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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千樹醒了過來，身上的襯衫也隨之滑落，她揉揉眼，終於看清蹲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忍不住摟住他脖子，整個人撲過去，「霍寒。」

德哥狠狠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溫千樹的眼皮忽然跟著跳了一下。

唐海言辭懇切，「事出緊急，沒有時間打招呼，還請陳所不要見怪，積極協助我們的工作。」

「嗯。」

十分鐘后，霍寒的手機收進新信息，「關達明，號稱關外第一盜墓高手……是目前國內潛逃的重大犯罪嫌疑人之一。」

紙上的畫像倒不覺得有什麼，可一見到真人就咀嚼出一些玩味來了, 這德哥是典型的男生女相，模樣陰柔, 皮膚白，身材也偏瘦，可秘密敗露后那眼神里的陰鷙倒是怎麼也藏不住，倒像是要把人盯掉一層皮似的。

盛千粥把茅草都掀開，幾個大木箱子露了出來，他逐個打開來看，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那邊的聲音陡然清醒，「好的。」

德哥挑釁地和他對視，似笑非笑，就是一個字都不說。

「不知道。」

霍寒又說，「德哥一行人在偷盜文物運輸的過程中，不慎將部分文物損毀，你們之前有過合作，所以他便送了個順水人情給你，而且……」他盯住葉老闆的眼睛，「他的大部分不法所得，出售渠道就是你的虹雲齋。」

溫千樹也隱隱預感到自己計劃中的某種事就要發生了，心砰砰跳個不停。

前面疾行的男人忽然回過了頭——

「還沒有。」

先前在電話里沒有聽得太清楚，只說是上面來人，又趕著這樣的時間，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到所里一看，那被拷著的四個人，有兩個是生面孔，另外兩個……不就是鎮上最大的古玩店虹雲齋的葉老闆和掌柜嗎？頓時連寒暄都忘了。

「做噩夢了？」

鑒於全國公安系統內部協作意識較弱，相關情報信息無法共享的現實情況，又加上文物犯罪分子大多都是跨省跨市作案，行蹤難測，往往是在此地犯了案，在彼地被hetubook.com.com抓……靠某地單一的公安力量難以掌握全部犯罪現實，因而部分犯罪分子藉此鑽了空子，成為漏網之魚。

唐海和他交涉，其實是軟硬釘子一起往他身上釘，「明天一早省廳會派人下來，現在麻煩您……對了，怎麼稱呼？」

相比之下，葉老闆就比較配合了。

大事暫時告一段落，身上也方便了，也是時候和她清算一下總賬了。

「姓名。」盛千粥又問了一遍。

霍寒把人送上車，回頭看她一眼。

「辛苦你了。」她心疼地摸摸他泛著胡茬的下巴，有些扎手，指尖痒痒的。

「關達明，我也不跟你繞圈子了。根據目前掌握的情況，你隱姓埋名前所犯下的罪行，數罪併罰，可不只是簡單把牢底坐穿的事情……再者，想必你也聽說了，現在國家嚴厲打擊任何形式的文物犯罪行為，不僅專門成立了文物保護專案尖刀小組，還配備了數支素質過硬的後備力量，而你一直想倚靠的大山，TY集團，將是此次行動的最終目標。」

霍寒認真地觀察她臉上的每一絲表情，指尖觸到微微的……用力一個……

霍寒又重新進了審訊室。

溫千樹反應過來。

「麻煩陳所長召集手下的人，在白禮鎮的各個公路出口、碼頭布控，嚴查所有途經的車輛、船隻……」

「對！」她想起來了，「關外第一盜墓高手。」叫什麼名字來著？是不是姓葉？這個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

他撥給了唐忽如，第一次沒人接，第二次響了三下就被接起，「霍寒？」

他不過就是咬准了現在沒有證據，誰都不能拿他怎麼樣，十足十的無賴！

軟硬不吃。

伯父的腳步未停。

葉老闆，也就是關達明，臉色驟變，「你……」

「陳……陳光南。」

從頭到尾，他只做了兩件事，守口如瓶、時不時扭頭去看牆上的鍾。

岸邊一排簡易房子后，一座藏得隱秘的小茅屋裡hｔtｐs://ｗwｗ.ｈｅtｕbｏｏｋ.coｍ•ｃｏｍ，兩個男人正焦急地走來走去。

「警官，我們只是在娛樂場所聚會，你們到的時候我們個個衣衫整潔，沒幹什麼傷風敗俗傷天害理的事吧？你們倒好，二話不說就把我們給拷上了……這都什麼世道？！」

霍寒眸底比夜色還沉，「我打個電話。」

「葉老闆，」霍寒兩手交疊放在桌面，「或者……我該叫你關老闆更加合適？」

那年她十三歲，伯父帶她去博物館，人很多，摩肩擦踵，她被一幅宋朝古畫吸引住，看得太入迷，回頭一看，伯父不見了。

「我先前從你手上買來的明永樂梅花瓶，舊底接新瓶，仿造的水平之高，令人嘆服，可是不巧，這瓶底正是來自我們前段時間追查的失蹤文物，這……不知道你作何解釋？」

「爸爸……」夢裡的她發不出聲音。

「砰」的一聲，大門被人從外面踢開，只見幾個人迅速沖了進來。

畫面又來到一個森林，應該是清晨，林間纏著白色薄霧，伯父走在前面，她小跑著在後面追，怎麼也追不上，心裏很急，「伯父你等等我呀。」

「忽如，幫我查一下當年的關外第一盜墓高手的資料。」

盛千粥清點好人數, 比了個「OK」的手勢，「收網！」

溫千樹抿抿髮乾的唇，「好。」

此時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

白禮鎮各方勢力複雜，雖然說相關人等都控制住了，可難保某些有心人……酒店那地方確實不安全了。

霍寒按著他胳膊, 把人往前一推, 「老實點。」

霍寒：「這要看你的表現，酌情考慮。」

他在耗時間。

「那批文物什麼時候轉移？」

雖然是夏天，可入夜後，還是有些涼意的。

後續審訊、按照目錄清點完文物，霍寒回到招待所已經是半夜了，房間留了盞小燈，床上安靜地鼓著一小團，看起來似乎已經睡熟了。

男人的呼吸熱熱地貼在她耳邊，慢慢變成了吻，他還在笑，「繁繁。」

唐海hｔtｐs://m•hｅｔuboｏk.ｃom.cｏｍ和楊小陽那邊情況更不容樂觀，掌柜和心臟病的年輕人都把自己變成了「啞巴」，從他們口中一個字都撬不出來。

他此時已是累極，在椅子上坐了會，這才起身進浴室。

葉老闆臉色微變，閉上了雙眼，「既然你們都有了證據，那就直接定罪吧？」

陳所那邊還沒有消息，沒消息就是好消息。

全世界彷彿都安靜了下來，她像一隻拋錨的船兒一樣，被層層湧起的浪拍打得四處漂，意識也被撞碎，零零落落，飄起來又落下……

「不知道？」

燈光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時間一點點地走，盛千粥問得口乾舌燥，可沒有得到一絲回應，都有些窩火想捋袖子過去把人揍一頓了。

在哪裡呢？

天邊泛起淡淡的魚肚白。

溫千樹靠在椅背上睡著，她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伯父。

葉老闆一言不發。

不知道是誰傳出了警察掃黃的謠言，外面的人早已散得差不多了，走廊上還有兩三個邊往外跑邊提褲子的男人，將燈光撞得搖搖晃晃。

她喝了兩口，「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葉老闆好像有點面熟。」似乎在哪裡見過？太久遠了，記憶很模糊，可一定是見過的，她有印象。

這也是慣用手段了。

她不敢相信地睜大雙眼，他不是伯父，是她爸爸！

溫千樹看到他抬手關了水龍頭朝自己走過來，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被抱上了洗手台。

霍寒摸摸她頭髮，「沒事了。」

販賣文物風險不小，一般都是通過熟人合作，除非斷了線，或者尋到了更可靠的合作夥伴，才會搭上新的線。

身下是冰涼的大理石，而男人的溫度卻像能把人燒著了一樣，她低下頭，看他喉結滾動……

「媽的！我剛出去看了，碼頭那兒有條子守著呢，接應我們的人也不敢靠近，這要只有我們倆人還好，直接把他們放倒了事，現在還有這麼多貨，出出出！你倒是告訴我怎麼出！？」

「你和德哥合作多少時間了？」

一顆大httｐs://ｍ.hｅtｕｂook.ｃｏm.cｏm石終於落地。

「審訊有結果了嗎？」

「一定一定！」

……

「德哥吩咐過了，天塌下來都好，一定要按照約定的時間把貨運出去。」

「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是一個難得的立功機會……」

葉老闆眯眼打了個呵欠，「這都快天亮了，還審呢？」

她微俯身湊近他，聞了聞，「剛剛抽煙了？」

「至於從哪個渠道轉移，德哥也沒跟我透露，只是我了解他的性子，他說不走老路，是連我都還防著，可我到底留了個心眼，派人盯著，看見他的手下出現在……」

不僅多年隱瞞的底細被摸出來，連TY集團都……關達明終於亂了陣腳，「如果我全部交待的話，真的算立功表現？」

霍寒的視線鎖著她，半晌后，笑了。

關達明閉了閉眼，「我說。」

溫千樹「啊」的一聲叫出來。

溫千樹走在最後面, 忽然覺得四周吹來的風有些涼，忍不住摸了摸手臂。

「那怎麼辦？」

她被草絆倒，跌坐在滿地枯葉上，藤蔓爬到她身上，將她手腳纏住，她哭出來。

有個男人試圖爬窗逃跑，被盛千粥一拽，直接摔地上了。

「德哥又被他們扣了，連個抓主意的人都沒有。」

「不會。」

半個小時后，車子停在派出所前面，車燈照過兩下后，值班的警察匆匆出來，聽說他們是上面下來的人，又看過證件后，幾許的惺忪睡意立刻煙消雲散，連忙掏出手機打電話，沒多會，所長冒著一身夜色過來了。

葉老闆從鼻子里擠出一聲「哼」，倒是不再扯有的沒的了。

審訊室里。

這時周圍一下暗了下來，天上有許多紅色的火焰掉落，像煙花一樣，輕輕落在她眼睛里……

許久許久后。

「要喝點水嗎？」霍寒手邊還剩下半杯溫水。

「有什麼好擔心的？他們又找不到這兒……」

另一個也被唐海摁在地上，上了手銬。

「警察！」

雖然抓到了人，但還不能鬆一口氣，畢竟文物還沒找到，她知道他今晚肯定是要通ｗｗw•hｅｔubｏok•ｃｏｍ•com宵達旦審訊的了，點點頭，表示自己會聽話回酒店。

不管明天他人有沒有出現，那批文物都會按時轉移，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等，等天亮，等天黑，等人來救。

溫千樹從根源找起，記憶模糊意味著年份久遠，可小時候她基本沒什麼機會接觸文物盜賣這方面的人，唯一比較有可能的是……伯父！她曾經無意中在他書房看過一些資料，細碎的字在她腦中飛速閃過——

「嗯，提提神。」

陳光南早就聽說上面近期會有一系列動作，可四處風平浪靜，萬萬沒想到這出鞘的利刃第一刀就對準了白禮鎮，頓時明白這是大勢所趨了。

霍寒敲了兩下桌面：「葉老闆，明人不說暗話，您也是個聰明人，我們是什麼人，為何而來，想必您心裏明鏡似的。」

「不知道。」

睡像被秋風掃掉的落葉般落地，柔軟緩緩堆積，像一朵盛開的花。

衝到一半，門開了，他轉頭一看，她又穿著紫色的睡裙堂而皇之地進來，上下地看他，「你吵醒我了。」

「我只知道轉移時間定在今晚，具體什麼時候不知道。」

誰知他卻朝她走過來，「你和我們一起走。」

溫千樹端正坐好，這才發現他只穿了一件背心，襯衫正蓋在自己腿上，「你不冷嗎？」

唯一清晰的只有男人在耳邊低而沙啞的聲音，「繁繁，以後記得在外人面前，給你男人留點面子。」

楊小陽激動地給霍寒打電話，「霍隊，文物找到了！」

「這次他交由你出售的文物有多少？都在什麼地方？」

場面控制住后。

那端傳來一陣輕鬆的笑意，「辛苦你們了。」

「你擔心德哥？他有的是門路，還是先擔心自己吧。」

盛千粥「蹭蹭蹭」跑過去，一個勁兒地盯著人看，還真的是德哥, 以前就知道這些文物販子警覺性極高, 一聽到風聲隨時跑路, 沒想到換裝也換得溜兒啊，就這麼短的時間, 不僅套了裙子還抹了口紅，一個大男人搖身一變混在女人堆里，差點就這樣被他混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