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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終

作者:玖拾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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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2章 等待

第662章 等待

現今想來,留下來也好,晉尚死了,能讓世子夫人留作念想的東西,也不多了。
偶爾晉環還會想,不管好壞,給她一個答案就好,莫要再讓她這般彷徨地等待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利索一些。
那自己呢?
丫鬟的眼睛微紅,半蹲下身子,道:「您這樣糟蹋身子,世子夫人瞧見了,心都會碎的,夫人還在為您奔波,您別這樣。」
就算穆連慧笑了,臨珂也尋不到那種燦然之感。
所求之事,說簡單很簡單,說難也很難,如今,總算有一絲轉機。
四目相對。
晉環靜靜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中人,似乎是她,又似乎不是她。
比她好,她還沒瘋,什麼都知道,什麼都記得,要等著宣判,不曉得需要等到哪一日。
她知道穆連慧並不高興,應該說,自從她在穆連慧歸京后被撥到了主子身邊,從伺候主子的第一天起,就沒瞧見過穆連慧有高興的時候。
這一個多月,從最初的驚心惶恐和-圖-書到現在的絕望,前回世子夫人來看過她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娘家的消息了。
「從前就跟我們奶奶不對付,如今成了那個樣子了,等她腳能沾地了,怕是要提著刀子衝過來了。」
那是真的瘋魔了吧?
兩人嘀嘀咕咕了一陣,終究是搖了搖頭,轉眸往正屋方向看了一眼。
能不能歸家,何時歸家,晉環一點也不知道。
尤其是姚三太太出府那日,她不顧底下人的勸,偷偷去看了一眼。
能讓杜雲蘿露出如此滿足笑容的是穆連瀟,是她的得償所願。
正說著話,外頭有人小跑著進來,道:「世子夫人來了,快去與奶奶說一聲。」
穆連慧深吸了一口氣,又徐徐吐出。
都是相仿年紀的女子,為何她家鄉君就與其他人不同呢?
姚三太太沒有讓任何人攙扶,她披著一件有些年頭了的披風,款式是十幾年前京中時興的,晉環在世子夫人的箱底里見過。
可姚hetubook.com.com三太太只是狐疑地眨了眨眼睛,又慢慢收回了視線,低頭小聲說了一句,便小心翼翼地上了馬車。
對著她笑的杜雲蘿,五官俏麗可人,唇角淺淡梨渦,那雙杏眸里像是墜了月光一般皎潔,笑得那般滿足。
臨珂垂手站在一邊,微微挑起眼角偷瞧穆連慧模樣。她家鄉君雖是笑著,可笑容分明未達眼底,一身素色長裙,套著一件青灰的褙子,在這夕陽下,讓對著她的那半張映著餘暉的臉生生添了幾分寂寥。
臨珂的心不由就是一緊。
人心都是肉長的,母親會管她的吧。
今生,若不是庄珂歸京,庄貴妃大抵也只是留在皇太后、皇太妃和幾位伺候過庄貴妃的老人心中。
晉環用早飯的時候,廡廊下,兩個婆子竊竊私語。
晉環搖了搖頭,她不想吃,一口都吃不下去。
晉環掐了掐手心。
害怕至極,她摔過東西,罵過人,抱著被子痛哭過,漸漸的,卻又靜了下來。
www.hetubook.com.com海里浮現的,不是前世的瑞王府邸,不是那個牙牙學語的孩子,而是杜雲蘿的容顏。
那句話,晉環是不會知道的,可她依舊覺得痛,鑽心鑽肺的痛。
穆連慧在想旁的事情。
晉環微微偏過頭,垂著眼帘看她:「我還能見到母親嗎?她為我奔波了嗎?」
穆連慧是不好伺候,甚至脾氣大,說話也不好聽,卻至少沒動手教訓過底下人,臨珂見穆連慧這般,心底也不舒坦。
兩人的丫鬟婆子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怕姚三太太被晉環一刺|激,又要發作了。
下意識的,穆連慧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也許只有等到她也得償所願的時候,才能真的笑出來吧。
深宮內院的起起伏伏,不輸給前朝的刀光劍影,她曾做過皇家媳婦,爬得很高,摔得很痛,一轉眼便是一輩子。
丫鬟一個勁地點頭。
庄貴妃為何失寵,又為何成為先帝爺晚年念念不忘之人,穆連慧不知道,也無從得知。
和*圖*書她的婆母,以前優雅得體,在姚八死時又恨不能生吞了她的婆母,讓她也不敢認了。
「作孽哦!」
瘋了也好,什麼都不記得,只要抱著那布團,姚三太太自個兒就能安安靜靜地坐上一日。
姚八斷七之後,姚三太太被一輛馬車送出了京城,經歷了一番指指點點的興安伯府又沉寂了下來。
「因果輪迴,誰讓我們奶奶……」
「聽說惡露都流了快一個月,到今兒個還下不了床。」
大概吧,姚三太太都能為姚八瘋成那樣了,她的母親,總不會不管她吧?
「太太出府了,老爺又不管內院事體,後院里誰能替我們奶奶說話?」
「昨兒個下午,恩榮伯府請的御醫又來診了,似是沒什麼希望。」
姚三太太面含笑容,鳳眼中全是寵溺,登車之時,許是察覺到了一旁窺視的目光,她偏轉過頭來,視線落在了晉環身上。
臨珂想不明白。
前世,她從未關心過庄貴妃,或者應該說,在她出生的時候,先帝的庄貴妃就已經www.hetubook.com.com是一個塵封多年的名諱了,久到前朝後宮,誰也不會提及。
身邊的婆子聽得真真切切,自家太太說的是「這個姑娘長得不好看,配不上我們小八,等小八長大了,我給他娶一個京中最好看的」。
聲音喊得大,院子里又靜,晉環聽見了,手中的碗勺沒端住,哐當一聲摔落,碎了一地。
晉環記得很清楚,她問母親為何還留著這麼件穿出去丟人的衣服,世子夫人笑得明艷,說衣服舊了,但料子是她喜歡的,是才兩三歲的晉尚被丫鬟婆子們圍著,問他「母親穿什麼好看」時,晉尚懵懵懂懂指的一匹料子,就因此,在過了時興之後,才一直被留了下來。
「那也不是我們奶奶的錯……」
「奶奶,擺了早飯了。」丫鬟進來喚她。
姚三太太身上這件,不知道是為何所留,也不知道是從哪個旮沓里翻出來的,她穿在身上,梳著十幾年前京中勛貴婦人們喜歡的髮型,未施米分黛,懷中抱著被捆作一團的布團,就像抱著襁褓中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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