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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親口說出這五個字，溫千樹竟然生出一種潮水拍岸般的撼動之感，是陽光太盛吧，眼眶似乎有股溫熱在涌動。

霍寒說，「嗯。」

他的眼淚就這樣蹦了出來。

他問：「還要再睡會兒嗎？」

盛千粥回頭，「寒哥！主墓室到了！」

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留個楊小陽在她身邊比較保險，加上小陽下墓這方面的經驗不多，也沒必要跟著去冒險。

溫千樹垂下雙眸，「畫得不錯，甚得我的真傳。」

霍寒把溫千樹拉起來，「走，我們去看看。」

但那種刻在骨子裡的兄弟情義卻是終生的。

「嗯，」唐海說：「隨時保持聯繫。」

兜里的手機連續震動起來，唐海打來的電話。

大概是覺得未來只是個模糊的影子，也不知道會重新遇見他。

霍寒微彎食指刮她鼻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你的真傳還是留給我們的孩子吧。」

霍寒揀了根枯樹枝，以她為圓心，直徑2米畫了個圓，圈定了大概的範圍。

北雁塔的影子快接近正南方了。

她輕聲安撫著他難得露出來的脆弱。

盛千粥突然用力倒吸了一口冷氣，眼睛瞪得大極了，心跳得飛快，又好像不會跳了，連聲音都斷斷續續的，「寒、寒哥……周周周大哥好……好像……還有……心……心跳！」

霍寒鬆開她的手，往身上套繩子，她忽然抱上去，「一定要注意安全。」

「喂，這麼不講道理啊。」

周隊長的旁邊還掉了一部手機，他當時已經危在旦夕，但還是強忍著給陳副廳長發了最後一條信息，身份暴露，使命未完和*圖*書，終生遺憾。

影在正南了。

在她離開后，他去當了特種兵，成為一名文物保護警察，甚至學了素描，一切都和她有關。

溫千樹正靠在霍寒肩上補著眠, 盛千粥和楊小陽為了不當電燈泡，跑到一邊小聲說話, 她枕著那熟悉的清冽氣息，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很是舒服，但沒過多久, 一陣笑聲由遠及近，擾人清夢。

從白夜說花瓶上藏有能找到你們周隊長的線索時，霍寒心裏明白，周大哥已經凶多吉少，白夜不會容許一個「背叛」自己的人繼續活在這世上，但哪怕只剩下一堆枯骨，也要把他找到。

他視線有些不自然地落在不遠處的一塊青石上，「在你離開后。」

她記得兩人在一起那時，他一提筆就是化學公式和化學實驗原理，還真沒看過他的畫。

通話結束。

她心間輕輕一動，「什麼時候？」

霍寒嘴邊仍噙著一絲淺笑，「嗯。」

唯有滿山的紅花，在腦中揮之不去，成為印象最深刻的一環。

溫千樹說：「我有一種直覺，北雁南歸就是我們想的那樣。」

「周隊是個什麼樣的人？」溫千樹只知道他曾經是吳老師的學生，吳老師對他評價很高，甚至對他的失蹤至今依然耿耿於懷。

霍寒從手機里找到一張發黃的照片，高大的西北漢子，面容剛毅，他抱著長槍站在樹下，眼神透著一股堅定。

溫千樹湊前去看他畫的東西，有些訝異，看著不像沒有功底的人畫出來的，「你有學過素描嗎？」

她心底早已是蜜意泛濫，「你有想過孩子嗎，是和*圖*書怎樣的？」

溫千樹知道他的用意，「好。」

霍寒也察覺到不對勁，眉目一凜，低聲道，「別動！」

唐海和盛千粥又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再怎麼樣，冒再大的危險，也要送周大哥最後一程的。

「寒哥，千樹姐！」塔頂傳來盛千粥的聲音，兩人循聲看上去時，他和楊小陽不停地擺動雙手，示意他們看——

霍寒往裡面丟了個拳頭大小的石塊，認真聽了聽回聲，「應該是盜洞，將近二十米深。」

這確實是個大墓，只是裏面的東西都被搬空了，整個室內顯得空蕩蕩的，長方形石台上擺著一枝幹花，水分被剝盡，很早之前就失去了生命力，但因空氣乾燥，保存得極為完好，儼然是一朵白菊花，一朵黃菊花——TY集團的特殊標誌。

盛千粥趕緊跑過去，眼前的這一幕讓他的心狠狠地顫動起來。

男子漢錚錚鐵骨，有血有肉有情義。

霍寒看著她，「你和小陽留在上面，萬一出了什麼事好接應。」

「不用。」說來也奇怪，在青鳴寺修壁畫之前，每夜失眠幾乎已司空見慣，第二天雖然精神不至於萎靡，但心裏再清楚不過, 仗著年輕提前揮霍精力，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溫千樹說：「我也要去。」

然而，那時的她似乎非常貪戀這種感覺。

溫千樹：「你是說這下面是個墓地？」而且還是被盜墓賊光顧過的，說不定還是個古墓。

溫千樹揉揉眼, 迷濛地「嗯」了一聲。

工兵鏟不知碰到什麼堅硬的東西，震得盛千粥虎口處發麻，他把四周的土挖開，不是想象hetubook.com.com中的棺木，而是一塊正方形的石板。

北雁將南歸。

其實大概已經知道答案了。

這個地方較偏僻，幾乎看不見其他人影，四個人都沒有說話，這個世界彷彿只剩下掠過枝頭帶來輕微響動的風。

霍寒說：「我沒事。」

龍珠在地上形成了一個圓圓的影子。

溫千樹輕撞他肩膀，「說啊。」

從上次的態度來看，白夜對溫千樹並未趕盡殺絕，畢竟目前她對他而言，起到某種牽製作用，所以，白夜的人暫時不會對她下手。

溫千樹也跟著沉默，一會兒后才出聲，「那周大哥還有什麼親人嗎？」

十分鐘后，三個人開始動工，溫千樹站在旁邊看。

頂樑柱一朝倒，只剩下孤兒寡母，真令人唏噓。

霍寒低低地笑了，「自己瞎琢磨過。」對照著她留下來的一些廢稿，一筆一筆地畫，藉以消磨輾轉難眠的長夜。

「他父母早逝，還有個妻子和六歲的兒子，現在應該上小學了。」

霍寒沉吟道，「還在進行中，目前不確定方向正不正確。」但只要有可能，一定要去試試。

到底年紀不大，心理也比較脆弱，難免觸景生情，盛千粥背過身去吸吸鼻子。

「對了，你那邊有什麼進展嗎？」

兩人朝他磕了三個頭。

他小心翼翼地掀開周大哥的上衣，「是炸彈。」

「寒哥。」

北雁塔下寬上窄，上方盤旋著一條石龍，最高的地方是龍嘴裏吐出來的一顆西瓜大的龍珠。

這和之前的猜測是有偏差的。

他泄完心中的憤懣，這才后覺霍寒站在內室的門口，身體筆直又僵硬，彷彿ｈｔｔps://ｍ•hｅｔuｂook•cｏｍ.ｃｏm一座冰雕，他輕聲喊，「寒哥。」

「當然。」他點點頭，「等我。」

霍寒點點頭。

霍寒和盛千粥順利沿著盜洞下到墓底，兩人手裡拿著槍和手電筒，一前一後地摸索著走過墓道，聽到若有似無的水聲，地下暗河應該就在附近。

霍寒自然也看到了，「把它弄開。」

「他只帶過我們三個月。」

太陽從天邊露出完整的輪廓，一開始只是淡淡的光，光漸漸染紅了周圍的雲, 霞光萬丈, 北雁塔的影子也開始斜在樹梢上。

他接通，「海子。」

霍寒說：「是個女孩。」和她長得很像。

盛千粥輕輕地問，「寒哥，是在這裏嗎？」就在腳下的這片土地。

遊客漸多，人聲鼎沸。

溫千樹的腳正被圈在圓影里，風吹著落葉，在她腳邊翻動。

原來不是一堆枯骨，而是一具又干又軟的屍體，以那樣的姿勢半靠著牆壁，可見生前經歷了一番多大的痛苦。

盛千粥也跟著哭出聲：「周大哥，我們來帶你回家了。」

霍寒正畫著塔影隨時間而變化的粗略圖, 察覺到她眉頭輕皺了一下，隨後醒了過來，他停下筆，「是遊客。」

盛千粥花了好一會兒才平復好情緒，霍寒說，「你們去把車上的工具拿過來，盡量不要驚動別人。」

盛千粥咬牙切齒地把花揉碎，不成樣子的花瓣落到地上，被他踩在腳下。

哪怕提前預測到結果，在真正要面臨現實時，並沒有給他們增加多少的勇氣。

他們追隨著塔影走進了小樹林。

生而為勇士，死後仍不屈。

這空墓無疑是他們的手筆。

許久后。和_圖_書

「這麼篤定，」溫千樹笑得胸腔顫動，「萬一是個男孩呢？」

接著他們就開始有所動作。

霍寒沒說話。

楊小陽看他難受成這樣，心裏也很不是滋味，但又不知道說什麼安慰的話，只好陪著站在一邊。

霍寒停下了腳步，奇怪，怎麼感覺另一個方向好像有風吹來？再認真去感受，似乎又沒了。

北雁塔是山城的重要景點之一, 其中又以一塊三生姻緣石最為出名, 自然吸引了不少遊客千里迢迢慕名前來。

這時，盛千粥和楊小陽也避開人群趕過來。

白夜既千方百計把他們引到這裏，自然不會善罷甘休，這墓下會有什麼，誰也說不準，唯一確定的是，哪怕危險重重，也必須要下去。

「很可能是。」霍寒說：「千萬，把繩子拿過來，我們下去看看。」

但英雄是不需要被可憐的，英雄的妻子和兒子也一樣。

他的最後一眼是看向自己左手的無名指，上面戴著他和妻子的結婚戒指，一個非常簡約的銀色戒指，因為某種緣故，此時已經掉到指甲處。

霍寒緩緩跪下，聲音帶著輕微的哽咽：「周大哥，我們來帶你回家了。」

石板並不算重，兩個人合力就把它搬開了，一個同樣形狀的黑色洞口緩緩出現在眾人面前，溫千樹忍不住問，「這是什麼？」

溫千樹到霍寒旁邊，碰了碰他的手，沒想到被他一把摟住，彷彿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讓我抱一會兒。」

「霍寒，」唐海直奔主題，「我和幾個同事幾乎把南歸山翻了個底朝天，還是沒有什麼發現。」

「那這筆賬就要算到孩子他媽頭上了。」