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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屏默默站在門邊看著，王硯亦回身打量室內。

地上的痕迹明顯是人的鞋底沾了灰踩出的腳印，由深至淺朝向了甬道更前方，看大小，是男子的腳印。

越往前走，石室門旁被扯下的鎖鏈距離門越遠，門框上鎖鏈被扯的損傷越來越重，還有被腳踹的痕迹。

王硯瞥他一眼：「不必請示，本部院也要接著查那邊，否則這般折來返去，平白多走路，多耽誤工夫。」轉頭吩咐侍衛，「那處洞口待本部院查完其他的后再看，也不用發現了什麼就趕著稟報，先都錄下，之後一道報與本部院。每塊石頭每寸土都不得擅動。」

蒲葦生西岸，翠柏在東山；明月應憐我，遙遙共相看。

終於，在走了很久很久之後，案犯發現了——

這間石室與先前那些石室的大小完全一樣，屋中一片狼藉。

一張矮桌翻倒在地，灶邊水缸也碎了，殘骸中躺著翻倒的木桶和扁擔和燈盞，一地瓷碴碎片，樹棍乾柴散在牆角，連灶中的灰都被和_圖_書掏了出來，覆在地上的鐵鍋和鍋蓋上。

靠牆還有一張桌，幾塊銅鏡碎片散落在案上地下，墨汁墨盒與碎裂的胭脂粉盒混在了一起。地上還有許多亮晶晶的粉末。

張屏不聲不響鑽到桌子下，撿起了幾根筆桿。

「這女子的孩子，是個男孩。」

走在最前方的侍衛在一扇大敞的門前站住：「大人，地上有痕迹。」再側身一照門內，更驚喜道，「屋裡有東西！」

一無所獲的案犯越來越暴躁。

蘭珏嘆道：「從外到內這些畫作耗費，得多少顆珠子才能磨出，這般做為，遠勝一擲千金。」

案犯顯然連筆桿內都要檢查有沒有藏東西，幾支筆的筆頭全被薅下了。

王硯看了看蘭珏，轉而再望向張屏：「此乃要緊證物，收好。從進門到此刻，又添許多物證。那案犯，還用等你在京城找的證據回來再拿么？」

王硯又嗯了一聲：「還是佩之看得明白。」

衣衫不多，布料也大都是棉布，唯有和-圖-書兩塊半新不舊與一塊尚算嶄新的小肚兜是緞子的，但做工都很精細，其中不少是嬰兒或一兩歲的孩子穿戴的大小。這女子將孩子用過的東西，都細心地保留著。

王硯立刻道：「小心，莫碰到證據。」帶著另一個提燈侍衛大踏步走上前。

床都掛著帳子，稀爛的被褥枕頭堆在地上，顯然也有大有小。

其中一面牆上，又有一幅綠油油冒光的畫。

蘭珏道：「從字畫來看，孩子的爹，應該是遠行了。」

王硯喚隨從同他進內室查看，蘭珏道：「屋內狹窄，人多恐怕擁擠，損壞物證，我先回外面。」

蘭珏含笑道：「那我可有眼福詳詳細細一觀刑部查案取證了，等下若有錯行誤碰處，望王大人海涵。」

王硯俯身捻起一撮粉末：「這東西像是夜明珠磨成的粉。」

這裏。

種種物證，都對上了之前對案情的推論。

本避讓在甬道旁側的蘭珏便繞開各種痕迹，進入室內。端看壁上這幅畫，筆法簡練，毫無和圖書稚氣，但仍能看出與外面那些故作粗陋的畫是同一人所繪。

王硯凝目端詳，蘭珏心中一縮，筆頭沾了灰塵，但顯然之前是嶄新的，所用毛髮，更非羊毫狼毫。

兩隻凳子，兩個碗底，四根筷子。

「這是，胎髮筆。」

王硯擰眉沉吟，張屏躬身：「下官想接著查看有壁畫的甬道，望大人恩准。」

王硯揮手命捕快過來收拾。

蘭珏道：「粗看床桌衣物，都是尋常樣式。」

王硯看著眼前凌亂，心中卻是欣喜。

那女子就是拿這個混在膠中，在牆上塗畫。

張屏肅然道：「下官覺得，今晚便可緝拿。」

王硯立刻道：「佩之，快過來看看。」

王硯立刻道：「不必，裏面可能還有要請你幫忙參詳的，來來回回進出，更不方便。」

王硯點頭：「嗯。倘若這畫是石棺中女子所繪，她有個娃。只靠她自己肯定生不了，孩子得有爹。」

畫邊題著幾行娟秀的字——

內室之中，亦是一片凌亂。

張屏跟在王硯蘭珏和_圖_書之後默默前行，幾十年前，案犯從洞口下到這裏后，必然也如他們一般，先走到岔道口，而後發現了牆壁上發光的畫。

王硯吩咐隨行繪下腳印大小形狀，測量步踞，自與兩名隨從先進入室內。

蘭徽亦有一支。

那麼，孩子他爹，是誰？

張屏亦起身走了過來，掌中托著兩枚他剛撿起的筆頭。

王硯呵道：「該不會和王墓中貴重的陪葬，就是這堆夜明珠罷。這般被磨粉畫著玩了，一點都沒給盜墓賊剩下。案犯忒不識貨，剩下這點還給灑了。嗯，看地上痕迹，或許是失手，又掃攏走了一些。」

王硯摸摸下巴：「也可能死了？」

牆上的畫被刮過，牆邊的殘餘火把和火摺子都是被摔滅的，案犯非常急躁，質疑自己是否又一次被耍。

和王墓與東真國秘寶一直被人覬覦，這裡有十個八個盜洞原本都說得過去。但與當下推測出的案情和那些未動過的機關，就有些對不上了。

蘭珏同王硯走到箱子邊，撿起幾件小衣衫。

屋hetubook.com.com中，有兩張床。

「此乃女子之作。字畫之中，思念之意眷眷。蒲葦應是她自比，山上翠柏，便是她的情郎罷。」

住在這裏的兩人，是一個女子和一個孩子。

「大人請看。」

牆角的一口箱子大敞翻倒，周圍七零八落都是幼童的衣物。

蘭珏搖頭：「字畫中皆無悲悼之意，應只是遠在異鄉，難以聚首。」

案犯跟著那些畫一路尋覓，進入一間間空蕩蕩的石室。

王硯咧嘴：「佩之這話說得我可站不住了，此番多勞你，亦多見笑，回京后必奉上好酒美人，為蘭大人好好洗一洗這老坑女屍的晦氣。」又瞥了一眼仍杵在門邊幽幽望著這方的張屏，「你也進來罷。」

處處痕迹顯示，這裏原本住過兩個人。

張屏尋覓角落，從各個旮旯里摸出筆頭。

侍衛領命離去。眾人又折返回之前正在查的甬道。

畫中又有個月亮，月下寥寥勾勒出的小山丘上，有幾棵樹，其中最靠近崖頂的一棵格外挺拔。遠處又有一道水，岸邊兩撮高矮不一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