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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愛你,不論朝夕

作者:錦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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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他是賀遲遠

番外 他是賀遲遠

「媽媽呢?」被吵醒,他的聲音糯糯的。
他不是好奇,而是想自己也有活力。呆在黑暗裡,他覺得冷清覺得難過,但是他走不開。
多管閑事的爸爸公開了他的身份,庄雅很高興,抱著他說:「太好了,這下爸媽一定同意。」第二天,庄雅的父母說早點訂婚云云。他覺得整個世界都是虛偽的。而自己被綁死在賀家的身份上,離了賀家他什麼都不是。
那女人身邊的女孩是如此的幸福。滿滿的母愛,讓人羡慕得想哭泣。憑什麼這個女孩生活在陽光充裕的陽光下,他卻只能站在黑暗裡羡慕?他的記憶里只有媽媽白如紙的臉龐,空洞地遠眺。唯一溫暖的是她擦著護手霜,滿屋都是茉莉香的時候。那是他僅有的一點溫暖,但也快漸漸冷卻了。
他知道真相后,不爭氣地哭了。兒子沒媽媽的愛人重要嗎?原來他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他的心越來越冷了,他非常憎惡愛情這種東西,毀天滅地卻又讓人生畏。
出國對於他而言,過得很辛苦。剛出來時的語言不通,洗衣做飯他這個少爺要從零做起。不想花家裡的錢,他半工半讀。生活上的拮据與孤獨,累但至少比家裡暖。
以前的他會嬉皮笑臉當做耳邊風。但難得活過來的媽媽讓他倍加珍惜,他很乖,放下勺子,直接啃。以前他覺得蛋撻只有裏面的蛋液是最好吃的,如今,他吃了完整一個蛋撻,他才知道以前他貪圖美味,而失了蛋撻的本味。
那個時候的賀遲遠反而希望媽媽能一直要死要活,至少他能感覺到媽媽是活的,而不是個活死人。
吃完蛋撻,媽媽帶他去海邊玩,媽媽牽著他,兩人光著腳丫在海灘上走。他回頭看,身後有兩排長長的腳印,一大一小,緊密挨著。他忍不住攥緊媽媽的手,抬頭問媽媽,「媽媽,以後還會陪著阿遠嗎?」
照片里有女人手裡抱著襁褓的嬰兒,女人滿臉的親昵;照片里有女人牽著她的女兒,手拉手送女兒去幼兒園;照片里有女人給她女兒買冰激凌,女兒吃得滿嘴都是,但笑容把眼睛都笑彎了;照片里有女人為女兒梳辮子,兩人有說有笑,把外面的陽光都壓了下去……
已懂事的他怎不知這個女人是誰?一定是他在外面的女人吧?
婚約是他解除的,他終於明白自己對庄雅的感情,他不希望爸爸媽媽的悲劇再一次發生。婚姻不該利字當頭。
他溢不住的,該是等待她們走入黑暗的那一天的喜悅吧?他真黑暗呢。
「什麼是老婆?」太小的他,連老婆都不知道是什麼。
學業完成,他和庄雅一起回國。原先他的打算是自己闖一番事業,不想靠家裡,不想走進「拼爹」的世界。有一m•hetubook.com•com天,庄雅告訴他,她家有一定的家底,是個富裕的家庭,她家不能接受他。
金管家抿著唇,把他抱起來扛在肩上,「在家呢。」
當庄雅撕掉了這張照片,他就像瘋子一樣不留情地扇了她一巴掌。世界都安靜了,有些東西回不了頭了。
愛上一個人,太可怕了。可以為一個人去傷害身邊所有愛你的人,而自己即使得不到幸福,也能飲鴆止渴。太可怕了,他堅決不要愛人,堅決不要。
老婆是用來呵護的,像呵護她的手一樣呵護她。手是用護手霜來呵護,心則是由愛去呵護。
離別三年回到家,沒人知道他回來。金管家開門的時候,也頗為驚訝。他自己都覺得荒唐,回國只是為了看看照片……
原來一個人的心是世界上最寂寞的。原來當一個人的心裝了另一個人,可以如此美好。想要被人愛,卻不主動去愛人,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他想與她有一段緣,他不知從何緣起,但他知道這個女孩是他的一輩子。
他從來不關注爸爸,但偶爾一瞥,也見爸爸眼底的憂傷。都是不快樂的人,但不能相互憐惜。直到有一天,他看見了爸爸神情有了生氣,眼底有著濃濃而化不開的依戀,尤其是在他離開書房的那一剎那更濃。
「因為女人的手就是女人的心,需要呵護。沒人幫媽媽擦,媽媽只能自己呵護自己了。」
他訂婚了,沒有開心,反而覺得壓抑。他知道這不是他想要的,但他又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小小的她坐在地上,被他的車嚇到了。他站在她的身邊,想上前又不敢上前。他天不怕地不怕,卻害怕遇見她。他逃了,慌張地開車離開。Clara問他怎麼了?他當時好想告訴Clara,他遇見了她。他嚮往已久的她。
女孩長大了,披肩的長發,穿著校服在路邊走。校服他認得,和他同一所高中。他知道這不是上學時間,要不然披肩的長發準會被老師抓去剪短。他為自己了解她的這麼一點而高興。傻氣。
他掙扎,他哭喊,他不相信。他不停地喊著媽媽,不停地道歉。他向媽媽求饒,他以後會乖乖的,再也不惹媽媽生氣了。可是無論他怎麼哭怎麼叫,就算跪到了地上,媽媽還是躺在死人的棺材里,一動不動。
爸爸終於失去了耐心,朝媽媽吼了一聲,「要死到外面死,不怕被人看笑話嗎?」
金管家說:「因為媽媽找不到你,回家求助去了。」
爸爸立在媽媽黑白的照片那兒,眉頭緊皺,心情看起來很低落。
直到有一天,他的媽媽終於了情緒,那是和他爸爸撕扯的撕心裂肺。她像一個瘋子,不停地在爸爸的懷裡掙和-圖-書扎,歇斯底里地喊著,「讓我死,我活在這世上沒有任何意義了,我不想活了。求你讓我死吧。」
或許是他太疏遠他的爸爸了,金管家看不下去,道出了她媽媽自殺的真相。
媽媽說:「會。」
明明他是如此厭惡憎恨,可每一個月,他都會忍不住趁著爸爸不在的時候,偷偷潛進書房,看看她們的照片。那個女人漸漸蒼老,那個女孩慢慢長大。歲月帶走了人的變化,卻沒有洗退一個母親對子女的愛。女孩還是那麼幸福,因為她的成長有媽媽陪伴,這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護手霜啊?」
比如他一直悶在心裡的心思,東窗事發。
庄雅的出現,很偶然又那麼必然。庄雅是班裡的插班生,她的活潑與愛笑,讓他彷彿遇見了誰一樣。庄雅引起了他的注意,就像他的病一樣,每次都會忍不住去瞧一眼,才覺得這一天是美好的。
他想為媽媽擦護手霜,媽媽依著他,但不再像從前那樣,給他任何回應。他的心情很低落,低落地失聲痛哭。他那如一道陽光入了他那樣長的歲月的媽媽去哪裡了?
他沒把她送去醫院,而是酒店。他可以等她醒來說說話,哪怕是一句也好,他想再接觸一下她,就一下!
高中畢業后,他選擇出國讀書。沒經過任何人的幫助,自己選學校,自己交了學費,無聲無息地離開了家。這麼著急離家的原因,不愛這個家是次要,主要是他得了一種病,每個月必要潛入爸爸的書房,瞧一瞧那些照片他才順利過完這個月。他知道自己病入膏肓了,他需要離開,或許離開了才會好。
就算有人蜂擁而至去了一處,大喊「有人跳海」了,勾起了他的好奇,他還是沒有動一下。
賀遲遠很小時候的記憶里,只有媽媽。媽媽是個典型的富太太,生活只圍繞著賀遲遠轉。賀遲遠小時候很調皮很不乖,但他的的世界也只有媽媽。他一覺醒來,第一眼入眼的就是媽媽坐在梳妝台上,一隻手拿著護手霜朝另一隻手擠點,然後兩手相搓,一次喝成。那時候他太小,他不知道媽媽抹的是什麼。他問:「媽媽,你剛才擦了什麼?」
庄雅不經意發現了這張照片,她哭她鬧,她大聲呵斥他,「我是這個女孩的替身嗎?我終於知道你透過我,去看誰了!是她對嗎?是她對嗎?你真好意思,居然喜歡這樣的小姑娘,老牛吃嫩草?小姑娘不要你是吧?所以把感情寄托在我身上?混蛋,王八蛋!」庄雅哭得很兇。他卻在沉默。
他說他想吃蛋撻。
是呢,他明明憎恨又厭棄那個女孩的生活,覺得太不公平,他幻想過無數次她過黑暗世界的生活,她還能笑得出來嗎和_圖_書?但他再明白不過了,他最想要的,是能有一天,她能把他從黑暗的地方拉到她生活的地方,把他帶入陽光里,感受一下小小的溫暖,共浴那時候,他接受庄雅,以為庄雅也能做到,直到後來,他才明白,他內心渴望的,只有是那個女孩,只有她。
他不置可否,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庄雅說的對不對。但有一點他知道,他不敢愛人,愛一個人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他不開心,沒同意。他的爸爸媽媽都是被這個該死的門當戶對約束了一生,一幕幕悲劇閃現在他眼前,看著眼前又為門第觀念束縛的庄雅,他忽然覺得很厭倦。
人的年紀一大,就要考慮結婚生子。他選擇做個不婚的男人。庄雅的例子讓他明白,他不能接觸與那個女孩相似類型的女人,這樣會讓他更加渴望她,更加想要自己害怕的愛情。他遊走與那個女孩類型極其相反類型的女人之間,有的是送上門的,比如陳招娣,有的是事業上的合作夥伴,給了他很多便利,比如Clara。他知道他不會愛上他們,不會懂得去遷就,全身而退是他的優勢。
「你媽媽去世了。」金管家沉痛地告訴他。
後來他才知道。那個女人並非爸爸外面的女人,而是他的初戀,一個已經和他沒有任何關係的女人,但卻是他此生矢志不渝的摯愛。這就是爸爸冷落媽媽的原因?這就是媽媽自殺的根本?這些照片,只是保護她時,隨意的抓拍。僅僅只是一個抓拍,卻每一張都是幸福的笑臉。這個女人真過分。霸佔了爸爸整個心,卻能過的如此幸福。
終於在那樣炎熱的夏天的某一天,知了在樹上叫著不停。午睡的他醒來又看見在抹護手霜的媽媽了。滿屋又是茉莉花的香氣,他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好聞的香氣。媽媽今天穿了漂亮的裙子,雪白雪白的,一塵不染。媽媽走到他面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問他要吃什麼?
他試圖走上前推醒媽媽,金管家卻把他圈在懷裡。他說:「金管家,我要叫媽媽起床,別躺在死人才躺的棺材里。」
Clara喜歡他,他知道。但他選擇了庄雅,拒絕了她一次又一次。Clara使計,破壞了他和庄雅的關係。庄雅卻原諒了他。他覺得自己對不起庄雅,終於對她好了點。
他們走的很遠,媽媽問他,要不要吃冰棍?他笑眯眯地說好。媽媽起身走了,他知道媽媽是給他去買冰棍。他只要安安靜靜地等待就好。他從來沒有這麼乖過,專心地坐在沙灘上,看著漲潮的大海,迎著熱燙燙的海風。
他憎恨那個女人,更加厭惡那個女孩。為什麼那個女人會這麼疼愛自己的孩子,為什麼那個女孩會有如此圓滿https://m.hetubook.com.com的母愛?為什麼他沒有?為什麼他的媽媽騙他不要他?他到底做錯了什麼?他學會了乖,卻失去了媽媽?他多想多希望,媽媽能回來,能再愛他一次。哪怕一次也好。
他在等媽媽,媽媽會給他帶冰棍,以後都會像從前一樣陪著他。
媽媽帶他去了一家甜品店,給他點了四個蛋撻。他高興地拿起一隻蛋撻,用勺子挖中間的蛋液吃。媽媽坐在他對面,微微皺著眉毛,對他說:「你這樣吃就不是吃蛋撻了。白白糟蹋了。」
他撅著嘴不高興。他一動沒動,媽媽怎麼迷路了?以後他不會當個路痴的。
當她因寒冷而倒下,他的心也跟著凍結,第一個沖向了她。當他觸碰她的那一剎那,明明那麼冷的肌膚,他卻感到了絲絲暖意。
他要做個乖孩子。
書房有什麼?讓爸爸一下子變了一個人?
可是上天為什麼讓他遇見了那個女孩。
他的父母並不相愛,且各自心有所屬。媽媽之所以一夜之間變成活死人,是因為她愛的那個人去世了。當初兩人結婚,都是被該死的門當戶對所約束,家裡逼得太緊,那個時代又動蕩,稍微有錢有勢就什麼都能做的出來,何況雙方兩家是權傾整個城的家族。沒辦法,兩人無奈結婚,但兩人約定著,等賀榮光繼承了家業,就放她自由。她的愛人是她的盼頭,當那個盼頭沒了,她就沒了生的眷戀。
他明明知道外面很冷,卻故意拖延包場的時間讓她挨凍。這是自己小小的報復,報復她怎麼會讓他遇見她?他不想遇見,一點也不想。
趁著爸爸離開,他進了書房。書房很整潔。在桌子上有一本書,叫《向前看》。難道就是看了這本書而變得積極向上,向前看了嗎?他拿起這本書,卻掉落了一地的照片。他拾起照片而看。滿滿的都是同一個女人。每張照片都有年份,每張照片都是笑臉,如此高調地炫耀自己的幸福。
他偷了一張他爸爸書本里夾著的照片,只有那個女孩的單獨照片。她扎著一隻馬尾,穿著高中的校服,手扶自行車,推車離開校園。夕陽只有一束,從她臉上穿過,那麼不經意的笑容,淡淡的,卻是輝煌的。
但有時候,他還是會忍不住想起那些照片,想起那一張張充滿陽光感溫暖的笑容。他記住的不是那個女人,而是一直幸福的那個女孩。
他的偷窺被人誤會成暗戀。班裡人傳他喜歡庄雅。庄雅主動回應了他,說願意和他交往試試。他沒拒絕,很奇怪,就好像自己期待了很久似的。
他瘋狂地嫉妒著,有時候很想掐斷女孩的幸福,讓她也嘗一嘗沒有媽媽的滋味,生活在無盡黑暗裡的日子。看她們的照片,明明是在自虐,可他控制不住和*圖*書,他就想看,想看看她們的生活狀態,明明與自己無關。就如他的父親,十年如一日,默默地守護這個與自己再也無關的女人,換不來任何好處,甚至會因此而難過,但就是溢不住自己滿腔的愛意。
媽媽說好。
庄雅說,他喜歡她。他說不是,他嚮往她。
媽媽不再掙扎了,也不哭了,瞬間恢復了平常般眼神空洞,沒了生氣。
庄雅的熱情與對他的愛意,讓他在整個灰白的留學生涯多了一道彩虹。是的,也就是多了一道彩虹,而不是把灰白變成了彩色。就如庄雅所問,「阿遠,我總覺得我像你心裏一個人的影子,你愛的不是我,而是相似的她。」
爸爸叫媽媽在外面死,媽媽就去外面死了。媽媽真聽爸爸的話,是爸爸害死媽媽的!小小的他,心裏無比怨恨爸爸,他不再叫爸爸,也不再看爸爸一眼。他把自己蜷縮在一個角落,抬頭低頭都是無盡的黑暗,他覺得活著真沒意思。
「為什麼要擦護手霜?」
天黑了,媽媽沒來。他坐在沙灘上抱膝睡著了。有人輕輕拍著他的腦袋,他抬頭望了望,看見眼眶發紅的金管家。金管家說:「回家吧。」
「老婆就是需要你來呵護她的心,呵護她的手的人。只不過,手是用護手霜來呵護,心則是由愛去呵護。」媽媽揉著他的臉,手伸向他的咯吱窩,他怕癢,咯咯地笑著躲閃。但心裏記住了老婆的定義。
「媽媽說給我買冰棍,怎麼回家了呢?」他很不解。
他不再調皮,變得很安靜,就像媽媽一樣,不會笑,讀書之餘只會發獃。他對生活沒有多餘的打算,過一天是一天,讀書不是為了將來,而是打發時間。沒有別的愛好,所以他成績特別好。老師表揚他,他面無表情。同學把他當小老師,他一概拒絕。他沒有任何朋友,只有自己。
他看見她媽媽眼裡的失落與難過。後來,他總會積極地爬起來,幫媽媽擦護手霜。次數多了,媽媽會和賀遲遠開玩笑,「阿遠,以後會不會幫我老婆擦護手霜?」
回到家他看到了什麼了?滿室的白布以及臉如白紙渾身僵硬地躺在水晶棺材里的媽媽。棺材是給死人睡的。他知道。他問金管家,媽媽為什麼躺在棺材里?金管家不說話,只是不停地抹眼淚。
比如他和庄雅的關係,沒有瞭然后。
他壓抑,他痛苦,他喘不過氣。
她變得不愛動,總會面無表情地仰著頭看窗外,周身散發著屍體的味道。這大概就叫做行屍走肉吧。
七歲那一年,世界成了灰度,他看不見色彩。一向愛笑媽媽不再笑了,一向每當下午總會變著花樣給他做甜品的媽媽不再給他做甜品了,每次醒來都會看見媽媽在擦護手霜的媽媽也不再擦護手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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