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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珏微笑：「墨聞兄乃兵器大行家。」

木床，樣式極其簡單，未曾漆過。像是貧苦百姓人家所用的床。

蘭珏無奈，若要這樣看畫，這棵樹長在哪裡，燈籠是誰家的，誰點了火，兔子是自己蹲在了這裏還是別人把它放到了這裏……能翻出一籮筐問題，纏到下輩子。

蘭珏道：「難道這些是為一個孩童所畫？」

王硯上前查看，這些綠光亦是畫在牆上的。皆在左側壁上，離地三尺左右，多是橫道，間或會加些圖案，有些是圓圈，有些是雲朵，還有些是鳥、烏龜或兔子。都十分拙劣。

石階很粗糙，有塵礫也不會打滑，以往也沒有多少人走過這個台階罷。

連著下了幾趟地宮地穴，蘭珏發現自己爬梯子越來越靈活矯健了。

連無昧都不能再往風水上想了：「這裏，這裏怎麼到處都像是住人的地方？」

侍衛撿了幾根箭奉與王硯張屏，蘭珏亦取過一根端詳。箭矢積灰破重，箭身是鐵，已微銹，但箭頭仍甚鋒利。

這些門有些被鐵鏈綁住，有的半掩，但裏面全部都與第一扇門的一模一樣。

王硯呵呵道：「有趣，有趣，步步意外，處處驚喜。」

「姚存善留給他後人兩套書，就是東真國的餘孽殺了姚叢之後，從姚家盜走的書，一是《青烏經》，二是《抱朴子》。」ｗww.ｈｅｔuｂooｋ.com•ｃｏｍ

王硯便未答侍衛，先命滅去燈火。

「下官覺得，這機關此前從未用過。」

王硯道：「非鬼非神，是個活孩子。」

一根彎曲的粗線宛如老樹，發出幾根枝杈，伸得最長的樹杈上掛著一盞燈籠。一隻甚是潦草的綠油油的兔子支楞著耳朵蹲在燈籠下樹根旁，抬頭望著高處的一個綠圈，圈旁邊閃著許多零碎小綠點。

不會是……和王已修得了元嬰出竅……

三尺左右，是一個尋常三四歲的孩童的身量。尋常人家的大人哄孩子玩時，隨手在沙地或紙上亂塗，就如同這些畫這般。

石室不甚大，室內別無他物，唯獨與門在同一側的角落裡砌著一個灶。灶旁還擱著一口水缸。

張屏蹲下察看地面，之前地上沒有箭矢與石頭落下的划砸痕迹，現在卻有了。

王硯神色難得凝重，再頷首。

甬道四壁皆有燈盞，亦覆著厚厚積塵，鐵質燈身微銹，盞內油膏乾裂，微有凹陷，燈芯亦有燃燒痕迹。

這地宮之中，本不應出現這種東西。

而他覺得，這幅潦草的畫，在一片漆黑中，發出的光雖然如鬼火一般，但看來卻絲毫不冰冷可怖，甚至能感到暖意。如同，過年時節，門扇上的年畫。

王硯嘿然：「才疏學淺了一路，總算碰著了識得出和*圖*書的東西，見笑見笑。」將銹箭丟給侍衛：「都收起來，這些也算古董了。看來這機關多年不曾動過。」

王硯道：「這又有什麼風水說道？」

黑暗中，石壁上浮出了幽幽的綠光。

蘭珏繼續端詳石壁：「此畫雖簡陋，畫者筆中卻寄有情思，應非小兒手筆。」

一個地下的村落。西山紅葉生《亂世俠盜》中，山謹誤入的黃泉國。

拱門洞邊又有一個石墩，與入口那個相同，王硯道：「想來用法也一樣，先不用試，看完了再說。」與眾人繞過石壁，四周陡然寬闊，三個黑黝黝的門洞，並列在正前方。

王硯呵呵道：「有趣，這地方真是越來越不像墓了。」

蘭珏心中一震：「姚存善抱走了蒲氏女的孩子？被殺的姚叢，還有其子嗣，其實是蒲氏的後人？」

無昧不吱聲了，暗暗在心中禱祝，無量壽福，和王殿下若有知，莫怪莫怪……

攔住兩道門的柵欄是用樹杈紮成，粗糙至極，約半人高，下面還堵了幾塊石頭。

無昧默默低下頭念經，一個幽幽的聲音從遠處飄來：「大人，這裏還有。」

張屏卻在撫摸石壁朝向這方的一側，感到指下有些異樣的粗糙，似是一些細碎的砂，被黏在石上，湊近了，能看到亮晶晶的顆粒。

蘭珏道：「或畫者本意是白兔，只和圖書是作畫粉末僅能發綠光。」

王硯道：「那灰兔黑兔也成。不拘是什麼兔吧，畫得難看了點，沒什麼畫功，倒像三歲小兒亂塗。」

「這地宮中，曾有過一個孩子。」

王硯摸摸下巴：「一隻兔子坐在老樹底下點燈看月亮，能有什麼情思？是了，兔子不會爬樹，這盞燈籠，是誰掛在樹杈上的？」

王硯皺眉大步帶眾人過去，張屏轉身帶路，那洞口進去沒兩步，即是一個轉彎，張屏再請熄去燈火，轉過彎后，又見幽幽綠光，浮在黑暗中，綿延向前。

無昧怯怯道：「無量天尊。兔乃月宮之物，本應在桂花樹下搗葯。此兔卻坐在人間樹下，頭頂凡燈，仰望明月，是不是它不慎墮入凡間，望圓月，待飛升，希翼重返月宮？」

前方牆上有處凹陷，是一扇門，門扇竟不是石頭，而是箍著鐵的木門，微微開了條縫，一條微銹的鐵鏈躺在門邊。

蘭珏道：「應與風水無干。」

王硯道：「多年前有人在這裏走動。」

那石壁上的畫，應該也是畫給孩子看的。

王硯哈一聲：「怎麼不說它是只求偶的兔子，愛上了月宮裡的那隻，所以伸脖子看？」

一側牆上還有一個門洞，通連內里一間小室，那室內亦空空如也，只是靠牆有一張床。

無昧小聲道：「會不會……和王已參悟大道，和-圖-書乃屍解飛升，所以地宮才如此布置？」

蘭珏再掃視這些畫，亦已明白了過來：「那石棺中的女子，拚死放下門扇，原來是因為……」

終於下到最後一階梯，前方一條拱形甬道，比之古井下的那條寬闊許多。侍衛向王硯稟報，發現了一個機關。王硯打量了一下四周，吩咐眾人先都進到甬道內，遙遙散開，一個侍衛轉動甬道口處的石墩。一扇石門轟隆落下。外面隱隱傳來咻咻砰砰聲。

燈火照亮門內。

王硯道：「不是本朝的。這般老舊樣式，比前朝的還差，不快，也射不遠。咱們的弩用不了。不過工料不錯。看來是那楚朝的東西。」

無昧打了個哆嗦：「墓，墓里怎麼會有小孩？」

侍衛向王硯施禮：「請大人恩准卑職等先行向前查探。」張屏回過身：「大人，下官發現石碑有蹊蹺，能否先暫熄燈火？」

王硯點點頭：「那些案犯不知道她把孩子藏在這邊，她怕孩子被發現。可憐天下父母心。」

王硯命左右重新亮起燈火：「這小子鑽哪裡去了？」

她有個孩子。

是一幅畫！

石階甚狹窄，他扶著石壁一階階向下，空氣嗅來微帶塵味，但無潮霉氣息，帶著浮灰的石壁摸起來也甚乾爽，腳下階梯也有積塵。

王硯笑道：「總算是見著些厲害的了。」

蘭珏微一驚，繼而https://m.hetubook.com.com辨出竟是張屏的聲音。

蘭珏道：「有燈盞，即是方便人走動。墓穴地宮，本不應該如此。」

王硯的心中一動，豁然頓悟。

王硯嗤道：「扯誕。」

蘭珏推測著，覺得自己真可以進刑部了。

一直沉默的張屏開口：「這裏的確到處都是住人的地方。」

王硯一把推開門扇。

張屏道：「蘭大人說的對，燈，是為人照亮，神仙不用。」

侍衛再反向一轉石墩，石門又開啟。只見甬道口及下來的樓梯上許多箭矢碎石。

抱、朴、子。

王硯道：「這圈兒顯然是個月亮。這是一幅綠兔觀燈賞月圖？」

顯然，此處已封存許久，未有人走過。

「看來年份甚久，但兵器樣式，我卻不懂。」

張屏從最左側的門洞中冒了出來：「大人，這邊。」

眾人繼續向前，甬道盡頭拱門外，豎著一大塊如照壁版的石壁，與古井處地宮內的石碑不同，只是一塊方正的裸石，既無塗漆，亦無刻痕。

無昧往灶里探了探：「這裏頭有通著煙道！煙道在牆夾層里！這灶真能用！」

他再命舉起燈火。

灶、水缸亦是尋常人家所用式樣。灶乃石磚砌就，水缸就是一口尋常的陶缸。

但中間與右側的門洞前，都堵著一道木柵欄，唯獨最左側的門洞是大開的。

王硯不語，帶著侍衛出去，再推開下一扇、另一扇、又一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