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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終

作者:玖拾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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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病情

第232章 病情

甄氏又問:「怎麼今兒沒見到大哥大嫂?」
倒是一旁的甄文婷,撅著嘴哼了聲:「我們這種小城裡哪有什麼好大夫?我早說了,真要尋就去京里尋,京城裡人才濟濟,說不定真有人能救祖父。就算京城裡人生地不熟,可不還有姑母在嗎?叫姑父姑母打聽一番,偏偏父親拉不下臉去京城。哥哥那點破事是丟人,但也比祖父丟命強。」
杜雲蘿把床前的位子讓了出來,而後仔細打量著內室里。
甄老太爺半睜著眼睛,眼珠子渾濁,張嘴發出「啊、啊」的聲音。
丫鬟婆子們都照顧甄子琒去了,要不然,即便甄老太爺腳下打滑,也該有下人出手扶住的。
丫鬟婆子們也趕緊幫忙勸著。
甄氏三步並作兩步撲到侯老太太跟前,握著老太太的手,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前回她離開桐城時,甄老太爺也病歪歪躺在這裏,可當時他的狀態遠比現在好得多,誰知一年光景,竟然……
甄子珉聲音晦澀,道m.hetubook.com.com:「偏枯之症,說不出來。」
邁進正屋,梢間的羅漢床上,侯老太太神色疲憊。
侯老太太唉聲搖頭。
陳氏臉色廖白歪在床上,甄文婷下巴削尖,也沒什麼精神。
見此,甄氏哭得越發凶了。
她記得,前回來時,筵喜堂里笑語不斷,丫鬟婆子們臉上都喜氣洋洋的,可這一回,人人都不見笑容,低頭做著事情。
甄氏聽得心酸不已,甄老太爺一出事,這個家裡整個兒就亂套了,幸虧王氏還挺得住,這後院里的大小事體才不至於都趴下了。
王氏道:「老太爺愛吃酒,中秋那日貪杯,看月色好,又要去園子里賞月,這才……說起來也怪我們晚輩不仔細,若多勸著老太爺一些,不貪杯,不去逛園子,也就不會出這種事情了。」
去年甄文謙鬧出來的那一出,讓甄氏和陳氏之間添了尷尬,可事到如今,不是計較那些的時候,加之甄文謙也不在府里,杜雲蘿www.hetubook•com•com便隨著甄氏一道去了。
甄氏抿唇,一時不知該怎麼勸。
陳氏道:「我們不怪他,可他自己怪自己哩,整日里就知道去尋大夫,有時兩三天才回來,鬍子邋遢的,我都不敢認他,又不能不讓他去尋。」
只能說,事情都正好撞在一塊了。
與去年相比,外祖母看起來蒼老多了,她原本保養得極好,連夏老太太都羡慕她康健的身子骨,可這會兒一瞧,甄老太爺的病情在這半個月里給了老太太極大的打擊,一下子似是老了十歲。
繞過福祿壽插屏,拔步床上的青竹幔帳被撩起掛在銅勾上,甄老太爺平平躺著,露在被子外的手瘦得皮包骨頭。
侯老太太拍著甄氏的脊背,張口要說話,卻成了幾聲咳嗽。
甄氏上前去,一把握住甄老太爺的手,杜雲蘿亦跟了過去。
甄氏抹了把眼淚,湊過去與甄老太爺又說了幾句,老太爺眼中流出淚水,嘴巴一張一合,只是他的話,誰也和圖書聽不懂。
她看清了甄老太爺的狀況,老人面色發黃且陰沉,杜雲蘿的心幾乎沉到了底,她前世活了那麼久,見過無數老邁病故的人,他們的面色都是如此,不僅是黃,而且暗,透著一股死氣。
甄老太爺瞧著是兇險萬分,可興許能熬過去呢?
說起甄子琒去尋醫,陳氏簌簌落淚:「你大哥是心裏愧疚,那日是他陪著老太爺是逛園子的,結果他自個兒酒勁上來了,一屁股摔到地上,丫鬟婆子們都拉他去了,老太爺心急著要上前看他,一個不小心就……哎,這世上要有後悔葯,他把整個家賠進去都要尋了來。」
王氏的女兒甄文琪趕緊端了茶水過來,伺候侯老太太飲下。
外頭一陣腳步聲,梢間里傳來杜懷禮與杜雲荻的聲音,很快,兩人便進來了。
杜雲蘿垂手站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看著外祖母。
甄氏回頭看向甄子珉,問道:「二哥,父親說不出話嗎?」
可要說甄老太爺鐵定沒有命了,誰也不敢www.hetubook.com.com如此斷言,偏枯之症,沒了命的有,養回來之後照樣能走能吃的也有。
春秋還好,到了冬天,甄老太爺病中體弱,還開窗散味道,只怕他身體吃不住的,可若不散,屋裡頭的味道能有幾人受得了?
甄子珉站起身來,沖她們微微頷首,走到床邊俯下身子,貼著甄老太爺道:「父親,六娘和雲蘿來看您了。」
後窗開著,秋風涼爽,吹散了室內的藥味和病人的酸臭味道,可這不是長久之計。
杜雲蘿陪著掉眼淚,又勸了甄氏幾句。
「這也不能怪大哥。」甄氏道。
人吃多了酒,遇事時反應就會慢很多,甄子琒的酒量如何,甄氏是曉得的,不用二兩就能醉酒不起,那日多飲了兩杯,後勁上來時站不穩也是常情。
王氏趕忙寬慰道:「您想啊,老太爺逗鳥聽曲,最是愛享樂的人了,還未享過四世同堂的福,定是捨不得走的。」
甄氏哭過了,說話有些一抽一抽的:「父親他,怎麼突然之間……」
甄氏哭了hetubook.com.com一場,叫杜懷禮幾人給勸住了,杜雲蘿扶著她到梢間里坐下,王氏命人打了水來給甄氏和杜雲蘿凈面。
伺候的丫鬟婆子,侍疾的兒子孫子,生出些厭煩心思來,那……
甄氏含淚點頭,牽著杜雲蘿進了內室。
王氏紅著眼睛道:「老太爺摔了之後,桐城裡的有些名氣的大夫都說不好,大伯接受不了,也不甘心,說要去尋名醫,這些日子把附近城鎮的大夫都請了個遍,卻……大伯不肯放棄,還要繼續尋,我們怕他路上出些狀況,就讓謙哥兒和淵哥兒跟著,彼此有個照應。大嫂這半個月裡外操持,扛不住也病了,婷姐兒在跟前伺候。」
羅漢床裡頭疊了床被褥,看來內室留給了甄老太爺養病,侯老太太一直歇在梢間里。
侯老太太嘆道:「都是孝順孩子,就看老太爺能不能挨過去,多享幾年兒孫福了。」
知道陳氏病著,甄氏少不得過去探望。
侯老太太啞聲道:「先進去看看老太爺吧。」
杜雲蘿跟著王氏和甄氏邁進了筵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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