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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分手后的這段時間馬皓川是怎麼過的，崔亞楠之後也再沒跟她提過他，但是她能想象得出，他或許會去喝酒，拉著哥們兒成宿成宿的刷夜打遊戲，或者蒙頭大睡，從天亮到天黑。至於她自己，也不是沒有過分手的後悔和複合的衝動，只是每每這個時候，她便給自己壓下一大堆的學習任務。

「說清楚就得了，走吧。」

方哲走過來，站了片刻，在她身邊坐下。

同伴緊著上前扶起他，他大概是最後一點兒力氣也瀉沒了，不停地往下滑。

「你倆多久了，現在才覺得不合適？」崔亞楠的話和馬皓川如出一轍，也不奇怪，在所有人看來，她和馬皓川從初中到現在，也算的上是青梅竹馬了，甚至不存在誰追誰的問題，就是情竇初開，兩情相悅，如果沒有出軌這種原則性的問題，兩人根本沒有分手的理由。

「別分手了，我都改了……都改了……」馬皓川更緊地擁了她，聲音顫抖著，哭了。

「你再說一遍。」他仰頭看她，不是威脅，不是恐嚇，就似真的沒聽清她在說什麼一樣。

「要不是田立剛打電話問我，我還不知道呢，到底是什麼情況，你們之前不是挺好的嗎，怎麼突然就分手了？是他有別人了，還是你有別人了。」

用了一包紙巾之後，眼淚才漸漸止住了，只是心裏空得要命，特別想吃點兒甜食把自己填www•heｔuｂoｏｋ.ｃｏm•cｏｍ滿，哪怕喝瓶酸奶也好，冰冰涼涼的那種。

「走了走了……別鬧了行不行！」

她一個人不知坐了多久，只是見操場上的人越來越少，籃球場的燈也滅了一大片。

從暑假到開學，安然斷絕了和外界所有的聯繫，在學校里她不再和同學朋友結伴而行，不管是上課、吃飯還是去圖書館，都變成了獨來獨往。她的同學認識馬皓川，老師認識馬皓川，甚至連超市結賬小哥和食堂打飯的阿姨都認識馬皓川，她不想一遍遍跟人解釋，她那個成天嘻嘻哈哈，見誰都能侃幾句的男朋友怎麼許久沒見了。

操場的大燈已經關了，跑到道上稀稀疏疏的人藉著東側籃球場的燈光跑步，安然坐在看台西側的黑暗裡，靠在台階上蜷著腿看人跑步。

「你再說一遍。」

「那你留下來幹嘛，現在最不適合來安慰我的人就是你。」

他的樣子讓她心疼，她知道只消他再多說一句，哪怕再多擁她一分鐘，她辛苦築起來的堤壩堡壘便要坍塌瓦解。她抬手抓了他的胳膊，用力從他的懷中掙脫逃離，狠下心腸面對他的脆弱。

方哲沒言語，只默默地陪她一起看著操場發獃，良久，淡淡地開口道：「你大概不記得了，咱們結婚第二年的時候我陪我媽參加了一場婚禮，我從沒跟你說過，那是王磊的婚禮，我在婚宴和*圖*書上巧遇了馬皓川……」

安然從圖書館出來一路往宿舍走，期間並沒有聽見馬皓川的喊聲，她暗暗期待他是不是已經走了，可才近了宿舍樓，便聽見馬皓川的嘶吼：「安然！安然！」

安然沒辦法跟馬皓川解釋，同樣也沒法對崔亞楠解釋。

沒有不會痛的分手，也沒有不過走出的傷痛，他們需要的只是時間。

安然沒再開口，轉頭不看他，

「不是有別人的事兒，我們倆不合適。」

「來了來了，安然來了。」先發現安然的不是馬皓川，也不是方哲，而是馬皓川的舍友。

「不用，我想自己一個人待著。」安然掛上電話，關燈躺在床上，把自己扔進黑暗裡。

安然走到宿舍樓下時，看見馬皓川和三四個男生在拉扯，應是陪他一起來的同學，待到近時發現旁邊攙扶他的人里還有方哲。

安然和馬皓川分手沒幾天接到了崔亞楠的電話。

安然有些吃驚地轉頭望向他。

馬皓川抬眼見了安然，跌跌撞撞撲上來，擁住她。他身上酒味很濃，是真的醉到不能控制自己身體的程度，才一將她摟進懷裡，整個身子的重量便都傾瀉在她身上。

「說多少遍都是一樣。」

可即使沒有別人探究與關心，她也還是逃不脫，她的生活里到處都是馬皓川的影子，小區健身空地的乒乓球案，他常坐在上面等她；校園裡的長和-圖-書廊，他倆在裏面談過情也吵過架；食堂窗口，他最常吃的魚香肉絲飯漲了兩元錢；圖書館里，太多的座椅都有他們並排而坐的回憶。

方哲垂著頭，苦笑了一聲，輕輕旋著手中的酸奶瓶。

方哲收回手，把酸奶握在手裡：「馬皓川喝醉了摔了手機，又非說要找你，他宿舍的人沒有你的電話，以為我知道，結果一來二去就鬧到這兒來了，剛剛他宿舍的人已經帶他回去了。」

安然側著頭沒敢去看，只是聽著被同伴拖拽著離開的馬皓川始終重複著那一句話：「你再說一遍……再說一遍……」

一個人影從看台入口上來，她轉頭望去，是方哲。

方哲垂眸，似乎是說完了，安然凝了他半晌，道：「跟我說這個幹什麼？是想說當初沒有解釋的分手，是覺得我和馬皓川余情未了，想要成全我們？還是告訴我他對我情深一片，讓我再給他一次機會？」

分手后兩個多月的一天晚上，她照常扎在圖書館，安曉琪打來電話：「你在圖書館嗎？馬皓川來了，在宿舍樓下喊你呢，好像是喝醉了，你要不回來看看？」

崔亞楠不是那種盲目勸和的人，兩人也有這種默契，感情上的事，對方猶豫不定的時候自然會給建議，也會助攻或潑冷水，但是一旦做了決定，那就是無條件的支持力挺。她現在開口勸和，一方面是不忍兩個好朋友就這麼分手，和*圖*書另一方面大概是田立跟她說了馬皓川分手后是怎樣的狀態，想也不是她說的那麼輕描淡寫。

安然覺得自己演砸了，語氣不夠狠不夠硬，最失敗的是眼淚不爭氣地盈上了眼眶。但是對於喝得東倒西歪，已然神志不清的馬皓川來說，大概是足夠了。他向前趔趄了幾步，伸手去抓她，她向後閃開，他便一下栽到地上。

「安然！」馬皓川沒有看到她，又扯著嗓子向樓上喊了一聲，宿舍樓的窗戶里有不少人探出頭來看熱鬧，宿管阿姨站在門口說要叫保安，被馬皓川的同伴好言軟語地勸住。

宿舍樓下又恢復了平靜，樓上看熱鬧的人也從窗口縮了回去，安然同寢的舍友下來找她時，發現她人已經不在了。安曉琪給她打了個電話，她沒接，三個人商量著要不要到校園裡去找找，又想她現在大概根本不想見人，想著讓她自己一個人靜一靜，晚些時候再不回來再去找她。

崔亞楠沒再說下去，沉默了半晌，只說：「要我陪陪你嗎？我明天去找你。」

「你鬧夠了沒有，你多大人了，跑到這兒鬧這麼一場好看？知道我為什麼非要分手了嗎？就因為你總這麼幼稚。八年又怎麼樣？咱們兩個之間的問題就是再過八十年也解決不了！」

「別轉了，酸奶都被你弄熱了。」安然從方哲手裡把酸奶拿過來，拿了吸管插上。

「沒找到麵包店，買不到蛋糕，我https://m.hetubook.com.com買了兩瓶酸奶。」方哲從袋子里拿了一瓶酸奶遞到安然面前，「從冷櫃里拿的。」

她有些想逃，可又知道該她面對的總是要面對。

不能哭，不能心軟，安然告誡了自己一路，可對上他這軟弱無力的一句話，還是讓她忍不住心酸想哭，她緊緊地攥了拳頭，遏制住想要擁住他的衝動。

同伴看了不忍，一左一右地架著他，把他往外拖。

「田立跟我說馬皓要瘋，這幾天喝兩次大酒了……」崔亞楠的話有些猶豫，「如果……不是什麼原則性的問題，只是感情進入倦怠期了，我覺得沒必要非得分手解決，大家暫時冷靜一下，或者有什麼矛盾了，也不是不能溝通……」

方哲低頭盯著手中的酸奶瓶，繼續道：「他有一個跟你一樣的鑰匙鏈，舊的不像樣，掛在車鑰匙上特別不相配。周阿姨跟我聊天的時候說了你的名字，他大概是聽到了，問我什麼時候結的婚。婚禮后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他就在我旁邊，大概聽到了電話里你的聲音……看樣子是還沒忘了你……」

「別說了。」安然打斷崔亞楠的話。

安然回頭不看他，繼續看向操場。

「你再說一遍。」馬皓川再說。

「我慫了，媳婦兒，別分手了，咱們回家吧。」他在她耳邊喃喃低語，手抓著她的頭髮，像每次擁吻她一樣。

安然看了一眼掛著霧珠的酸奶瓶，沒有接，心中忽然生出一種難言的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