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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徽的四肢和肚皮都擦傷了，又冷又餓，在淺水裡睡著了，而後被浪無名拍打醒。浪無名豪情壯志地建議沿峭壁爬上山頂，甩那瘋婆子個出其不意，並且說水裡有蛇跟長牙齒的魚，不趕緊上山，等夜裡就會被它們當宵夜。

都很乾燥。

啟檀昂然掃視張屏和崔、金二人：「來尋我和小影子的，只你們三個？」

月下淺水中，一蒙面黑衣人抬手攔住另兩條黑影：「由他二人追便可，休中調虎離山之計。」

官兵很快就會來，必須儘快找到那裡！那裡，肯定有什麼！

張屏起身，又脫下內袍，走向啟檀：「本縣與這二位，並非來尋你和蘭小公子，乃因查尋他事到此。」

可這個山洞，岩壁形似南洞，而且太乾淨了。

幸而此時是夜晚，可再多得些時間。

蘭徽的手臂腿和肚皮上又添幾道新傷，浪無名終於也爬不動了。天越來越黑，越來越冷，蘭徽有點擔心真有水蛇和咬人的魚，浪無名又說他是膽小鬼沒見識，說水蛇沒有毒魚都沒有牙，他便沒有維繫住俠士的胸襟，指出了浪無名的前後言語矛盾之處。浪無名惱羞成怒，又誹謗他是個拖油瓶，不識好歹，要與他割袍斷義，自己爬上山頂。蘭徽也硬氣地說，自己假裝需要歇息，只是照顧和*圖*書浪無名罷了，如果沒有浪無名，孤影俠早已登上峰頂，對月小酌了。

張屏皺眉。

根據石頭的方位，可判斷它們落下前的位置。

為首的蒙面人搖了搖頭，這人武功不弱，如果想守護什麼，不會愚蠢地因現身而暴露之前真正的所在。

張屏摳了摳石壁，捻些灰在鼻端嗅了嗅。

這石縫外雖有石遮擋，但左右無藤蔓長草掩蔽，估計用不了多久便會被發現。

「嗝——」

除非，這看似天然的岩壁是人造出來的，造的時候，為了防止蟲獸污損，在岩壁中加入了避蟲的藥粉。

啟檀神色一寒，蘭徽道：「昨天上午吃過。」

這山洞彷彿一個口袋，一室大小，一人多高，石壁嶙峋，不見蟲蟻蝙蝠，也無蛛網糞便，唯有積塵而已。

啟檀不耐煩道：「閉嘴，啰嗦。」剛入口的餅早已像自己會動一樣一跟頭翻下了喉嚨，接著再狠狠啃下第二口，胃一抽。

啟檀壓住餓火，灌了一大口水，張屏又道：「莫喝太急，在口中溫熱再喝。」

張屏脫下外袍，裹住撲過來的蘭徽：「蘭大人在縣衙。」

入口大石旁，舉著火摺子的黑衣人轉向月下另兩條搜尋大石的身影，欣喜呼喊：「將軍，納智魯，這裏！呼嚕哩哩啊哩嚕！」

和*圖*書黑影們點頭，其中一個指向金住掠出現身的方位。

他抬手摸摸洞頂，再摸摸石壁。

掄著棍子的少年盯著張屏大喝一聲「且慢！」一抖樹棍，攔住欲奔向張屏的蘭徽，「你認得他？」

「臣京兆府衛金住，救駕來遲，叩請殿下贖罪。」

「玳王殿下？臣刑部捕快崔蔚叩見殿下。」

他迅速熄滅一個火把，舉著另一個站到石后，讓通道口完全被陰影籠罩，啟檀和蘭徽含著餅瞪大了眼。

他抬手由張屏替他系好衣帶捲起袖口，雲淡風輕道：「你們有吃的么？」

張屏拔開水袋的塞子，倒水洗了洗手，將餅掰成小塊，澆上水。啟檀硬聲道：「你在做甚？！」

他和啟檀跳進水中后，憑著本能撲騰水浮起，被水推著飄流。好不容易掙扎靠岸，卻發現山在眼前，左右都沒有路。

啟檀哼了一聲：「我已是庶人，爾等不必如此。」

蘭徽胳膊腿都抬不起來了，被浪無名拖著，沒爬多高，浪無名蹬落了一塊石頭，另外幾塊大石頭跟著掉下來了，他們腳下踩空，又摔進水裡，還好沒摔在石頭上。

其實，這兩個人和張屏進來的時候，蘭徽有點害怕。

蘭徽點點頭，仍停不住邊打嗝邊往嘴裏塞餅。

崔蔚和金住立刻搶答「有！有！」m.hetubook.com.com摸向腰間的布袋。

張屏沉默站著，卻在掃視四周。

南北山洞，洞形更大有不同。

啟檀和蘭徽瞪著眼看他。

蘭徽用力點頭，張屏道：「本縣，豐樂縣知縣張屏。」

若是尋找玳王的官兵，不會無聲無息地行動，而應該大聲呼喊。

崔蔚跟著掠到窄道處，側耳聽了片刻，悄聲道：「有五六人，身法很快。應是發現那幾塊落石了。」

金住向張屏抱了抱拳，無聲暗示自己出去，讓崔蔚留下護衛。

「只有兩塊涼餅，粗陋本不堪奉上，望殿下恕罪。」

蘭徽抬起眼，盯向餅，咽了咽口水。啟檀嗯了一聲，正要拿過餅，張屏卻突然一抬手，將餅攔下：「你們多久沒吃飯了？」

崔蔚的視線也不禁飄了過來，但下一個瞬間，他就猛一回身，掠入窄縫。

洞中剩下的四人都屏住了呼吸，過得一時，便聽一聲尖嘯，煙花躥天炸響，跟著便是打鬥聲。

崔蔚與金住怔得一怔，迅速反應了過來，撲通撲通跪倒在地。

金住道：「恐夷賊仍有餘黨在附近，見煙火亦會得信。不如先由卑職去報信。崔捕快武藝好，在此守護。估計兩三刻鐘左右，卑職便能帶這附近的人手前來，崔捕快就兩刻鐘后再放煙火報信，更穩妥。」

然後他和浪無和*圖*書名又開始往山上爬，沒爬幾步，他二人先後躺下略微小憩，他就發現了這個縫隙。

張屏頷首應允，金住閃進窄縫，眨眼間卻又退了回來：「有水聲，外面有人！」

啟檀翻了個白眼，看著那被張屏都揉爛了的餅，實在噁心，勉強拿過一塊。蘭徽也抿了口水，拿了一塊餅。張屏再道：「嚼碎，就水，口中溫熱后慢慢咽下。」

幾枚暗器釘入他后肩，他咬牙繼續引著身後的幾道風聲沖向樹林。

浪無名說這裏面可能是狗熊窩。蘭徽覺得狗熊鑽不進這個縫。浪無名又說這是蛇窩狐狸窩，老妖怪馬上就出來抓人煉元丹了。蘭徽表示浪無名現在還信這些小毛孩才信的東西太幼稚。他跟浪無名正討論到「有種進去啊！」「進去就進去！」「誰不敢進誰是狗怎麼樣？」的時候，遠遠看見了有火光的亮點，兩人便立刻都鑽了進來。

崔蔚脫下身上外衫奉與張屏：「請大人紆尊先以此衣禦寒，卑職這裡有報信筒，這就出去點放，通知侍郎大人。」

崔蔚抽出了佩刀，立在甬道口，低低道：「殿下，大人，請放心。救兵很快便到，此處一人可守。卑職絕不會讓賊子進此。」

拐過折轉處，隱見入口火光閃爍。

啟檀壓住心中的嫌棄，勉強任由這小知縣的破袍子搭上和圖書自己的肩頭。罷了，本俠乃一無所有飄零江湖之人，這小小知縣雖無禮，又何需計較哉？

張屏點點頭，極低沉地道：「盡量脫身，報信。」金住躬身，接過崔蔚拋來的報信筒，潛行向外。

「嗝——」

另一聲響從蘭徽的喉嚨里冒了出來，張屏拍拍他的背：「再喝點水，在口中溫熱咽下。」

山坡上沒有多少能夠掩蔽身形的樹，也沒有長長的草，那麼他之前在哪塊石頭后？

聽到張屏說爹爹，他鼻子有點酸。但是，蘭徽埋頭在衣服上蹭了蹭，堂堂大丈夫，江湖孤影俠，不可在他人面前膿包！

金住踏石飛掠，向山坡遠方大喊：「有刺客，護好大人！」

金住道：「是小人無能，弄不來溫熱湯飯，供殿下與蘭小公子進用。」

蘭徽把臉埋進衣服里，用力吸吸鼻子，點點頭。

張屏按揉餅塊：「斷食過久，不可陡食硬物。請先飲些水，在口中溫熱咽下，再吃這些。」

《地脈洞息經》中雲，山中洞穴，多為隱水融穿而成，曰濕形，南地山群中常見。又有地動或山成時天然而生，此北地山中多也，獨山中，亦多為此洞。

壽念山是一獨丘，洞穴按理應是土洞。寒冬冰雪厚，凡有孔穴處，蟲獸必藏入禦寒。春剛到不久，躲寒的蟲獸便是已經離開了，應也會存有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