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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話微微甜

作者:臨淵魚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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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句

第四十九句

「宣判那天,兇手知道自己只被判了六年,當場就笑了出來,而且他還故意麵對著起訴他的檢察官們笑。」
第二天,周立賢的遺體告別儀式在A市殯儀館舉行。
淼淼想了想:「蛋花瘦肉粥,還要一杯熱牛奶。」
「為什麼?!」這也太出乎人的意料了。
人們排得整整齊齊,七點五十分,周雪歡抬著父親遺照,旁邊她丈夫攙扶著她母親,三人面容悲痛地走了進來。
童放:「追加刑期了?」
霍斯衍站在鏡子前,看著裏面那個臉色憔悴、眼神黯淡的男人,幾分鐘后,他捧起冷水洗了把臉,從上方的置物櫃中找到刮鬍刀,一點點地把自己收拾乾淨。
淼淼和霍斯衍走出來,路的兩旁,仍然圍滿了人,他們走著走著,陰沉了幾日的天空,竟悄然放明了,太陽出現在灰雲后,光芒耀眼,照在每個人身上,暖洋洋的。
霍斯衍微頜首:「伯父。」
周老師生前曾說過要當他們婚禮的主婚人,這註定要成為永遠的遺憾了,他和她之間,不想再有任何的遺憾。
淼淼比了個「OK」的手勢:「沒問題。」
他身邊就有這麼一個人。
全體默哀,贈花圈。
淼淼也來到辦公室,全心投入到工作中。
「找不回來了。」
第二次是失去亦父亦友的恩師,來得太突然,心中的痛積壓著,無處發泄,如果不是淼淼陪在身邊,霍斯衍大概又要自我封閉很長一段時間才能走出來。
當晚,半座城市為他暗燈,整整三分鐘。
淼淼摸摸他清瘦的臉,「那麼,現在睡覺吧。還有,不能趁我睡了就悄悄起來看文件。」
「父親去的那晚,女兒問我,媽媽你為什麼在哭?我跟她說,因為媽媽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爸爸了。她才三歲,聽不懂我的話,又問我,為什麼沒有了呢?我說,因為外公去了很遠的地方。她很天真地安慰我,去找回來就好啊。」
他再次說好。
她強調:「是全部的話都要聽。」
門口掛著大大的悼詞牌:周立賢先生千古
這一夜,霍斯衍難得睡了三個小時,半夜醒來,聽到外面又下雨了,淅淅瀝瀝,懷裡,淼淼呼吸均勻,團團溫熱徐徐落在他胸口,他https://m•hetubook.com•com的心很平靜,清醒地聽著雨聲,看著未拉好的窗帘外,天色一點點地亮起來。
六點半,淼淼也醒了,感覺到臉頰貼著的溫度,她暗暗鬆了一口氣。
「都不是,」吳非笑道,「改判死刑了。」
接下來是家屬發言,周雪歡站到了正中間:「我母親體力不支,所以由我作為家屬代表來說幾句。首先,非常感謝大家來參加我父親的告別儀式。」她彎腰,深深地朝眾人鞠了一躬,「真的非常感謝。」
「就是就是!」
這時,童放看到了門口的淼淼,朝她招手:「怎麼呆站著不進來?」
童放換了話題:「前天,中國醫師協會和A市醫師協會不是發表了強烈譴責暴力傷醫行為,並希望能依法從嚴從快嚴懲兇手的聲明嗎?不過,它們都只是行業協會,還是得由衛計委發話才有實際作用。」
淼淼迷迷糊糊間聽到他不知在和誰說話:「好,我會跟她說的。」
後來送母親的骨灰回歸故土,返程飛機上,才意識到自己從此沒有母親了,巨大的失落和悲哀席捲過來,他戴上眼罩,在黑暗中放任自己沉入悲傷。
因為這個小插曲,時間上有些來不及了,淼淼只好鬆開他,送他出門:「等你回來。」
吳非又說:「三年前,我們縣醫院有一個兒科醫生也是在醫鬧中死了,後來那個兇手被判了六年,知道為什麼嗎?因為行兇者用刀刺入他的心臟,但這一刀並不是致命傷,他的死因是在受傷倒地的過程中,腦部不小心撞上銳物……」
這聲音……
吃完早餐,霍斯衍進卧室換衣服,他拉開衣櫃,看到裏面的女性衣物,愣了一下,轉過身,發現床上多了一個枕頭,桌上擺著她的粉色小鬧鐘,他又去浴室,洗手台多了她的牙刷,架子上,一藍一白的毛巾並排掛著。
「到時年底你讓衍哥給我們多發點獎金不就得了?」
這般粘人,是她獨有的安慰方式。
她這才鬆開了手。
淼淼走入,跟他們打招呼。
她這麼鄭重,這幫大小夥子們反而不好意思了。
告別儀式在成片的哭聲里結束。
「我的父親嚴格來說,不算和圖書是一個好的父親,也不是合格的丈夫,但他是一個好醫生。」
謝戚明點頭回應。
她來到實驗室,剛進門就聽到童放、侯舸和吳非幾人在聊天。
淼淼問他:「今天還去師母家嗎?」
四人在胸前別好悼念的白花,兩兩前後進去。
霍斯衍毫不猶豫:「好。」
侯舸感慨:「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周雪歡倒地痛哭。
淼淼在領白花的地方遇到了謝戚明和謝南徵:「爸爸,哥。」
「收到!」幾人一鬨而散。
侯舸把指關節按得噠噠響:「那個『社會良知小劉』寫長微博置頂道歉了,那叫一個言辭懇切聲淚俱下,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端起鍵盤前怎麼也不懂得先摸摸自己的良心。」
霍斯衍摸摸她頭髮,說了幾句話后,走了。
淼淼也準備去上班了。
「這也是我想對我的父親和母親說的話,」周雪歡說到這裏哽咽了,「爸爸,您放心地去,不必牽挂,媽媽有我照顧,媽媽,您還有我……」
吳非繼續說:「後來檢方認為對他的量刑畸輕,再次向省高院提起訴訟,你們猜結果怎麼著?」
「我可以搬過來,」淼淼看著他,眸色清澈,緩聲說,「不過,有一個條件。」
霍斯衍屋裡的燈暗了就再沒有亮起過,他和淼淼早早地上床休息,只是很單純地摟著,太累了,連話都沒說幾句,就陷入沉睡中。
屬於她的痕迹就這麼和諧地融入到了他的私密空間里。
「早餐想吃什麼?」
侯舸攤手:「『我覺得』要是有用的話,還要法院做什麼?不過私人角度,我當然是希望他被判死刑。」
「你猜對了,」談今天打了個響指,「我朋友也是做他們那行的,聽他說是有人向雜誌社施加了壓力,如果這個記者不夾著尾巴道歉,估計就要飯碗不保了。」
不同的是,這次是走在和煦陽光下,每一步都邁得那麼堅定,那十指相扣的手,也有著同等的溫暖。
霍斯衍等安榕貞掛斷才把手機放回去,揉了揉她睡得亂糟糟的頭髮,低聲說:「你媽媽。」
網癮青年吳非對這個套路摸得很深:「他們這一類人當慣了社會公知,自以為是伸張正義替弱勢群體發m.hetubook.com.com聲討公道,實則顛倒是非黑白,渾水摸魚,而且他道歉不見得是真心悔過,很可能是迫於輿論壓力。」
淼淼眼角餘光飛快地瞥了旁邊的爸爸一眼,他也看過來,她一下淚流滿面。
「那也總比不道歉好,」侯舸接道,「被強按著低頭也是低頭,多按幾次,人就老實了。」
「最後,我想為我的父親念一段誓言。」周雪歡轉過身面對父親遺照,「當我步入神聖醫學學府的時刻,謹莊嚴宣誓……」
吳非拍胸脯保證:「你讓他放心地去忙,實驗室有我們幫忙守著!」
霍斯衍頓時睡意全消,他坐起來,腰背挺得筆直:「伯母,早上好。」
「我以前一直很不理解,為什麼對父親而言,病人會比家人更重要?他幾乎沒有記得過一次我和母親的生日,他與母親結婚三十三年,結婚紀念日只過過三次。」
「卧槽!」童放和談今天齊齊爆了粗口,「這他媽太過分了吧!」
「我父親做到了,將他短暫但完整的一生都奉獻給了醫學,奉獻給了他最敬愛的崗位……」
「周老師,在天上哦。」
副省長代表省委省政府前來送別,並送了花圈和輓聯,市委書記和市長也來了,到現場的還有人體捐贈委員會的章之和主任,仁川醫院的孟新城董事長及部分醫護人員,其他大都是周立賢的生前親友和學生。
淼淼認真和每一雙眼對視,真誠地說:「謝謝你們。」
人生短暫,意外隨時都會發生,霍斯衍失去母親時年紀尚淺,她去世那晚,在病床前連著守候一個多月的父親剛好回家休息,大概是心裏預料到這天遲早會到來,他冷靜地處理完了後續,怕心臟不好的父親接受不了現實,於是帶著醫生一同回去,準備好急救措施后才去叫醒父親。
她的思緒還遲鈍著,習慣性地挪過去,抱住他的腰,蹭了蹭,輕聲嘟囔:「誰啊?」
據統計,這天一共有一千多人過來送別周立賢主任。
那邊的人似乎很微妙地停了足足三秒才開口:「斯衍。」
吳非:「除了個別醫生醫德有缺之外,絕大多數醫生還是很好的,你說哪個行業沒有壞一鍋粥的老鼠屎呢?為什麼偏偏醫療行業和*圖*書屢出傷醫致死事件,我覺得吧,醫患矛盾之所以越來越激烈,是因為對醫鬧者的處罰太輕了!」
霍斯衍幫她調整了個更舒適的姿勢,關掉大燈:「晚安。」
霍斯衍穿好衣服,出去做早餐了,淼淼也回隔壁去,把洗漱用品先拿過來,洗漱好後繼續搬其他東西,來來回回一趟趟,等她全部弄好,早餐也準備得差不多了。
童放不以為然地輕哼:「這種虛偽的道歉,看著心裏膈應。說不定他這邊道歉完,等風頭一過,鍵盤又要耍得溜起了。」
「衛計委昨兒個就表態了,對暴力傷醫行為零容忍,也下發了通知,要求各醫療機構增設警務室,增加安保人員和全方位監控的攝像頭。」侯舸嘆氣,「可是,要真正地處理好醫患矛盾,還路漫漫哪。」
「嗯。」淼淼應道,「好。」
「法院考慮到犯罪嫌疑人認罪態度良好,且沒有犯罪前科,酌情予以減刑。」
這一覺連著睡了十一個小時。
「放心。」
日落月升,又是一日匆匆過去。
侯舸摸著腦袋說:「太見外了哈,實驗室就是我們的第二個家,守自己的家有什麼好謝的?」
談今天問:「猴哥,你覺得這兇手能判死刑嗎?」
底下的醫護人員們也跟著念起來:「我志願獻身醫學,熱愛祖國,忠於人民,恪守醫德……救死扶傷,不辭艱辛,執著追求,為祖國醫藥衛生事業的發展和人類身心健康奮鬥終生。」
「上午要去一趟警察局,結束了再過去。」
侯舸:「維持原判?」
「明天。」霍斯衍說,「到時我們一起過去。」
她又問:「周老師什麼時候……」
清晨六點四十分,床頭桌上的手機嗡嗡嗡震動起來,淼淼睡得正香,皺起眉,把頭縮進被子里,一隻修長的手臂從她身上越過去,撈起手機。
霍斯衍把粥和牛奶端出來,淼淼已經在桌旁等著了,兩人面對面落座,吃起熱騰騰的早餐。
「晚安。」
霍斯衍翻身下床,身後的人抱了上來,靜靜地抱了一會兒,也沒有說什麼,可她想表達的他都懂了。
直到現在才懂得,痛苦是可以找人分擔的。
霍斯衍露出了這幾日以來唯一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冷然的輪廓線條和-圖-書被日光暈得柔和起來,就連幽深的眸底也有明亮的光,他牽起她的手:「走吧。」
「我怨過他,也慫恿過母親和他離婚。我不理解為什麼他心裏永遠都把病人排第一位,直到後來我和他一樣,也成為了一名醫生。」
「淼淼,搬過來,照顧我吧。」
那邊,霍斯衍從警察局出來,又打車去了師母家,剛好遇上國家衛生計生委的專員過來慰問家屬,他始終是個外人,不方便進去打擾,下樓,來到周老師生前閑暇時喜歡去的小籃球場,在那兒坐著看幾個孩子打了一下午的球。
「嗯,你說。」無論她要什麼,他都會答應。
他們紛紛問起霍斯衍的情況,她統一答:「比之前好多了。」
淼淼見他去換衣服卻久久沒出來,不免擔心,正打算去看看怎麼回事,剛好這時霍斯衍拉開了門,帶起的風撲過來,她聞到了淡淡須后水的味道,再定睛看他,眸底有光閃過去,不由分說就上前抱住。
「因為,他之前曾肇事逃逸,手上早就有了一條人命,數罪併罰,所以就判死刑了。」
然而結婚,目前來說,還不現實。
霍斯衍心底湧現前所未有的強烈念頭,想與她共度每一個清晨與黃昏,每晚入睡前她在懷中,醒來第一眼看到的還是她,她不在身邊的每分每秒,在某種意義上都是對生命的浪費。
侯舸拍手:「散會,幹活去!」
霍斯衍眯眼適應光亮,看到屏幕上顯示來電人「小安安啊」,他以為是她閨密喬以桉打來的,接通后,他禮貌地先打了聲招呼。
和那晚一樣,他們一路走回了家。
整個大廳莊嚴、肅穆。
淼淼的條件很簡單:「以後你要聽我的話。」
周立賢的女婿致完悼詞,接著是副省長講話:「周立賢醫生從醫三十四載,醫德高尚,鞠躬盡瘁,敬業奉獻,奮戰在救死扶傷的第一線,是全省醫務工作者的學習楷模……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視暴力傷醫事件……將竭盡全力維護全體醫護人員的職業尊嚴和人身安全。」
如果沒有被僅剩的理智克制住,那麼他衝動說出口的話應該是:淼淼,我們結婚吧。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宣布告別儀式開始,哀樂隨之奏起。
「沒關係,你還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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