了大致，我準備就留給老馮了。不然，他覺得咱們查這邊完全把他撇了，又該惱哭了。他一定每根頭髮絲都能驗出來歷，我信他。走吧，咱們先看後頭。」

「佩之，你還好罷。是我不對，不顧你這般勞累，還硬請你過來。放心，找人對老馮來講更不算什麼事。等一時上去了，肯定就能聽到小徽兒的消息了。」

蘭珏袖手旁觀，頗覺和-圖-書有趣。從王硯言行看來，他此時心中已有了推論，而且和張屏相同，張屏也看出來了。他一直詢問張屏，更並非為難。王大公子辦案從來都是他說他做，屬下一旁跟著即可，責罰下屬皆直接斥責直接命拖出去打，從不做綿軟刁難行徑。這般一直問，一直聽張屏說，很不尋常。

這是胡人的頭髮，這樣的發，有很多。

張屏垂下眼皮：「是侍郎大人拿到了書卷，又提點去君道存臣節，下官方才醒悟。」

張屏轉向那堆盛著頭髮的盒子。

無昧怯怯道：「無上天尊。貧道冒犯，多言一句。似空不空，無形無象乃明經度世之句，置於暴戾咒詛之言旁側，悖善瀆德，咒不到旁人，自己反要不好。聽說那和王曾修道法，著實不當如此為之。」

張屏道：「下官是以為，此墓非墓，故無墓主，或可說，一直祭拜供奉和王之人，才是這些年來的墓主。」

「故，此碑應是將同一人書於他處的字跡拼湊而成。」

王硯道：「你覺得，墓主把不是自己的像擺在主位上？從古到今，有誰死了之後這麼乾的么？」

王硯哈哈一笑：「不愧佩之。」

無昧顫聲笑道：「侍郎大和-圖-書人如此栽培下屬，真是張知縣的福氣。」

張屏再躬身：「下官能否等看了後殿之後，再回答大人的考問？」

這世上，即便同一人筆下，也絕寫不出完全一模一樣的兩個字。白碑上生歸塵，死歸土，死化生歸皆塵土中的兩個死字，便不相同。

張屏搖搖頭：「蘭大人說過一句話，下官覺得很對。整個慈壽村，下面全都是空的。若這裡是疑冢，那疑冢實在是太大了些。可這裏的確就是一處疑冢，除了這幾塊石碑、銅像，之前挖到的那口石槨亦是最大的證據。這個計策，還很可能是和王親自訂下的。下官推測，除了疑冢之外，這裏或許，還另有用途。」

不甚合理。

王硯哈哈一笑：「拿住那個冒充糧販的番子，于本部院來說不過手到擒來，你說的那句提點，本部院確實是無意說了說，這些功勞，都算成你的。」

「是了，你們先來猜一猜，單看這間殿，除了咱們進來時的門，其餘都是石牆。後面的殿，在什麼方位，要怎麼進？」

蘭珏看向上首：「我這外行人此時倒能班門弄斧一番，做個推論，按照尋常玄宮布局套算，此處乃前殿，往後應有中殿、側殿及後殿。中https://wwｗ•hｅｔｕｂｏｏk.ｃoｍ•cｏm、后二殿都在前殿正後方。側殿可無，但主殿必不可少。所以，若要有門，只應在和王銅像身後。」

王硯哦了一聲：「什麼用途？」

就是天天爬井通過密道進到這間廳內祭拜銅像？

王硯擺擺手：「罷了，就算不談那幾具屍首的頭髮。單說蒲氏，他們隱姓埋名是為了潛藏，你卻又說他們故弄玄虛讓人以為這是和王之墓，豈不矛盾？」

張屏與無昧默默跟上王硯和蘭珏，王硯卻忽而又停下腳步。

「一是做餌，殺人。」

張屏再躬身：「下官方才進來時，查看入口，石料磨痕明顯，非常光滑，應是長年被人踩踏所致。能開合的石門陰陽雙眼，也甚光滑，乃常被觸摸。下官想，當年蒲氏院中的井口，應就是通往此處地宮的入口。」

放餌垂釣，請君入甕。

張屏道：「和王。」

兩名侍衛走到和王銅像身後，拉開帷幔，用手一推，一塊牆面便側凹進去，露出漆黑門洞。

王硯點頭：「嗯，不錯。這就對上了你我之前的推測。蒲與仆同音，蒲氏，就是當年和王的舊部，楚臣餘黨。熬到前朝都亡了，竟然還在，也是能藏。」

「東真人一直在尋找被和王拿走https://m.hetubook.com.com的寶藏，蒲氏將這裏偽裝成和王之墓，引他們到來。」

蘭珏自然明白，王硯定然是推測到了玳王失蹤十有八九是趁亂拉上了蘭徽逃跑，才讓他過來幫忙。

無昧再咳了一聲，偷偷挪移到張屏身後，扯扯他袍子。

張屏道：「故弄玄虛，更需要震懾。」

無昧抓著張屏後背衣料的手滲出了汗，王硯卻挑起一邊唇角：「哦？才看到這裏，你已作出了推斷？說來聽聽。」

蘭珏唇角剛揚，蘭徽之事又砸得心上一緊，王硯察覺到他得目光，亦踱了過來。

蘭珏頷首：「玄色石壁上字跡，不似白碑與小碑字跡般流暢，撇捺相接處甚是僵硬，尤其那死字，與入門白碑上死化生歸皆塵土一句的死字一模一樣，只是大小不同。」

他抬手拍拍張屏肩膀。

王硯慢悠悠道：「若不是真墓，為什麼要震懾？」

王硯道：「可這屋子周圍挖出的幾具屍首與那樹下的女屍髮髻卻都完整。」

王硯呵呵一笑，轉而向蘭珏解釋《抱朴子》與猜出蒲氏身份之事。

蘭珏道：「賣弄賣弄，慚愧，慚愧。」

張屏道：「那些石碑，即是故弄玄虛之一。那些碑，不是一起刻的。似空不空，無形無象兩碑，贔屓上有風雨侵https://m.hetubook.com.com蝕痕迹，碑身乃被重新漆刷，字也是重新描的。」

阿屏，你這樣當官真不行啊。

無昧一怔：「這樣做可不好啊，為什麼……」

蘭珏一嘆：「原來如此。這蒲氏身為楚朝餘黨，卻也忠義于舊主，只是這秘密不得見天光，唯能以這種隱晦之法委婉道之。臣節、時難、守塉、安貧……此心機也，亦可嘆也。但，如若此墓非墓，並無和王屍首，蒲氏一族以仆為姓，在此上建屋居住，暗暗守護，意義何在？」

張屏道：「以現有的證據推測，下官覺得，是蒲氏。」

張屏側轉身：「稟大人，下官從入口行至此，只見處處故弄玄虛。卻無一處合乎葬儀。」

張屏乾巴巴地道：「多謝大人。」

他俯身，拿起一束頭髮，這綹發雖已乾枯，但仍比常人之發更烏黑堅硬，還是捲曲的。

張屏再抬起眼皮看看蘭珏：「大人已看出石碑上字跡的不對了罷。」

「你能在見此證據前，先憑《抱朴子》中缺失及存余的卷名，就推測出蒲氏的身份，甚是不錯。」

蘭珏贊同地看著他，不論那幾座石碑，還是這些銅像，都可稱得上古怪，他從未在典籍中見過前例。

張屏道：「這個下官也疑惑著，尚無論斷。」

王硯道：「具體指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