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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上時發自內心地稱讚她。

梁音的媽媽走之前和她爸爸吵過一架，楚楚拉著默默流淚的梁音的手，站在沈上時的身後。梁音的媽媽急了，抄起一個啤酒瓶子就往梁音的爸爸那邊扔去，那啤酒瓶子飛過梁音爸爸的身邊，直直砸向梁音。還好沈上時一把拽開了楚楚和梁音，否則她倆都會被啤酒瓶子砸得頭破血流。

可惜的是，楊羽根本沒有回頭的意思。

「……」媽媽頓時無語。

沈上時一路小跑跟著她，然後站定在她身後，點了根煙，不咸不淡地道：「為了一個男人，你至於么。」

「咦？你丟錢啦？」媽媽忽閃忽閃眨著堆滿睫毛膏的長睫毛，好奇道。

慢慢地，楚楚發現那個愛唱歌跳舞，活潑開朗的梁音變了，變得沉默寡言，性格古怪，沒有人和她做朋友，甚至還有人欺負她。那時候，只有楚楚陪在她身邊，逗她開心，替她打架，聽她說著那些悲觀又可怕的想法。只有楚楚，沒有第二個人。

她拿著手機嘆了口氣，呼出一大片白氣。

然後，他掐滅了煙頭：「走吧，我送你回家。」

接下來，楚楚將她手機里和楊羽的笑得很燦爛的照片全部刪掉，把她曾經寫過的關於他的日記也全部撕毀。她一口氣將所有過往都銷毀之後，面對著空蕩蕩的房間，忽然發現四壁都是回憶。

大年三十，陽光明媚，西北風呼呼地刮。北都處處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人山人海。全世界都在歡天喜地過大年，只有楚楚被前男友和表姐無情拋棄，一個人在角落裡默默地畫著圈圈。楚楚突然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但是這一巴掌，沒打上楚楚，而是被沈上時給擋住了。

那個字，聽起來很平淡，但卻讓楊羽有些懼怕。

說著，她被楊羽扶了起來。

www.hetubook.com.com「楚楚，我不想解釋什麼了，我和梁音是真心相愛，就這樣吧。」楊羽拉著梁音走開了。

失戀第一天，大年三十，真是值得紀念。

「這是怎麼回事？」楚楚努力讓自己顫抖的聲音變得像直線一般平緩。

沈上時以前是軍人，手勁很大，楊羽的胳膊被他攥得生疼。

沈上時將車停到路邊停車場，裹著黑色呢子大衣走到楚楚旁邊道：「你家在東邊，但是你一直往西走，這方向感簡直太棒了。」

後來楚楚聽鄰居們說，從來沒見過像梁音媽媽這種人，要錢不要孩子。

而眼下有個比忙著悲傷更加迫在眉睫的事情，便是今天楊羽要以梁音男朋友的身份來楚楚的家裡過年！面對那對「狗男女」，她告訴自己，絕不能表現出自己的失落低迷和悲痛欲絕，否則只會讓他們更加愉悅。

楚楚想不通，梁音的媽媽怎麼能那麼狠心，她應該知道那啤酒瓶子可能會砸到梁音的。

楚楚一邊嘟囔著咒罵著沈上時，一邊磨磨蹭蹭地跟在他的身後。

媽媽扳過楚楚的肩膀，很認真地說道：「聽著，我的寶貝，如果它不是你的，你怎麼努力找，它都不會回到你身邊。如果它是你的，你放開它，它也會回來！所以說，丟了的東西就算了吧，那不屬於你。」

楚楚用手背將臉上的玫紅色口紅擦乾淨，頂著兩個漆黑無比的大眼袋，無精打采道：「新年快樂。」

就這樣，她渾渾噩噩地度過了好幾天。

她看向楊羽，他在躲避她的目光。

她轉過頭徑直往前走，甩下一句：「沒有，謝謝關心。」

楚楚抬頭看了眼百貨大樓的大牌子，紅著臉對沈上時怒道：「我就是故意走到這裏的！我想去逛商場不可以嗎？」

楚楚快步追上兩個和*圖*書人，她用力拽回梁音的手臂，「啪」的一聲，掄圓了手臂，打向那隻大型芭比娃娃。

楚楚簡直煩死他了，只要他一開口就准沒好話。

「梁音，你這個賤人！」

過了良久后，他猛吸了最後一口煙，煙頭拚命的亮了一下。

而後，令楚楚更加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楊羽走到楚楚面前，咬牙切齒，怒目睜圓道：「你瘋了是不是？」

一路上，楚楚沒有哭，也沒有說話。回到家后，她為了不讓父母知道她哭過，便直接衝進衛生間，用涼水大把大把地洗臉。

「你從來沒有去愛過一個人！你不懂！你根本不懂我現在的感受！」她拚命地喘息著，哭喊著，上氣不接下氣地抽泣著。

沈上時沒有說話，他想摸摸她的頭髮，但伸出去的手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收了回來。

梁音的高跟鞋很高，再加上楚楚早年跟隨沈上時學過點散打，梁音這麼單薄的一妹子，就被楚楚抽倒在了地上。

楚楚不知道中隊長是什麼，只是她看姐姐哭了，便拉著她的手說：「誰欺負你了，我讓小叔去揍他！」

楚楚記得，梁音上小學的時候成績特別好，卻因為父母離婚而成績一落千丈。那天，梁音放學回到外公家，楚楚興高采烈地要梁音陪自己玩，而梁音看到她，突然抱著她哭了，邊哭邊喊道：「老師不讓我當中隊長了。」

楚楚想撲進媽媽懷中大哭一場，想告訴媽媽她失戀了，可是這時候如果影響了媽媽迎接新年的喜悅心情，顯得她有點不地道。所以她只是說：「是啊是啊，丟了十塊錢啊好心痛。」

沈上時挑眉道：「好啊，正好我想買件毛衣，走。」

楊羽指向身後的梁音：「你給她道歉。」

本來楊羽會等她放學然後送她回家的，但因為楊羽的家中突然有事，他和_圖_書便提前回去了，原本要和他一起看電影的計劃也泡湯了。

「咦？楚楚你也來這裏逛啊！」一個非常甜膩的聲音，像條毒蛇般從楚楚的後背爬了上來，她的臉上立馬湧上的笑容，很好地掩飾了方才的驚訝。

還好，梁音找回了過去那種活潑開朗的天性，楚楚起初還為她感到高興，但是慢慢地，看到梁音唇邊那抹笑容的時候，她會感到很詭異，好像戴了個華麗冷硬的面具。

楚楚的舅舅——也就是梁音的爸爸，在梁音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梁音的媽媽和廠里的一個工人好上了，從此一走萬里，再也沒有回來看過梁音。而梁音的父親不知道是隨了他爹的哪根筋兒，風流成性，經常在外面花天酒地，也再沒有管過梁音。

楚楚敷衍著點點頭，走到客廳餐桌旁邊，把桌子上的報紙扔到地上，然後對著報紙彎腰做乞求狀：「哎呀我的報紙，你快回來吧……」

那天是一月二十號，距離她滿22歲還有七天。

楚楚先是愣了半餉，然後有些不敢置信地笑了笑：「你說什麼？道歉？我給誰？那個賤人道歉？」

走了半天，待楚楚看清頭頂上五彩斑斕的霓虹燈時，這才驚覺：這是哪裡啊！

「滾。」

在楚楚踏進商場的那一刻，她的腦袋「嗡」的一聲響，整個人僵在原地，腦海中閃過「喜聞樂見」四個字眼。

「我不許你叫她賤人！」說罷，楊羽反手就要給楚楚一巴掌。

其實楚楚不是因為楊羽沒送她回家而失落得找不到回家的路，而是……她根本就是個路痴，而且已經到了眼瞎的程度，回天乏術。

對面的兩個人看見她，也愣住了。

而後，她又直起腰說：「你看，我把它放開了它還是沒回來，完了，今天的報紙不屬於我了。」

楚楚後來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https://m.hetubook.com.com過梁音，而再見面的時候，她已經認不出梁音了。那時家裡人都用「女大十八變」來形容梁音。但是楚楚怎麼也想不到，眼前這個清純秀美、一嗓子台灣娃娃音的萌妹子，和過去那個有點胖、塌鼻樑、三角眼、長著雀斑的梁音是同一個人。

這種事情，對於像她這種年齡段的其他女孩來說，一般都不算什麼。可是她呢，瞬間她的心情失落得連家都不知道怎麼回。一直性格開朗又神經大條的楚楚碰上了楊羽，就會變得矯情又沒有安全感，說真的，她很討厭這樣的自己。

「你他媽才瘋了！」楚楚已經氣到詞窮了。

她坐在地上，低著頭，一言不發。

大年三十的早上，楚楚被窗外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吵醒，一大清早，她美麗的娘親就打扮得花枝招展，給她了一個巨大的擁抱和kiss：「我的寶貝，新年快樂啊！」

楚楚永遠也想不到，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姐，曾經對她無話不說的姐姐，會出手向她橫刀奪愛。甚至，她都不知道……他們兩個人是什麼時候在暗地裡好上的。

楚楚永遠也想不到，這種只有在狗血電視劇里才會發生的橋段，竟然也能讓她遇上。

晚自習后，天空就像被濃濃的墨潑灑上了一般，寒風呼嘯，枯槁的樹枝在風中瑟瑟地顫慄著。楚楚孤零零地站在校門口，看著學生們成群結隊地從她視線內漸行漸遠。

這些，楚楚全都佔了。

在楊羽離開前，楚楚搶先跑出了商場，她不想讓他們先走，然後把自己尷尬地留在那裡，讓別人嘲笑。她用盡全力拚命奔跑著，直到她累得再也跑不動。她拚命地喘息著，胸口好像灌滿了海水，咸澀而脹痛。

於是，她在鏡子中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很好，非常好，一直喜歡看沈上時的「喜聞樂見」的和-圖-書楚楚終於也「喜聞樂見」了！

她看著鏡子里一臉倒霉相的自己，然後轉身按下馬桶沖水按鈕，對馬桶大喊道：「吃屎吧你！」

楚楚以為沈上時會「唰」的一聲從她身邊呼嘯而過，但是她沒想到沈上時慢慢悠悠在她後面開著，跟了她一路。

楊羽急忙走了過去，關切地詢問梁音有沒有事，疼不疼。梁音的眼裡冒著可憐兮兮的淚光，飽滿的淚水，就像要馬上從眼裡噴薄而出一樣，但她只是強弩著微笑，對楊羽搖了搖頭，「沒事，親愛的。」

對於楚楚來講，她容不下她的愛情沾有半點瑕疵，可是這一次，她卻一直提心弔膽地攥著手機，渴望他能再打個電話回來，只要他打過來，她一定會說她錯了，她願意改正自身所有的錯誤，只要他肯回來，她一定全部改正。同時，她也可以把這件事完全深埋，以後再不提起。人這輩子誰沒有犯錯的時候呢？她愛他，特別愛，她甚至無法想象以後沒有了他的日子會是怎樣的。

路痴通常有幾個共同點：頑固、執著和認真，有的會有些性急，或者依賴他人。

挎著楊羽手臂的那個化妝化得像個芭比娃娃的女人，叫做梁音，是她舅舅家的女兒，比她大三歲。

楚楚握緊的雙手手背綳得雪白，她的身子不停地顫抖著，眼眶中的眼淚也在顫抖著。單純地用「憤怒」或者是「悲傷」這種詞彙，都無法恰當地形容她現在的心情，只是如果細微地聽，她的身體里好像有清微破碎的聲音。

商場里的燈光變得慘白得炫目。

這時，在她身旁「滴滴」響起的喇叭聲嚇了她一跳，她轉過頭，黑色轎車的車窗緩緩落了下來，沈上時探出個腦袋道：「怎麼，被男朋友甩了？」

她安慰自己：楚楚，你可以的，這時候你就要學習沈上時不要臉的精神，厚著臉皮，大笑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