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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為天上月

作者:錦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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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連枝當日願

第十一章 連枝當日願

明珠也對容若道:「你們小兒輩的多聊聊,肯定有許多話題。」
「前雨瞎轉,轉到一間畫室,鬼使神差進去了。」
兩位大人似有默契相視而笑,揚長而去,留下錯愕的兩人。容若苦笑:「被阿瑪打敗了。」
前雨點頭,繼續為明月束髮扎頭。當斜插一隻純翡翠的簪子,算是結束了洗漱。
明月乖巧走至他們面前,欠身道:「見過父親,見過大人。」
容若側目見明月忍著笑的模樣,氣餒道:「明月姑娘到底想笑什麼?是我嗎?」
容若望向明月,眼中似有著一份無奈,任誰都有一份無奈吧,即使是明月對父親這次「相親」都有些無語。他們紛紛坐下,兩位大人都聊自個的,晾下無話可說的他們。
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明月還未成待嫁的新娘,就有人為她準備她未來的夫婿亦或者是未來。是何人這麼做?明月一下子陰沉下來。
明月煞是好奇,起身,「父親難得找我一次,我們去看看吧。」
明月輕笑,故意揶揄他,「原來這次相見是公子有意安排的啊。」
容若一聽,臉如明月所料染上紅暈,「不是的,明月姑娘誤會了。」
這時,有人敲門,並囑咐道:「大小姐,老爺喚你去趟正廳。」
「令公子在京城聲名遠播,才學淵博啊。」盧興祖讚歎道,看似很是欣賞。明月見父親如此,心想,她父親到底是葫蘆里賣什麼葯?她怎麼感覺自己是來相親的?
那是條春江水暖的湖畔,即使到了冬季亦能見到一群鴨子在湖畔中悠然自得的遊行。湖畔兩邊楊柳雖已經毫無枝葉,但依舊能想象出春意盎然的模樣。尤其是離建築物最近的那棵大樹,它的樹冠圓潤豐|滿,好似一棵常年駐地的老者。容若深吸一口氣,冷氣直灌入他的鼻中,凍得他鼻子都紅了,但卻很開心對明月一笑,「倘若要是有煩心事,我便來此陶冶一下。」
前雨有一下沒一下又認真梳起明月的發,「我見到一幅女子的自畫像。」
「納蘭明珠就這麼一個兒子。」盧興祖突然提到容若。明月一聽,倏地睜大眼,和_圖_書驚奇看向盧興祖。難道方才的情形皆已收在父親眼底?
盧興祖說得很明了。如果明月與容若兩人要是再走進,那必定危及到父輩官場上層次關係,父親剛上任,必當難免避免流言蜚語。可是……她父親的意思不是斷絕與容若來往,而是——你確定嗎?確定什麼?確定還要繼續與容若發展嗎?確定此生的選擇嗎?
明月一怔,笑,「這女子你一定認得吧。」
不想,盧興祖只稍一怔,隨即哈哈一笑,「被明珠大人發現了,我甚喜愛我這女兒呢,本想謙虛一番,居然被明珠大人識破了。」
「公子平時都做些什麼?」一想起明珠的話,似容若總有忙不完的事。
「官場上的事,是很複雜的,站錯了隊,就會危及到自身的利益。這也是父親這幾年一直站在中立,不去站那複雜的隊。如今父親剛上任,難免有些人虎視眈眈。」
前雨扁扁嘴,「沒有。」
明月愣怔一下,怎麼容若也來了?
「怎會謬論?別質疑我的眼光哦。」明珠對她「放心」一笑,卻對盧興祖使眼色,看似極力維護明月一般。明月看此,偷樂呵起來,這下父親老臉掛不住了。
明月一下子惱怒了。容若見明月一臉慍色,不禁笑了起來,「明月姑娘在好的天氣里都幹些什麼?」明月一聽,臉上飛上不易察覺的紅雲,她簡單一笑:「清風朗月,輒思玄度。」
正席上的兩位大人這時似乎聊賴完了,紛紛站起來。盧興祖對他們道:「我們待會去上朝了。」
明月低眉咬唇,依舊跪在地上。選秀,真是個頭疼的事。
盧興祖掃了她一眼,語氣淡淡的,「剛解禁就想玩瘋了?」
明月與前雨對視一番,前雨會意回應,「知道了,小姐馬上過去。」
明月依舊保持微笑,輕輕點頭。她眼神中看不出任何端倪,似早已察覺被偷窺,任何情緒都藏進眼底。盧興祖凝望著淡定的女兒,一時胸悶。他輕聲嘆息,「罷了,你跟你娘一個個性,十頭牛都拉不動。」
「嗯。」兩人便不約而同走出房門,朝正廳m•hetubook•com.com走去。
前雨手一頓,眼神多了一份擔憂,「昨兒前雨等得太久就去□找小姐。」
明月呼出一口氣,到底是哪?
「是。」便傳來步伐遠去的聲音。
明月身子突然受到一股自大氅傳來的溫度,那是容若的溫暖。她望望容若只剩下單薄的長袍,於心不忍想脫去大氅,卻被容若攔住,「無事,多年的騎射鍛煉,身子早就硬朗無比了。」
明月點頭,順利看見容若的臉跨下,「為何你和表妹都見我想笑?」
一聽他口中多上「表妹」,笑容就僵硬下來。他們之間,也許還有許多鴻溝。她輕笑,有些索然無趣,語氣也冷了下去,「納蘭公子的模樣使人發笑吧。」
兩位家長似乎正中明月心思,兩人面面相覷,心知肚明,都樂呵呵笑了起來。明珠招手,「冬郎,來來,這是兩廣總督盧大人。」
容若先是一怔,也許搞不懂他阿瑪到底抽了什麼風。他禮貌對盧興祖作揖,「盧大人。」
明月的到來,那位官員也好奇打量著明月。似很滿意的模樣,對盧興祖道:「這是家媛?」
他們剛一踏進正廳,就聞一聲爽朗的笑聲,「盧大人,此話當真?」
「我也不知為何。今兒準備去詩社,阿瑪身邊的常福喚我來總督府,我還著實嚇了一跳呢。」他還做出吃驚的模樣,把明月逗得更樂了,不過更讓她欣喜的是,他現在開始以「我」自稱了,不再是「在下」。
容若不假思索道:「讀書。」
「騎射。」
她著實愣了一會兒,不卑不吭欠身,「父親。」
「哈哈。」明珠大笑一聲。
容若似感覺到明月的不快,卻不知為何不快,一下子也不知如何是好。
前雨哭笑不得,正好明月的身子,「小姐,我不是生你氣啦。」
竟是自己?明月頓了頓,「誰畫的?」
盧興祖冷哼一笑,「是嗎?」
翌日晨曦,微光初熏,天朗氣晴。今兒又是個好天氣。前雨如往常一樣到巳時叩門,為明月起瞌做準備。她進來打量到床頭的一幅丹青,愣了愣,就不聲不響乖巧為明月www.hetubook.com.com梳洗。興許是還為昨日被棄而不顧生悶氣,前雨看似沒有以前活躍。明月坐在梳妝台通過銅鏡見前雨的表情,忍不住捂嘴呵呵一笑,「喲,鬧脾氣了。」
這時,一名下人走來,行禮鞠躬道:「爺,納蘭公子來了。」
然明月卻抿嘴忍住笑意,「哦?」
容若若有所思凝望著明月,明月卻低頭不語。似一種細水長流的天河貫穿兩人之間,瞬間天崩地裂,地老天荒。在那美好的天氣里,她思念著誰?她思念的那個人,是否也是清風朗月白玉溫潤般的風姿卓越,相貌堂堂……
明月望著鏡中的自己,淡漠卻篤定道:「不管是誰,他打的什麼注意,都不能改變什麼。」
盧興祖對明月招招手,答道:「是下官的長女,明月。」
明月笑道:「父親不是不知明月喜歡詩詞,今兒有個會友大會,便好奇去了。」
容若抿嘴思忖,「天氣不好的話,就只能寫字畫畫或者自娛自樂地填詞。」
前雨又開始為明月梳頭,「那副畫畫得是小姐坐在花轎,揭開喜帕喜笑顏開的模樣。」
「哪?」
靜謐的盧府。明月招來下人,遣他們去接前雨回府。心頭事忙完,便打算悄無聲息回閨房。幽靜的別院閨房,霜露打在葉子尖端,毫無支力掉落下去。明月只要輕輕嚯出一口氣,唇邊就氤氳出白霧,讓人產生一股寒意。她剛一推開閨門,首先看到的便是盧興祖剛硬的神情。不悅?是面無表情。
還是容若最先開口,「明月姑娘,我們今日又見面了。」
「去了便知。」他神秘兮兮的模樣,讓明月莫名其妙。還未反應,就見容若已經先行而步,「走啊。」
「謠言謠言。」明珠也樂呵呵推辭。正在此時,容若走來。他見站在一旁的明月,著實一愣,隨即對明月一個溫暖的笑容。明月亦回他一個少女羞澀模樣的微笑。她就是想給家長看,一目了然,她懷有對容若的春。
「那騎累了,射累了呢?」
她怎會有猶豫呢?她對他從未猶豫過。她毫不猶豫跪下,「明月甚是喜歡納蘭公子。」
「甚是乖巧https://m.hetubook•com•com啊,明月?我為明珠,家媛為明月,還真是有緣。此名字甚好,如人兒一般,惠心紈質。」官員好好誇了一頓,明月僅僅只是巧笑不言。倒是盧興祖樂呵呵道:「明珠大人謬論了。」
明珠招手,「趕緊叫他進來。」轉頭對盧興祖樂呵呵道:「我這兒子每天忙活來忙活去,也沒見有什麼名堂,過些日子讓他去國子監學習去。」
「然後呢?」
「騎射。」
明月一下子無言。畫女子穿嫁衣,在風俗里,喻為待嫁姑娘賀喜,做定情之用,一般由夫家畫。
明月道:「我們去詩社吧。你不是想我陪你表妹嗎?」她的語氣淡淡無味,聽不出任何情緒。容若一怔,凝視明月一會兒,似有賣乖嫌疑,「帶你去個地方,然後再去詩社可好?」
前雨遲疑梳了一下發,望著鏡中的明月,又看看床頭那副丹青,「就是與床頭那副丹青上的女子同一人。」
容若見她這般模樣,立即解下身上的大氅為她披上,抱歉道:「不好意思,讓你來這麼冷的地方。」
「那讀累呢?」
明珠?納蘭明珠?明月訝然,眼前這位年輕的官員竟是容若的父親?不過氣質卻倒有幾分相似,都有儒雅氣質,不過納蘭明珠屬於明朗的滿月寧靜,容若屬於清澈的缺月安逸。父親請明珠來此,便是從這刻開始「入隊」。明月心中帶著感激望向父親,不管如何,這其中多有父親對她的寵愛,僅僅為了她一句:甚是喜歡納蘭公子。
「兩位小輩別都站著,坐吧。」盧興祖笑著伸手招呼。
明月頓了頓,屋裡竟有外人?明月忐忑進去,也不知找她何事?而聽這人的聲音,甚是有男兒的明朗卻不失儒雅,應該也是在朝為官之人。
這是父親第一次提那早逝的娘。明月穿來時,她娘剛去世不過三日。在她印象中,只有那具冰冷的屍體。她在下人耳中得之,一直剛硬的父親,自母親去世再未合眼過,進過食。他們之間的關係卻是淡淡的,到了父親納了盧青田的母親,兩人之間才能顯現出真情。她一直不懂,為何兩人之間參插了第三人,才懂得舉案齊www.hetubook.com.com眉?還記得,她第一次下床,走進靈堂,聽著一向寡言的父親碎碎念,他這輩子最愛的,還是她母親。因為日子過得太淡,全然不覺。
「那在好的天氣里呢?」
盧興祖凝視著跪在地上的愛女。似是凝視太久,疲勞嘆息,「過了選秀再說吧。」
明月感覺一股冷風嗖嗖直灌身體每個器官,她冷得直打哆嗦。今日她並未穿大氅,而是直接披個坎肩而來。她抖著關齒道:「是嗎?」
盧興祖不想一直家喻戶曉的才子竟長得如此俊雅風韻,不染風塵,絕世而獨立之風。不禁笑起,難怪要強的明月會如此喜愛這他。這樣翩翩公子,是誰也難抵得住心中的悸動吧。
望著眼前比從前更寡言,很少有情緒的父親,心中不禁唏噓不已。這個男人在這五年中太寵愛她,以致她侍嬌而寵。那份寵愛興許有著對母親的愧疚吧。
明月笑容凝固,等她繼續說。
「那為何悶悶不樂?」
「讀書。」
明月不服,「那又讀累了呢?」
前雨再道:「那是大眾畫室,所以看不出到底是誰畫的。」
然明月覺得這冷笑話一點也不好笑,畢竟笑料是她。
「在案上見到一幅字畫像。」前雨臉上突然凝重起來,似有些隱晦的樣子。明月透過鏡子見她這樣,便更是好奇起來,「畫了什麼?」
「明月,你確定嗎?」盧興祖突然認真道。
明月一時仍然不懂父親的意思,有質疑的目光注視著盧興祖。
明月方一進去,看見正廳正對門坐著兩人,一個是她父親,一個是頭戴圓頂呈斜坡狀,冠周圍有一道上仰的檐邊的朝帽,著海龍紫貂滾邊,兩肩、前後綉正龍各一,腰帷虎文金圓板的官中人士。從朝帽帽頂層數及東珠數目可知,此人官位不在她父親之下,更或者說遠遠在父親之上。不過他年齡卻與父親差不多,剛過而立之年。
「好吧,我認錯。」明月不老實歪身拽著前雨的衣袖,耍賴。
容若一怔,重複念了一次,「清風朗月,輒思玄度」,他似懂又非懂的模樣。這是《世說新書》里一個典故,意思是劉真長每逢清風朗月之時,就難免想起知交許玄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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