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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終

作者:玖拾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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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8章 恐懼

第418章 恐懼

杜雲蘿勻氣,她知道,穆連瀟是用這種方式在告訴她,他就在這裏,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這幾日,穆連瀟也是不眠不休的,此刻靜下來了,倦意襲來,不禁也沉沉睡去。
杜雲蘿哭了許久,胸口起伏著,一抽一抽的。
從小在將門長大,穆連瀟沒有對此恐懼過,即便是他第一次將敵人挑翻墜馬,他也沒有怕過。
想到現在院子里住了那麼多人,穆連瀟到底沒起身出去練功,怕驚攪了他們。
穆連瀟的心痛極了,就好像那捏在他手上的力道也捏在了他的心上一般。
……
杜雲蘿和穆連瀟起身梳洗,又過去看孩子。
衝進屋裡的歹人已經燒焦了,無法從面容身形判斷身份,只有與他面對面的杜雲蘿才知道他到底長什麼樣子。
瓷瓶砸在人身上的打擊感,也不是輕描淡寫就能體會的,唯有動手之人,才能明白那種感覺。
收拾戰局之時,滿目瘡痍的戰場帶給他的只有悲涼,而非恐懼。
給三人和-圖-書都盛了粥,錦蕊道:「大太太和大奶奶那裡也送了早飯了,奴婢使人去稟了端哥兒在夫人屋裡。」
能哭出來,就是好事。
杜雲蘿的身上早就叫汗水浸濕了,錦蕊連連點頭,備好后就退出去了。
他低著頭看著杜雲蘿,她眉宇舒展,看來並沒有做噩夢。
那膏藥應該也帶來了,回頭給她抹上,他的雲蘿是嬌女,不該有這樣的傷痕。
「世子?」
顧不上怕,也來不及怕,一個接一個的敵軍從四周衝過來,在意識清明之前,手上的長槍已經本能地揮了出去。
兩個小東西肚子餓,吃過了奶,就止了眼淚,又睡著了,只有端哥兒奄奄的,靠著奶娘。
他的雲蘿,何曾直面過兇險,何曾直面過死亡?
「我在。」穆連瀟應道。
穆連瀟打橫抱著杜雲蘿去了凈室,親手替杜雲蘿擦了臉,換了中衣,又將她抱回到床上。
杜雲韜不在,端哥兒有些失望,但他還是點了點https://m.hetubook.com.com頭。
不多時,杜雲蘿亦轉醒過來,對上穆連瀟沉沉湛湛的眸子,她擠出笑容道:「你在就好。」
抱著穆連瀟的腰,聽著他平緩的心跳聲,杜雲蘿踏實下來,啞聲道:「睡不著了,跟我說話好不好?就說山峪關的事情。」
穆連瀟輕聲笑了,他的雲蘿就是個嬌嬌,這麼小的傷口都會痛,何況是面對那樣的場面?
待收拾妥當了,穆連瀟試探著碰了碰傷口:「痛嗎?」
穆連瀟牽著杜雲蘿的手,道:「雲蘿,我知道你怕,但你必須想一想,那個歹人,你認得嗎?」
穆連瀟將她箍得更緊了些,依著她的心思,說賈德到了山峪關之後的行事,說他們給賈德設的圈套……
戰爭,殺人,對杜雲蘿來說,都只是聽一聽罷了。
見了穆連瀟,端哥兒怯怯道:「姑父,父親呢?」
臉上那一道小口子如同羊脂白玉上突顯的裂痕一般,看得穆連瀟不舒坦,想起當時杜雲蘿要替和圖書他塗手臂上傷口的樣子,他又不禁揚了唇角。
杜雲韜守後半夜,這會兒應該還在府衙里。
錦蕊在西次間里擺桌,見端哥兒也來了,趕緊讓錦嵐再添了副碗筷。
穆連瀟把杜雲蘿的額頭按在了他的胸前。
唯一離她最近的,就是那莫名死在了井裡的丫鬟。
聞聲,穆連瀟的心忍不住一顫,翻身將杜雲蘿壓在身下,低頭含住了她的唇。
杜雲蘿下意識往穆連瀟那邊靠,也不管這是大夏天,手腳都往穆連瀟身上招呼。
從梳妝台上尋了香膏,他挖了一塊,勻開了給杜雲蘿抹臉,又小心翼翼地避開了臉頰上的傷口。
杜雲蘿生在書香世家,從小就是嬌嬌女,愛哭也愛笑,在娘家時被娘家人寵著,嫁過來后,又叫穆連瀟捧在手心裏。
「我在。」
穆連瀟輕柔理了理杜雲蘿的長發,卻不敢隨意亂動,怕把她驚醒了。
端哥兒年幼,吃飯卻不用人操心地哄著勸著。
穆連瀟再醒來時,天色蒙蒙亮。
杜雲蘿結結巴巴說著和圖書,後半截不斷重複著,說著她沒有做錯。
穆連瀟想問杜雲蘿,卻又實在硬不下心腸,便乾脆等到天亮吧。
而且,杜雲蘿不是站在屋裡瑟瑟發抖的那幾人,她親手砸了歹人,這是她頭一次動手傷人,看著那人在她的眼前痛苦抽搐。
燒死,比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鮮血更駭人,是真真正正能看到生命在流逝。
呼吸之間,穆連瀟身上的皂角香氣漸漸取代了那人肉燃燒時的味道。
杜雲蘿狠狠地呼吸著,她低聲喚道:「世子?」
懷裡的杜雲蘿依舊扒著他,也不管兩人都熱出了一身汗。
這不是她應該經歷的事情,卻偏偏……
杜雲蘿吸了口涼氣。
穆連瀟抱起端哥兒,道:「端哥兒的父親在府衙,祖父在前院里歇息,等他起來去了府衙,哥兒的父親就回來了。哥兒現在跟著姑父、姑母去用早飯,好不好?」
這些是他習以為常的事情,但對杜雲蘿來說,卻是截然不同的。
穆連瀟在她眼角印了一吻,與錦蕊道:「給夫和-圖-書人準備套乾淨中衣來。」
一旦哭出來了,便如同決堤一般,根本止不住。
他們都知道,她沒有做錯,她就該如此做,可殺人的驚恐與對錯無關。
他是將士,他打過仗,染過血,殺過人,那就是戰場,不殺敵就會被敵殺。
一遍又一遍,如此反覆著,杜雲蘿的心慢慢靜了下來,眼中氤氳,淚水溢出,沿著臉頰滑落。
「我在。」
唇齒相交,直到杜雲蘿氣喘吁吁,穆連瀟才放開了她。
外頭傳來嬰兒哭聲,姐兒醒了,她一哭,延哥兒也哭了。
不管如何,今夜要讓杜雲蘿睡了好覺,等明日里,她必須要去面對。
才講了一小會兒,杜雲蘿的呼吸綿長,已然睡著了。
心疼又心軟,穆連瀟吹燈落帳,把杜雲蘿摟在懷中,道:「夜深了,睡吧,我陪著你,睡吧……」
穆連瀟輕輕拍著她的背,溫柔安撫著,由著她低聲哭泣。
待用完了飯,杜雲蘿給端哥兒擦了嘴,讓奶娘送他去楊氏和顏氏那裡。
杜雲蘿抿唇,又喚:「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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